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握着那一枚玉佩,只觉得冷衍就在身边。“走吧。”
“好。”冷决这才起身,打手一捞,将帛衣给她裹紧。“竹节,你先出去看看。”
“好。”竹节十分的配合,然后敞开门的那一刻,她就立刻跪了下去。“太后……”
“皇祖母。”冷决没想到太后竟然就在门外。
三个人说话太过激动,谁都没有留心门外的动静。
宁璞玉目光呆滞,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是孙儿不好,不该……”冷决沉痛的跪下,眉目里也只有痛楚:“求皇祖母开恩,让决儿带璞玉走吧。”
“你真是……愚蠢至极。”太后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叫晚秋关上了门。“丫头都这么大的月份了,你还要带着她一路颠簸的去什么地方?这件事情,就不能等她瓜熟蒂落,再来告诉她吗?皇祖母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指望?不就是想看着一代一代的后人,繁衍生息,看着你们个个都能活的好好的,活出个样?”
“孙儿知错。可是……”冷决热泪盈眶:“孙儿不能看着璞玉死啊!”
“糊涂。”太后凛然道:“有哀家在这里,谁敢动她一根指头?你那点心思,以为哀家不知道吗?这些日子,前朝的事情,后宫的事情,皇城的事情,外头的事情,都当哀家老糊涂了全然不知吗?”
“皇祖母。”宁璞玉忽然开腔,只是动了动唇,眼泪就流了出来:“您是不是一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您才把自己关在佛堂里……怕妾身看出端倪,怕我难受……”
“傻丫头,你别胡思乱想。咱们一日没有见到尸首,就不能肯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你明不明白?”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宁璞玉身子一歪,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啊!”竹节惊叫了一声:“不好了,皇子妃见红了,怕是……怕是要生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盼逢只待盼君回
特别特别的无力。
那种疼,像是要吧宁璞玉分尸了一样。
她几次疼的昏过去,醒过来只有加剧的痛楚。
竹节急的一直在掉泪,嘴上去拼命说着鼓励的话。双手死死的握着宁璞玉的手。
“皇子妃娘娘,您再使点劲儿,就快生了,就快生了。”稳婆在旁边嚷着,还帮她揉着肚子。
宁璞玉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孩子,在孩子最需要她关怀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冷衍。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带着孩子一起走。
以为只要咽了气闭上眼睛,就一定能见到他了……
“皇子妃,使劲儿啊!”稳婆边揉她的肚子,边鼓励:“就要出来了,就要出来了。”
厢房外面,太后沉静的坐着,回想起当年自己产育皇帝的那个场景,心突突的跳。
“当娘的,从有了孩子的那天起,心就不再是自己的。抚育孩子多少年,就操了多少心。可到头来,孩子始终是他自己的,和娘又有多少关联?”
“皇祖母……”冷决不知道怎么宽慰,近来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如何会不知道。
皇帝憋着一股劲儿要和太后翻脸,这寿凰宫都多日未曾登门了。
太后抿唇笑了笑,叹气道:“早知如此,倒不如生个女好。”
就在宁璞玉以为自己要活活疼死的时候,她把最后的力气使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她听见了自己孩子响亮的啼哭,撑着头要看乳母怀里的婴孩:“是男是女?”
“恭喜皇子妃,是个小公主。”稳婆赶紧用准备好的喜布将孩子擦洗干净,让在了暖融融的软布里包好。“奴婢这就去想皇太后道喜,你们帮着收拾一下。”
听到是个女儿,宁璞玉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很想看看女儿的样子,可疲惫的身体竟然支撑不住。
只在一瞬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竹节握着手背上满是青筋的手,一直落泪。
“幸亏没事,皇子妃,幸亏没事,吓死奴婢了。”
她在想,要是芽枝也在这里,肯定哭的比她还要伤心。
可这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太好了。”冷决松了一口气,看着太后怀里的孩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如果这个是他的孩子,那该多好?
