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呢?
纳?不是娶?
为着陆鹿的名声才纳,这是施舍吧?
段勉眉峰拢了拢,抬眼看向慈爱的祖母,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怎么?这个也不愿意?”姜老太太察颜观色,这出色的嫡长孙,好像不完全欣喜呢。
“但凭祖母作主。”段勉起身,长长一揖。
他当然愿意,求之不得。
只不过……能顺利成行吗?
姜老太太长吁口气:嗯。慢慢来。能接受一个女人,就能接受另一个。等他知道女人的好,再帮着精挑细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嫡妻可不能马虎!
挑灯时,段勉回到自己院中。
他在院中廊下望秋月出神。王平和邓叶面面相觑:几时起,世子爷这么多愁善感了?这是从武将行要改到诗人行列吗?
以往世子爷有心事,总是练武发泄。如今,望月沉思。
“备马。”段勉吩咐。
王平和邓叶又唬一跳。齐声问:“世子爷。这大晚上,去哪?”
“去……”段勉深深吸口寒气,轻声:“去益城。”
益城?又是益城?
天色已晚了好不?这是要快马加鞭呀?这。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两个跟班心里大不以为然,张嘴欲劝。
“你们不用跟去。”段勉添话了。
“什么?”王平和邓叶差点原地蹦起来。
段勉没搭理,而是进房换衣。
“完蛋了!世子爷真陷进去了。王平,怎么办呀?”邓叶苦着脸问。
王平摊手:“照吩咐办呗。世子爷这明显要去见陆大姑娘呀。能拦着吗?”
确实拦不住。
少年情怀。心动初开,不见想念。见之悦喜。别说这秋风寒夜,就是天上下刀子都拦不住一颗蠢蠢发春芽的少男思心。
裹紧风衣兜帽,段勉交待两个小厮几句,纵马驶入漆黑的夜色中。
深秋风寒。刮的脸生疼。段勉却浑身热乎乎的,眼眸清亮,心思再就飞到益城去了。
等段勉风尘仆仆赶到益城郊外陆家别院时已近卯时。
小陆府还在沉睡。他却精神奕奕牵着马站在府外高墙之下。
怎么见到她呢?
段勉这才想起,此处不比益城竹园。他可以来去自如不惊动任何人。
这里,完全不晓得陆鹿住那个方位,冒然闯入,只怕后患后穷。
可是,他等不及了!
他连夜赶路,只为见她一面,却没有预算太多时间。他还得尽快赶回去。
只好赌一回运气了!
四仰八叉睡觉不老实的陆鹿正做着梦,不太好。
前世场景,被警察追。
她戴着面具跑,警察在身后追。跑着跑着,前方一线光,她大喜冲过去,一脚踏空,身子轻飘飘直线下坠。
“啊~”陆鹿大叫一声,吓醒了。
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陆鹿打算继续睡回笼觉。
‘吱哑’开门声,春草悄悄起床。
陆鹿又感慨一番:还好穿成小姐,不用这么辛苦晚睡早起服侍人。
翻个滚,又闭上眼睛。
‘咚咚’窗格有轻击声。
陆鹿懒得理,继续睡。
‘咚咚’又是两下。
陆鹿火了,大声唤:“夏纹。”
夏纹匆匆束好腰带进来问:“姑娘醒了?”
“谁在外头打扫窗户,吵死人啦。”
夏纹走到窗格张望,回报:“姑娘,这大清早,丫头们才没这么勤快呢?兴许是风吹的响窗户吧?”
“不可能吧?”陆鹿胡乱披件小外套,爬到窗前,推开探头望。
后廊下安安静静的,哪有粗使丫头打扫的影子?
不过,秋风是寒冷了点,但不强劲呀?
可她明明听到好几声击响,难道大清早见鬼了?
“姑娘快躺着吧,小心冻着。”夏纹急忙制止。
陆鹿摆手:“就这小会,没事……啊?”忽然怪叫一声。
夏纹弹跳一下,骇然:“姑娘怎么啦?”
“我,我……”陆鹿啪的关好窗户,神情惊骇。稍加沉吟,又推开窗盯着某个墙头瞧。
夏纹急急找来厚外套给她披上,关切:“姑娘,快回床上暖和暖和。”
“我,那个……算了,横竖睡不着,我今日起个早床吧。”陆鹿语无伦次的。
夏纹睁大眼,姑娘不赖床了?这天还早着呢?
