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过几回,宁璞玉就大概摸透了这位大殿下的脾气。说真的,平白无故,他才不会在自己面前出现呢。刚好他的人方才又给了徐飞一鞭子,这里面有什么鬼祟。只怕得慢慢摸透才可。“大殿下难得这么有雅兴啊。”
“杏花楼的杏花酒闻名皇城。只不过酿酒需要些时候。当年的杏花酒,也是到了夏日才有。春日里喝的,都是去年酿成,又或者经年的。”冷濉极为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可是,璞玉有些不懂。不是都说,酒是陈年的才香么?怎么大殿下反而喜欢当年的?”
“也不全是。”冷濉走到了包厢,掀开了帘子。
宁璞玉先她一步走进去,则了个临窗的位置坐好。
冷濉坐在她的对面。继续说道:“当年的杏花酒,酒虽然不沉香。可杏花的清香味道却浓,喝起来十分的清心。经年的杏花酒,酒味醇香。可杏花的气味,却因为存放的过久,渐渐变得苦涩起来,失去了那一份清纯。”
“没想到大殿下对酒。这么有研究。”宁璞玉温和的笑了起来。
“倒也不是,只是喜欢杏花罢了。那么美丽的花,该好好珍藏。却偏偏经不起风雨的摧残。”冷濉说话的功夫,小二已经端上了酒菜。
宁璞玉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自顾自的倒满了酒杯。“好酒。”
酒虽然好,但是她却没有喝。
“怎么?”冷濉纳闷的看着她:“我记得上回同你饮茶,你可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顾虑。这一回,反倒是怕我害了你?”
“并不是。”宁璞玉笑了笑:“不是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么?既然满腹愁绪,哪里还有品酒的雅兴。还不如不喝。”
“怎么了?”冷濉更为奇怪了:“二皇弟一向待你都很好,怎么也会让你忧愁。”
“我觉得吧,有时候女子太聪明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宁璞玉如是说。
“哦?”冷濉被她逗的直笑。“那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聪明。”
“嗯----”宁璞玉看着她,尾音拖的很长。
“怎么?”冷濉不知道她为何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宁璞玉直接了当的问:“为什么掩护徐飞逃走。看来我这个师傅不简单。不光是我认得,你们一个一个似乎都比我还要了解他。”
冷濉没想到她竟然看出来了。“他是故意要你认出来是他。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他被仇家追杀。一定要有个可靠的人帮帮她。”
这一回,冷濉笑了。眼里完全没有赞许之意。“所以说,女人都是最好哄的。只要他对你好,你就很容易把他当做好人。若我告诉你,他接近你,他要让你跟他走,是为了要你的命,你会信吗?”
“这……”宁璞玉显然是被问住了。
徐飞难道不是好人吗?跟他相处的这些年,她以为她认识的徐飞,只是个“怪人”。成日里贪财又喜欢鼓捣那些奇门遁甲之术。明明是自由学医,却偏偏只为了钱才给人看病。还有他的易容术,即便她知道他会这样的本事,可要不是仔细检查过,也根本就看不出端倪。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再找他了,也别让他找到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下一回出现,很可能就是为了要你的命。”冷濉皱了皱眉,叹气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我没有必要骗你。对么?”
“说的好像是。”宁璞玉很奇怪,如果冷濉都知道徐飞的真面目,冷衍会不知道吗?可能正因为他也知道,刚才才会那么急匆匆的赶过来。
到底,他还是关心她的对不对!
唇角的笑容,明显的暖起来,宁璞玉笑得很是温和:“多谢你,我知道了。”
她忽然笑的这么好看,冷濉不由得心动。“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馨妃良言好谋算
其实宁璞玉根本不感兴趣,师傅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都有两种面目。
从杏花楼出来,带着微微的醉意,她吩咐竹节回一趟宁府。
如果没记错,今天是娘的忌日。
这一趟回去,倒叫她很是意外的遇见了馨妃。
以至于看见撩撩的时候,她恍惚以为自己进了宫。
“奴婢给宁侧妃请安。”撩撩笑盈盈的说:“侧妃怎么今天回来了?”
竹节嘴巴也利索:“这里是宁府,侧妃母家。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难不成还要提前跟你打招呼?”
“侧妃别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撩撩笑盈盈的解释:“奴婢不过是听说二殿下受伤回府静养,以为侧妃不会有空。”
宁璞玉略点了下头:“馨妃娘娘也来了?”
