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浩晓恶狠狠地看了众人一眼,拉起窦夫人离开了沈家。
沈太太十分担心:“老爷,窦知府会不会害我们?”
“不管重阳救不救窦大郎,窦浩晓都不会放过我们。”沈玉成轻声安慰道:“不过,窦浩晓已经被调离南京,新任南京知府乃保定人士,如今在陕西任职,已经由陕西到京城述职,最迟也会在中秋之后抵达南京。窦浩晓最多在南京待三个月,就要离开了。”
沈太太闻言稍稍有些放松:“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多年下来,真没有想到窦浩晓为人竟然如此阴毒。他走了,以后我们也能过上太平日子。”
沈玉成看了家中上下一眼,正色吩咐道:“剩下的三个月,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处处谨慎,坚决不能让他有机可趁。窦浩晓抓不到把柄,就是想害我们也无可奈何。谦哥儿、让哥儿与我,从明天开始去各个店里面交代伙计与掌柜们,务必平平安安度过这三个月。”
顾重阳提醒道:“舅舅,我觉得窦浩晓恐怕还会在药铺上做文章,其他店铺卖的东西不会造成人命官司,可药材就不一样了,万一出了岔子,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你说得很对,我这就让沈和堂的掌柜加紧防备,除了我之外,还有你四房的玉罗堂舅,我会让他小心的。”
顾重阳点点头,总觉得心里不安。第二天,在鸡鸣寺课业结束之后,她去向王九郎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先生一切如常,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行迹。”顾重阳想起抱真夫人那如仙女一样的脸庞,心中微微叹息:“先生今天起得很早,我到的时候,她在寺庙的荷塘那边收集露珠。先生说,露荷上的露珠沾染了荷花的香气,泡出来的茶水有一股天然的荷香,还能清暑除烦、生津止渴。”
清晨的荷塘边,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先生手捧水晶瓮,立于红花绿叶之间,比出水的荷花还要娉婷动人,那场景如美好的画卷,令人看花了眼。
王九郎神色不变,并不看她,目光只盯着窗外,思绪好像已经飘远了:“还有呢?”
“先生说我的书法进步十分快,让我以后每天在家中练习书法,第二天来的时候,她再做点评。以后每天来了,不再学习书法,开始学习画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九郎不仅问抱真夫人的事情,连带着还问她课业的进度。
“先生说,画技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她会先教我评画,等我能分出一幅画的好坏了,再教我落笔。”
王九郎点点头,对顾重阳的回答还算满意,一抬头,就看到顾重阳眉头紧皱,一脸的犹豫,显然是遇到了烦心事。
四目相对,顾重阳赶紧扬起一个笑脸:“九郎,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王九郎闻言,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子立马坐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这样郑重,顾重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窦浩晓,他扬言说一定不会放过沈家人。眼看着还有三个月他就要离开南京了,我想这三月他一定会兴风作浪的。你是知道的,沈家不过一介商户,而窦浩晓乃堂堂知府。俗话说,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沈家虽然问心无愧,但耐不住窦浩晓存心陷害。”
见王九郎不语,一双眸子只清冷地望着她,顾重阳赶紧倒了一杯茶,亲自奉给他,有些狗腿地笑着道:“我知道你手眼通天,又正气凛然,断不会坐视窦浩晓以权欺人的,是吧?”
她双手捧着茶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满满都是期待。
守在门口的瑞丰不由就想笑,若不是为了护沈家与顾小姐安全,九爷又怎么会动用人脉调窦浩晓离开南京,那么难办到的事情九爷都做了,又岂会在剩下的三个月任由窦浩晓陷害沈家?
只要这个时候,九爷把真相告诉顾小姐,相信顾小姐一定会非常感激九爷的,说不定会以身相许呢。
瑞丰越想越激动,不由竖直了耳朵,一动不动地听里面两人的对话。
“我的确手眼通天,正气凛然……”王九郎轻启薄唇,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但沈家不过是一小小商户而已,我出手相助,对我有什么好处?”
王九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心里存了戏谑的心思。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会如何应对。
是啊,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顾重阳答不上来,不由低下头思索。难道要拿自己救了抱真夫人一命来交换吗?
不,不行,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绝不能轻易说出来。
可她并不是轻易言弃之人,她抬头,对王九郎笑了笑:“九郎你想要什么回报呢?”
