崔振翊、崔慕华和姜氏得了信,迎了出来,见她站着望着灯笼发呆,还以为她受了委屈,忙问怎么回事。
车夫又说了一遍。
姜氏对周恒赞不绝口。
一行人回春山居,崔振翊道:“晋王有心了。其实问明是我们府中的人在外行走,巡城御史也会放行。”
京中姓崔的人家很多,单单一个“崔”字,人家可不能确定是崔侍郎家。
姜氏问起赏月会上的事,见崔可茵没出什么纰露,才放心。
崔慕华笑道:“娘整晚都在担心妹妹,我说妹妹行事滴水不漏,决不会有事的。现在可信了?”
姜氏嗔道:“就你话多。”
一家人说说笑笑,直到二更天才各自回房歇了。
谁也没想到,中秋节才过完,祭祖的器皿还没收拾入库呢,一封弹劾王哲的奏章呈到至安帝案前,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轩然大波。
以往弹劾王哲的奏折到王哲手里就被人道毁灭了,至安帝根本看不到。这一封奏折别出心裁,拦住要上御辇的至安帝,把奏折交到他手里。(未完待续)
☆、第69章 贬官
奏折中弹劾王哲十五大罪,欺君、贪污受贿、强占良田,等等。有理有据,有事主有人证,照奏折上所列,大概除了强/抢民女,王哲什么坏事都干过了。
最后下结论:王哲应该凌迟处死,以平民愤。
至安帝看完这封奏折,气得手发抖。
就在大臣们以为至安帝一直受王哲蒙蔽,现在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气成这样时,王哲回过神来,眼泪鼻涕齐流地跪下请罪,额头在青砖上叩得“砰砰”响。
至安帝亲手扶王哲起身,传太医为他包扎磕破皮冒出血珠的额头。
“先生不可如此。朕一向深知先生爱护朕的一片心。”至安帝好言抚慰,就差拿龙袍的袖子给王哲擦眼泪了。
王哲表了一番忠心,由干儿子王原搀扶着去偏殿让太医包扎。
大臣们风中凌乱中。
呈奏折的是周全,他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御史,没有上朝的资格,一大早不知怎么混进崇政殿,在至安帝下朝时拦路弹劾。
一般,这么做的,叫做死谏,那是拼着不活,也要诤谏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既愤怒又绝望,摊上这样的皇帝,帝国哪还有未来?
眼看王哲佝偻着腰,装作老弱的样子蹒跚向偏殿走去,周全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先帝啊,臣这就去陪您。”一头撞向蟋龙柱。
“抓住他!”至安帝手指周全,声音微微颤抖,气的。
站在柱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众人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侍卫拉住了周全的袖子。到底还是让他撞上了。额头撞得一片血肉模糊,晕了过去。
太医替王哲包扎完,过来给周全包扎。
至安帝脸色铁青,摆驾勤政殿。
大臣们有摇头叹息的,有黯然神伤的,也有悚然而惊的。
消息传了出去,不少六七品的官员凑在一起商量。看怎么疏通王哲。让他网开一面,留周全一命。
可是还没商量出可行的办法,周全已被投进诏狱。
那是诏狱啊。有进无出,九死无生的地方。何况周全又把王哲得罪得死死的,王哲心胸狭窄,怎么可能留周全一条小命?