于是,叫进小青等人进屋服侍姑娘梳洗。
换儿跟在小青身后,也一旁学着服侍。
“我去催催早膳。”春草也没想到陆鹿起个这么大早。
陆鹿打着哈欠笑:“不急。我现在也不饿。你们忙去吧。我先散散步去。”
“散步?”
“哦,就是,难得来这郊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嗯,还有就是瞧瞧这深秋田园早景,饱饱眼福。换儿,你跟我来。”
“是,姑娘。”换儿欢欢喜喜答应。
春草深表怀疑,试图劝止:“姑娘,这大清早的就在院子里吸吸冷空气好了。”
“不,院里人多,吸出浊气冲散了清新深秋之气。不宜养生。你们忙吧。”
陆鹿紧紧身上厚裘,拢上手炉带着换儿出院门。
夏纹不安问春草:“要不要悄悄跟上?”
罗嬷嬷不在,卫妈妈知道也是会碎碎念个没完的。
“算了,由着她去。”春草抿抿唇。
姑娘似乎在做一件大事,总是瞒着她们,可凭蛛丝马迹,春草隐隐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未完待续。)
☆、第171章 真不愿意
顺着墙根小径气狠狠猛走。后头换儿气喘吁吁的赶不上陆鹿的大步流星。
“呃,换儿。”陆鹿突然停步,回头淡定吩咐:“我手冷,你回屋去把手炉送来。呶,我就在那边花园阁子里。”
换儿深深的下气不接下气答应:“好的,姑娘。”
不疑有他,换儿转身急匆匆去了。
陆鹿目送换儿小身板走远,霍然回头拐进一条更偏僻的草径。
“喂,在哪呢?”她小声唤。
斜刺里忽然闪出一人,长身玉立,披着黑色的狐领裘衣,眼睛里带着笑意直视着她。
陆鹿翻白眼吐气,然后勾手指:“这边说话。”
墙根杂草茂密,樟树仍青翠,花丛遮挡,是个极好的说悄悄话的地方。
“我说段勉,你怎么又来了?”陆鹿叉腰怒目。
段勉咧咧嘴角,无声笑。
“不是让你不要来找我吗?”陆鹿直接无视他罕见的温柔笑容。
“晚上不来,白天总可以吧?”段勉寻了个破绽,温和挑错。
陆鹿瞪着他,低声道:“拜托,我现在避风头,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段勉微微收起笑容,沉声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
陆鹿反问一句,霍然明白,叹气:“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呀?这是我们陆府的家事。”
“就算是家事,那晚你提一句总行吧?害得我……”段勉横她一眼。
明明两个晚上才见面,她第二天就挪窝,瞒的一丝不露,真是太没良心了!
陆鹿吸口气:“你第二天晚上又去竹园了?”
“嗯。”段勉也不扭捏就认了。
陆鹿张口结舌。忍不住倒退一小步,怔怔望着段勉。
她是前世人,实际年纪可是二十多岁,见识不算太少。都这么明显了,难道她还看不出段勉的心意?原先她隐隐就有点感觉,段勉这么帮她,这么护她可能跟风月有关。
所以。那晚她索性问明白。好在段勉也否认了。
可此时此情,段勉想掩耳盗铃,她却不能坐视不管了。
扭开脸。苦恼叹气,陆鹿手撑着额头思索怎么斩断他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陆姑娘,那晚贵府……”女刺客的事,段勉觉得有必要交待她几句。
“等等。”陆鹿竖手。强挤丝笑意,道:“呃?段世子。我不想听。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娴雅温柔乖巧的富家小姐。”
“哦?”段勉弯弯嘴角,想到祖母手里那卷画像,反而笑:“很好。”
陆鹿神情一滞,正色道:“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来找我。白天黑夜都不要来,咱们的来往到此为止!好吗?”
段勉的笑意一点一点收起,深遂有黑眸胶定在她面上。
为了今后的安宁日子。陆鹿不得不硬起心肠冷冰冰迎视他。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
静默片刻。陆鹿率先开口:“就这样吧?再见,不对,是再也不见。保重。”
她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手腕一紧,她被生生拽住。
陆鹿缓缓回头,对上段勉深受打击的眼神,垂下眼帘无语。
“你就这么讨厌我?”段勉声音沉哑。
陆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讨厌吗?最开始的确是讨厌的。前世的五年未谋面的夫妻,何等冷血无情。
可随着频繁接触,深入了解,陆鹿又生了一份理解之心。身在那样的家庭,又是这么倔强骄傲的优秀出色少年将军,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针对她,是每一个嫁进段府的他不喜欢的女人都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