王九郎见她前一秒还低头皱眉思索,后一秒就笑靥如花地望着他,不由讶然。
这下子,换王九郎愣住了。这小丫头,竟然将皮球有踢了回来,真是狡猾。
英气十足的眉毛微微上挑,淡然的眼睛因为诧异微微睁大,目若点墨,熠熠生辉。
顾重阳微微一笑:“九郎,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是身体却不大好。不如这样吧,你帮我这一次,我帮你治病,好不好?”
没想到王九郎却倏然起身,脸色阴沉,一双眼睛更是如月射寒江般透着彻骨的冷意。
顾重阳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他为何会突然动怒?为什么不愿意自己给他治病?很明显自己提起他的病,让他想起了一段痛苦的往事。
“九郎。”顾重阳站起来,想趁机会劝说他,没想到王九郎却突然扭头,抽身离去。
顾重阳欲追,在门口却被瑞丰拦住:“顾小姐请止步,九爷不喜人跟着。”
瑞丰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胳膊上,顾重阳想要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坚如磐石,她不仅推不动,竟然连前进一步也不能。
顾重阳大吃一惊:“瑞丰大叔,你……”
瑞丰满脸怒气,语气凌厉:“顾小姐,你是客人,这样打探主人家的隐私,太过逾越了!九爷身体康健,不牢你费心!”
九爷的病是身体的病,更是心病,多少名医圣手都束手无策,每每提起,只会让九爷陷入痛苦之中。他这条命是老爷救的,老爷临终前让他照顾好九爷,是他失职,没能顾九爷周全,才会让他遭受病痛的折磨。可他绝不能让人在九爷身上雪上加霜,让他更加痛苦。
瑞丰有懊恼,有自责,当然也有对顾重阳的不满。
相处几个月来,他一直笑眯眯的好相处,顾重阳还是头一回见瑞丰大叔这么生气,她突然就意识到或许她不该问王九郎的病。
她松了手,抱歉道:“瑞风大叔,刚才是我不好。不过我并不是故意,我只是想替九郎治病而已……”
“顾小姐!”瑞丰立马打断了她的话:“九爷身体康健,无疾无恙,不需要你的医治,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是。”顾重阳压下重重困惑,轻声道:“是我逾越了。”
“顾小姐以后要经常在九郎面前行走,治病的事情今后万万不可再提起,否则只会让九郎不悦,于顾小姐也没有什么好处。”瑞丰见她点了点头,如娇花一样的脸色似有几分忐忑,语气就软了下来:“我送你出去吧。”
打探王九郎的病既是好奇使然,也是好心驱使,没想到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彻底把路给堵死了。
顾重阳自然不会死心,既然不能明着给他治病,那就暗着来,只要以后每天跟他汇报情况时用心观察,她不信她查不出蛛丝马迹。
可王九郎好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那天之后,竟然整个人都不见了。去问瑞丰,他只说王九郎为了修建为公祠的事情在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底,本以为一切风平浪静,可突然在一个下午,窦浩晓带着如狼似虎的官兵闯进了沈和堂。
前来抓药的病患被驱赶出去,伙计掌柜悉数被抓了起来。
沈玉成闻风赶来,自然不服:“窦大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沈和堂奉公守法,你无缘无故就抓人,是何道理?”
“无缘无故就抓人?”窦浩晓冷冷一笑,随便抽开一个药橱,抓出一把药丢在沈玉成的面前:“有人举报沈和堂贩卖假药,本府不信,不过是例行公事前来查看,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假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说?”
沈玉成不信,用力拍打桌子上的阿胶,阿胶软而不碎,分明是假的。
沈玉成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阿胶:“这……这阿胶不是我们沈和堂的,是有人陷害……”
他今天早上刚刚来察看过,掌柜伙计都说一切如常,怎么会有假阿胶。一定是窦浩晓收买了药铺的人,存心陷害。
沈玉成对着那几个掌柜与伙计怒目而视:“是谁故意害我?”
掌柜与伙计在官差的压制下瑟瑟发抖,纷纷摇头:“老爷,不是我们……”
眨眼的时间,铺子门口就围了很多人,他们不懂辨认药材的真假,却喜欢跟风气哄,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顾重阳随后赶到,只见沈玉成脸色白的吓人,只憎恨地瞪着窦浩晓:“你我两家恩断义绝,你又何必将事情做绝了?”
窦浩晓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沈玉成!将事情做绝的是你!若不是你,大郎又怎么会死?你们沈家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沈家全家陪葬!沈和堂只是开始,我要你亲眼看着沈家的商铺一个个被查封,沈家的人一个个被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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