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对璧人!
薛一航走了进来,那女子先是惊喜,接着便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师父,请受重阳一拜。”
薛一航不由一怔。
原来她的名讳叫重阳啊。
这孩子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没有一丝作伪,昨天她碍于人前叫她师父,他能理解,怎么今天还不改口?
“国公夫人请起。”薛一航本欲去扶,想起自己如今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就收了手。
王九郎冲薛一航拱拱手,扶了顾重阳起来。
薛一航不由感叹,玉树公子,天下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王九郎扶了顾重阳起来,也在打量薛一航,但见他疏朗俊雅,一身正气,好似入匣的宝剑,敛去了锋芒。那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带着历经沧桑的平静。
“薛神医是内子的恩师,请上座。”
“是呀。”顾重阳笑呵呵地看着薛一航:“师父,您快坐,我们好好说会话,我特意让人做了你最喜欢吃松鼠桂鱼,还有陈年花雕我也准备好了,您老人家今天只要吃好喝好就行了。”
薛一航面色不动,却没有坐上座,只在客位上坐了,然后道:“国公夫人,这里没有外人,也不必这般客气了,我并未收你为徒,我相信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顾重阳明媚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薛一航看着,心里顿时就觉得后悔,他说话会不会太直接了,是不是伤到小姑娘的自尊了?
人家欢欢喜喜地请他吃饭,这么热情客气,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他承认她是他的弟子吗?
他就是承认了又如何,他一个小姑娘又是国公夫人,又不会真的抛头露面去给人治病,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念头闪过,薛一航不由一愣。
他可是薛神医,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的,什么时候轮到他迁就别人了?怎么他的心变得这样软了?
顾重阳却站起来,走到薛一航身边,道:“师父,我就是你的弟子,我知道你不信,可我却是知道的。你不是现在收了我为徒,是在梦里收了我为徒,在梦里你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师父。”
“你教我医术,教我给人号脉,每天至少号一百个人。你教我针灸,从一张纸开始,到后来能瞬间穿透三百张纸才算成功。你教我辩药、做药,我会的都是你一点一点教给我的。你就是我的师父。”
薛一航觉得她在说胡话,在梦里怎么可能学医术?就像他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推说做梦遇到神人……
等等!
薛一航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在你的梦里,我后来如何了?”
“您没有找到玉髓,于是用别的玉石替代,您进入阵法,让我看着您的身体……”
薛一航的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来:“那我是多久断气的?”
“一个月。”顾重阳沮丧道:“按照您所说的,超过十天还有呼吸,就说明您迷失在时光里了。”
薛一航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做的梦或许不是梦,有可能就是真的,真真切切地活了一回。
就像他从异世穿越到这个地方一样不可思议,这个小姑娘重新活了一回。
他的确没有找到玉髓,他的大限也快要到了,他原本的确打算没有玉髓就用其他东西代替,现在看来,不用试了,他失败了。他永远回不了家乡了,他要死在这个鬼地方,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师父,您别难过。”顾重阳把龙凤双佩拿到他的面前:“你看,我找到玉髓了,你可以回家了。”
薛一航看着眼前这玉中流光溢彩的液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揉了揉双眼,颤抖着双手去抚摸那玉佩。
“我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多年的愿望达成,终于找到了玉髓,薛一航流下了眼泪:“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顾重阳为他高兴,泪水也流了下来:“是的,师父,您可以回家了。这一次,您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乡。”
薛一航把玉佩搂在怀里,一遍一遍说着可以回家了。
王九郎拉了顾重阳的手,带她走了出去:“薛神医太高兴了,我们暂时别打扰他。”
九郎如此体贴,顾重阳很是感动,她依偎在王九郎怀里:“九郎,师父终于可以回去了,我身为弟子终于帮助到师父了。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王九郎揽着她的肩头,没有说话。这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这般善良,别人给她一点恩惠,她都始终铭记于心。
他真是庆幸,他去了南京,遇到了她。
“呼啦”一声,门开了,顾重阳赶紧回头,对着薛一航道:“师父,您出来了……”
话还未说完,她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重阳!”王九郎大骇,一把搂住了她,声音都在颤抖:“重阳……”
薛一航见那如玉似仙的男子在巨大的惊恐下,五官都扭曲了,就道:“不用担心,她没事。”
王九郎将顾重阳抱起,脸色铁青地朝外走。
瑞丰面色紧绷,走到薛一航面前:“薛神医,请与我们一道,去给我家夫人治病。”
薛一航环顾四周,心里哂笑,他这个徒弟真是有福气啊,竟然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夫婿。若是她今天有了什么闪失,他休想平平安安地离开此处。
这个王九郎,真是厉害!连训出来的下人都这么厉害。
薛一航赞了一声,大笑道:“我说了,她没事,她这是有了身孕,是喜事。”
第226章 。(~ ̄▽ ̄)~@110
顾重阳醒了,她眨了眨眼睛,就看到九郎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她想起来了,她见到了师父,然后突然晕倒了:“九郎,我怎么了?”