周全家里搭起了灵堂。妻儿披麻带孝。
崔振翊急得嘴里冒泡,和几个幕僚商议了半天。一个行得通的主意也拿不出来。
顾铭来了,眼睛红通通的,和崔振翊在书房里说了半天话。
崔可茵想着进城那天,亏得周全帮忙弹劾李明风。心里也难受得很,想着无论如何得尽力救他一救。让人去找崔慕华,想让他帮着去诏狱看一看周全。打点狱卒,让周全少受得罪。
国子监的学子们群情激涌。崔慕华忙着和他们商量去内阁办公的公庑请命。
崔慕华还没回来,又传来新消息,至安帝下旨,把周全从诏狱释放出来,改为贬去琼州(海南)。
琼州是天涯海角啊,是蛮荒之地,瘴气横行,去了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大臣们商量来商量去,有人说不如凑钱买通王哲,让他把流放地改一改,获得大多数人认同。于是大家忙着凑钱,崔振翊一下子拿出五千两。
刚凑了五万元,派去贿/赂王哲的代表还没出门,又一个消息传来,至安帝再次下旨,贬周全去潮州当县令,即日动身。
潮州总比琼州好,而且还是个七品县令,算是同级平调。
大家都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王哲也有发善心的一天。
国子监的学子们下了课相约去醉仙楼庆贺,官员们也喜出望外,有去送周全的,有生怕惹火烧身,托人送钱送物的。
崔可茵托崔慕华捎了五百两银票给周全的妻子。
周全死里逃生,热泪盈眶和同僚们告别,带着妻儿出了城。待送行的人回京城,才附在儿子耳边道:“儿啊,记得周持之的恩情。若没有他,为父早就死在诏狱了。”
传皇帝口谕领他出诏狱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在他被贬琼州,还是这位小厮及时出现,让他稍安勿躁,然后他就等来了去潮州的圣旨。
已经以为必死,而且死过两次的人了,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周全感激涕零地向小厮道谢,小厮却道:“小的是遵我家公子之命行事。”
他问贵主是谁,小厮答:“周持之,周公子。”
不知这位周持之是谁,竟能在王哲虎口夺食,救了他。
想到朝中有这么一位有大能力的人,帝国有了希望,周全只觉浑身充满力量,就连贬谪潮州也觉得没什么了。
再次化名周持之的周恒此时坐在花月轩的宴息室里喝茶,和崔可茵谈论周全之事:“……他个性耿直,对皇兄一片赤诚。”
崔可茵一直担忧周全,又无能为力,急得不行。此时听周恒说周全与王哲并无私怨,完全为帝国着想,才死谏,不由更是唏嘘。
“他连棺材都定下了,是他亲自去挑的,挑的是一口薄棺材。”周恒道。
既知必死,还勇气直前,这样的人,是何等的气概!可惜皇帝辜负了他。崔可茵默默想着,道:“还好他最后得以活命。”
“是啊。”周恒咧嘴笑。
崔可茵看他,越看越觉得他很得瑟,心中一动,道:“不会是你救了他吧?”
周恒笑而不答。
“快说!你怎么救的他,又能全身而退?”崔可茵忙道。
因为至安帝毫无原则的偏袒,王哲的气焰更嚣张了,朝中开始有人心思浮动,想投到他的门下。以前,官员们自认为是读书人,不屑为一个太监驱使,现在有一些想往上爬的人见识了王哲在至安帝心中的份量,不免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念法。
怕只怕,有了第一人,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成为他的走狗。
周恒道:“周全必须保住,要不然,以后谁还敢上书?这些天我只不过往宫里跑得勤了些,常在皇兄身边罢了。皇兄生周全的气,我就说他确实该死,只是若杀了他,怕寒了天下士子的心。皇兄耳根子软,就把他从诏狱放出来了。
王哲一心要他死,怂恿皇兄贬他去琼州。我说琼州景色宜人,四季如春。那里未开化,他一个读书人,最有展示才学的地方,去了一定会活得更好。王哲想来想去,说那贬他去潮州,那儿瘴气重,看毒不死他。”
潮州既有近千年的茶叶上贡,再有瘴气,又能毒到哪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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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赏菊
弹劾事件平息时,已到了九月,天气寒凉,菊花怒放,各府争相开赏菊会。
姚惠冬连续两次下贴子,邀崔可茵过府参加赏菊会,崔可茵都找借口推了。
她没办法,亲自过府相邀,半是嗔怪,半是取笑地道:“难道是忙着筹备嫁妆,忙得没时间出门?你不用担心,我就耽误你一天,待赏完菊,用过午膳,马上放你回来。”
崔可茵笑道:“可不是。我从没拈过针,现在却要绣嫁衣,真是难为死我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想让府里的绣娘做,大伯母又说贴身的衣裳,送给婆家长辈的鞋子,得自己做,才显得心诚。我这还得从绣帕子学起。”
明年九月的婚期,时间充足得很。像崔氏这样的世家望族,又哪里会让姑娘亲手做嫁衣?张老夫人允了婚事后,从太平巷调了四个绣工最好的绣娘来杏林胡同,为崔可茵绣嫁衣、大红枕巾,鸳鸯锦被等物。
至于嫁妆,除了母亲苏氏留下来的陪嫁之外,这些年张老夫人一直为崔可茵掌眼,稀罕的东西单独存放在一个库房,留给崔可茵做嫁妆,待明年运送入京便是。
姚惠冬惊讶地道:“难怪大家都说崔氏乃是名门望族,果然与众不同,要是别人家,早就让绣娘做了。”
崔可茵叹气:“盛名所累啊。”
“真的歇一天也不行吗?”姚惠冬不死心地问。
崔可茵黯然摇头。
以前觉得她有些虚荣,又喜欢八卦,这也不算什么。可是自从听说姚家托王哲向至安帝、太后进言,纳姚惠冬为晋王侧妃,不成后又托工部尚书苗家成再次向至安帝进言。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崔可茵就不想再和她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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