冷衍明明有这个福气,却偏偏命短,自己不回来,还要连累她们母女。
“皇子妃怎么样了?”太后很不安心的问。
“回太后的话,皇子妃太过疲倦,已经睡着了。”稳婆连忙道:“因小公主是未足月出生的,身子可能会比较弱,需要好好调养。且皇子妃是惊悸早产,伤了身子。这几年怕是都不好有孕,否则这一次的亏虚没有补回来,下一次分娩,只会更加凶险。”
太后微微点头:“知道了,把孩子抱下去,好好照顾。”
这一晚,过得惊心动魄的。
璞玉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天都亮了。
太后看过睡梦中满脸疲倦的璞玉后,吩咐了晚秋一句:“叫人好好伺候着,不许人来骚扰皇子妃。”
“是,太后,奴婢明白。”晚秋已经将那一日,带着大殿下见皇子妃的侍婢杖责三十,赶出宫去了。只是三殿下这里,怕还得让太后自己处置。
“你随哀家来。”太后淡淡的看了冷决一眼,直接往偏殿去了。
冷决想去看宁璞玉,但毕竟身份有别,他哪里好这个时候进她的厢房去关怀自己皇兄的妻子。“皇祖母有何吩咐?”
“皇上让你在西南驻守,你怎么可以擅自回宫。即便是有要紧的事情,传口信回来不就是了?念在你也是为璞玉好的份上,这一次的事情哀家就不予追究。但是你必须记得,再不能出这样的差错,冒冒失失的回宫,你不是再救她,而是害你自己。”
“孙儿明白。”冷决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入宫的。
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带璞玉走。
“衍儿的事情……你可以确定?”太后有些不信,单凭一块玉佩,就说衍儿已经死了,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真的。
“孙儿看见了……尸首。确实是二皇兄的。”冷衍道:“有一回,二皇兄出城,与还是侧妃的皇子妃同路,受了伤,胸口那道疤痕还在。当日,是孙儿救了他们,所以清楚整件事。”
“胸口的伤?”太后微微一愣:“怎么不是凭容貌辨认?”
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太后既然问了,冷决也只有硬着头皮道:“二皇兄是被削首……头颅已然被敌军祭旗。”
太后哀痛的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道:“尽然是没有看见本来的面目,就未必如此。哀家不信衍儿会这样短命。稍后,你就回西南去,注意哪些贼匪的动向,也暗中打探是否还有衍儿的消息。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不能就这么算了。朝堂之上,哀家会撑着,你不必担心宫里。记住了吗?”
不必担心宫里,显然也包括不必担心宁璞玉。
冷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皇祖母,倘若……倘若皇兄回不来了。就让我照顾璞玉吧。我愿意……”
“你愿意,也要看璞玉愿不愿意。”太后虚了虚眼睛:“从前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倒好,她心里就只有衍儿,你却对她念念不忘。可是决儿,你不要忘了,她已经是你皇兄的妻子。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言语,不可再有。否则,就等于是要了她的命。”
“可是孙儿不能看着她无依无靠!”冷决皱眉,似是下了决心:“只要他点头,孙儿愿意从此隐姓埋名的度日,所有的一切都能放得下……”
“好了。”太后显然是不耐烦了。“别动不动就说能放下这个,能放下那个。你能放下,不代表璞玉也呀跟着你放下。总之叫你不要多话,你便不要胡说八道就是。”
冷决只有点头:“全凭皇祖母做主。”
“那就赶紧走吧。”太后想了想,道:“宫中不是久留之地。赶紧回西南,若有其他的事情,哀家会命可信之人传信给你。这便是暗信标记。”
太后给了他一片样子非常奇特的金叶子。
冷决捏在手里,点头跪安:“孙儿这就走,还请皇祖母好好保重。”
“放心,我这把老骨头,且死不了呢。”太后看了看天色:“行了,快走吧,天若是大亮了,就不好走了。”
“是,孙儿告退。”冷决依依不舍的从寿凰宫出来,心里默念叨着璞玉,他想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他都会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随后冷决的身影就迅速的消失在宫中。
这一个月,过的可以算是宁璞玉有生以来,最惶恐不安的一个月。
各种的担心与煎熬,让她饱受摧残。心都不知道被磨盘碾碎了多少回。
坐蓐期满的这一天,太后终于恩准她可以出房门了。
虽然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但她自我感觉好得多。
“竹节,我打算明天就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宁璞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