她坐了起来,靠着大引枕跟王九郎说话。
王九郎双目明亮,嘴角微微上翘,好像阳光穿过乌云照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与愉悦。
他用这样温柔而专注的神色盯着她,顾重阳高兴也有几分不解:“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声音道:“重阳,你腹中有了我们的孩子。”
顾重阳忽然睁大双眼,一把将王九郎推开,然后给自己号脉。
是有滑脉的迹象,但并不明显,她这个月的小日子的确推迟了半个月了。
她并不看确定:“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请太医了吗?”
她眼睛圆溜溜的,像个可爱的小狗。
王九郎被她的样子逗乐,想揽她入怀,却又怕碰到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拉了她的双手:“是薛神医说的。”
“啊!”顾重阳惊喜地叫了出来:“师父说我有了,那我就一定是有了。他老人家望而知症,绝不会有错的。”
他说了她不信,却对薛神医的话毫不怀疑,王九郎心头有点酸溜溜的。
可那酸涩的醋意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顾重阳已经一把搂着王九郎的脖子:“九郎!我有身孕了,我怀了咱们的孩子了,我要做母亲了。”
她欢呼雀跃,欢喜极了。
顾重阳挂在他脖子上,王九郎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搂住她,顾重阳有些纳闷。再一看,王九郎身子绷直,两臂僵硬,一副想碰她却不敢碰的样子。
她不由“噗嗤”一声笑了:“九郎,我月份尚浅,只要不做剧烈的活动都没事的。孩子还小,你不会碰到他的。”
她自己就是大夫,孕妇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王九郎松了一口气,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腰上:“那也要注意点,小心总是没错的。”
“九郎,放心,这是咱们俩第一个孩子,我就是拼尽全力付出生命也要将他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胡说八道!”王九郎沉了脸:“什么拼尽全力付出生命,你只要乖乖的,好好的,便能轻轻松松把孩子生出来。以后这样吓人的话,再也不许说。”
顾重阳见九郎生气了,忙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浅浅地啄了啄,王九郎正欲细细品味,她便如蜻蜓点水一般过去了。
“对了,师父呢?”
王九郎就叹气,这个小丫头,竟然这般敷衍他。也是他没出息,就吃她这一套。
“薛神医拿了玉髓走了,说要布阵。”王九郎道:“他说需要安静的地方,我就拨了大兴田庄的一个院子给他。他说,要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布好,等弄好了,再来像我们辞行。”
顾重阳愣了愣。
王九郎感觉到她的失落,问她:“你是不是舍不得?”
“不是。”顾重阳摇摇头:“我是为师父高兴,他终于可以回到家乡了。”
“等师父布好了阵,我这一胎也坐稳了,到时候,九郎跟我一起给师父送行吧。”顾重阳语气里带了几分恳求:“我想亲自守着师父。”
假借他人之手,她不放心。虽然这一世跟师父才见了两面,可她对师父的尊敬就跟前一世一样。没有师父,就没有今天的顾重阳。
“好。”王九郎本就宠她,知道她怀了身孕,不能动气,对她越发千依百顺:“那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身子养的好好的。”
“我知道,九郎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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