“是,娘娘正在里面和宁大人、宁夫人品茗。”撩撩笑着道:“奴婢这就去通传。”
“这还真是有意思。怎么说过门也是客啊。既然侧妃是回自己的母家,就不必劳烦你来招呼。”竹节上前一步,道:“我自己进去就是。”
撩撩动了动唇,想拦住她,却没来得及。
竹节嗖的一下就绕开了她,径直往偏堂去。
宁璞玉是真有点好奇,明明馨妃从前和宁家根本就没有什么来往。
何以在这时候忽然来宁府做客,还这么无声无息的?
对,的确是无声无息的。宁璞玉记得,自己进府的时候,门外都没有停放一辆马车。
想必馨妃的车停在了后门,根本不想让人瞧见。
“你这丫头。怎么冒冒失失的?”
那边,温紫粹看见竹节扑棱棱的闯进来,脸色大变。“谁让你进来的?你懂不懂规矩?”
馨妃也是有些意外,这丫头应该是伺候宁侧妃的。
宁历晟轻咳了一声,示意温紫粹不要这么叫嚷,失了分寸。
温紫粹这才将脸上的愠色收拾起一些。“你主子呢?”
竹节这才轻微欠身,道:“侧妃娘娘回府探望双亲,正在外头候着呢。”
靳佩瑶勾起了唇角,笑盈盈的说:“宁侧妃回府了,是好事啊,赶紧请进来。”
看了一眼靳主子,竹节直接回了个白眼。“是,奴婢这就去请。”
温紫粹心烦的不行,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背着她,背着她的,还是叫她察觉了。也未免太巧了吧?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宁璞玉走进来,朝馨妃行了个礼。“妾身冒失了,竟不知馨妃娘娘也在府里。”
“哦,前些日子碧婷入宫请安,说起宁夫人有一套极好的龙凤刺绣锦缎被。本宫闲来无事,便想着来宁府一趟,把这图样借回去。”
“其实此等小时,娘娘吩咐一声,妾身就让人送进宫去。何须您亲自走一趟。”温紫粹配合的笑道。
“无妨。宫里待久了也是闷。宁府里景色极佳,倒是不能错过。”馨妃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宁璞玉自己则了一处坐下,并没有显得多么热络。毕竟上回撕破脸她就不想回来了。只不过今天正好是娘的忌日。
瞟了一眼温紫粹一身金橙色的裙褂,她心里就隐隐透出不痛快来了。
府里的摆设,没有一样更换成了素雅的。
足可见他们都已经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也难怪,会约馨妃这时候见面。
不管他们要说什么,宁璞玉都没有走的打算。
说她死皮赖脸也好,说她不知进退也好,就是偏要憋着他们,叫她们有话也只能藏在心里。
“听说宁侧妃的摘星楼布置的格外雅致。不知道可否带本宫一观?”馨妃猜到了宁侧妃的心思,故而随意找了个由头。“总归也不辜负这难得的景致。”
“既然馨妃娘娘由此雅兴,那妾身这就带路。”宁璞玉很爽快。
“佩瑶可要同去么?”馨妃对她使了个颜色。
“姑母,我想跟宁夫人讨教刺绣的针法。就不陪您同去了。”靳佩瑶自然会意,笑容也是清丽。很可惜,她眼里藏不住最后一抹得意,还是让人看出了心思。
“请。”宁璞玉只作不觉,带着馨妃一路往摘星楼去。
穿过花园的小径,摘星楼其实没有多远。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宁夫人也曾有过交往。”馨妃柔柔的说。
“是,妾身没听夫人提起过。”宁璞玉从不称呼温紫粹娘,在她心里,娘就只有一个。
“我说的不是这位宁夫人。是你的亲生母亲。”馨妃叹了口气:“她也是红颜薄命,命运多舛。那时候我在宫里,不过是个小小侍婢。她入宫请安,贺宸贵妃晋封为嫔的册封礼。那天正好,我打算了一只花瓶,躲在后院里落泪。是你娘替我解围,还把自己手上的一串自玉珠给了管事的嬷嬷。”
想起从前的事情,馨妃不觉感叹。“时光荏苒。当初的很多事情,如今都已经改变了。宸贵妃显赫一生,却也不得终老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