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还有那么一两个无耻文人,想改头换面抄袭女人们写的绝妙好文,再改成男人喜闻乐见的那种套路,无不被人告发送到衙门里按新颁行的《大秦着作权法》给严厉惩处,被罚的极惨,光是给举报人的赏金就是一笔不小的银钱,更不要说要赔给原着作者的一笔巨大赔偿。
在她大力推行的一系列措施之下,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实现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独立,她们可以不再依附于男人去讨生活,她们开始意识到在这个重男轻女、以男子为尊的国度里,她们受到了何等不公平的对待,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从男人的洗脑中觉醒。
这短短的十年光阴,于历史长河中不过是白驹过隙,可是对这些被男权压迫了千年的女人来说,她们却是迈出了这数千年来女人都不曾迈出的第一步。她们开始渴望自由、平等,除了围着男人孩子和锅台转的贤妻良母式的生活,她们渴望更多不一样的,更能展现她们活力的生活。
为此她们需要继续迈出第二步、第三步,继续向男人们争取本应属于她们的权利。可是就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身为女权事业最大靠山的皇后娘娘却因为怀孕生子而要离开朝堂,这对眼下正日益高涨的女权大业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即使这十年来每一次男权对她们的打压都被她们给挡了回去,即使如今已有相当多的女子加入到她们的女权大军,即使这个国家七成的财富均由女人所创造,女人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可采薇还是担心,毕竟男权在这片土地上流毒了几千年,其深远的影响岂是这短短的十年就能一夕尽除。一旦她们稍有让步,便会立时被打回原形,只怕还会受到比之前更为残酷的压迫。
可即使她不顾秦斐的反对,众女的相劝,仍然想坚持理政,却最终还是答应了秦斐的恳求,暂时退出了朝堂。不是迫于他的压力,而是因为她的身体。
她这一胎比起怀珠儿时还要辛苦数倍,头晕恶心、孕吐不断,就连两位替她看诊的女医也都劝她不可再操心劳神,以安胎为重,不然的怕,怕是……
为了腹中的孩子,纵然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暂时丢手。秦斐为了让她安心,再三跟她保证会保留内阁夫人的议事参政之权,每日把她们所写的条陈拿来给她过目,她之前所行的那些举措全都照旧。采薇心里才略略踏实了些。
等到她养了些日子,过了头三个月最危险的时候,见秦斐果然信守对她的承诺,每日拿来给她过目的内阁条陈同吴娟暗中报给她的一样,终于放下大半的心,没再逆了秦斐的意,答应他继续在长生殿里不问世事、安心养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好妹妹吴娟在头一次为她暗中递送内阁条陈时,就已经先去见了元嘉帝。
☆、第304章
吴娟初到采薇这位皇后身边时,确是想陪伴病中的薇姐姐,然后等薇姐姐病好了,求她给自已定下一门好亲事,此后相夫教子,有薇姐姐的庇佑,顺遂的过此一生。
可是当后来采薇选了几家青年才俊问她的意思时,她默然半晌,突然跪下说她在帮着邹晴几位姐姐料理了些安女堂的事务之后,已不愿再嫁人,愿像邹姐姐她们那样终身不嫁,以一已之力献身于天下女子的福祉。
采薇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准了她所请,就让她跟着着书写文的邹晴,做些誊写校对的活儿。为了能写出更多更好的小说出来,邹晴自然是不可能总待在宫里伴着采薇,而是四处游历采风,收集些写作的素材。隔上一两年,才会回京和采薇相聚半月。
是以这些年,吴娟是一直跟在邹睛身边的,知道采薇再度有孕的喜讯后,便主动请缨要回长安去照料她的薇姐姐。采薇正想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替她打探内阁同外头的动向,便答应了她所请,却没让她进宫长伴着自已,而是将她安排在设在长安的安女堂好方便替她打探消息。
吴娟见不能伴在采薇身边,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尽职尽责的将采薇不再问政后朝堂上所有关系到女子权益的政务全都汇总到一起,连同内阁夫人写好的条陈每隔三天送到宫里头一次。
她原本是真想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的,可是偏巧她头一次去给采薇递消息时,在长生殿外头好巧不巧的遇见了元嘉帝。
时隔多年,当吴娟再次见到那身着明黄龙袍的伟岸男子,她的心瞬间就乱了,再也不是她自已的了。
元嘉帝只是随意朝她点了下头,脚下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朝外走,她却忽然鬼使神差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还请陛下留步,民女……民女有一事事关皇后娘娘,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请圣上裁夺?”
而皇帝陛下果然在听到她说出皇后娘娘这四个字时停下了脚步,让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酸。
当年她婉言谢绝了采薇给她选的几个青年才俊,采薇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时,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突然浮现在她心间,于是她才明白,为何那一个个青年才俊再是出色优秀,也都入不了她的眼。
因为他们再英俊出色又如何能比得上年轻有为、丰神俊朗的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呢?何况这位天子贵为九五之尊,明明可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却只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专情不悔。为了她的薇姐姐不管众臣如何苦劝,连一个妃嫔都不纳,即使薇姐姐生不出儿子来,也仍是对薇姐姐千般疼爱、万般宠溺。
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终身!才是女人真正的良人,一生的归宿,是女人所能梦寐以求的最大幸福!
可是这样好的男人,却是她的姐夫,她便是再对他心存爱慕,也无法宣之于口。所以她才婉拒了采薇想要说给她的亲事,毅然决然的说她终身不嫁,帮她打理安女堂的事项,为了只是希望能留在采薇身边好多看他几眼。
她一遍遍的对自已说她会将这份不敢为人知的情愫深埋入心底,只求能多看他一眼就好。可惜就连这点小小的念想,老天也没能让她如愿。这十几年间她随着邹晴四处采风,便是偶尔回宫,能见到元嘉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她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五年前的事儿了,还只看到了他一个背影,连个侧脸都没见到。
她本以为这么此年过去了,整整五年都没见到他一面,自已的心思也该淡了,可谁想此次回京,狭路相逢,他漫不经心的一眼扫过,她一颗心又顿时迷失其中,再也找不到出路。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的心上之人快步走到她身前六尺远的地方,皱眉问道:“何事事关皇后?”
吴娟被他一双锐利的眸子盯得低下头来,只觉双颊滚烫如火,嗫嚅道:“娘娘……娘娘命我将内阁条陈和一些宫外发生的事儿告诉给她知道,我自当惟命是从。可是……可是我又怕,怕万一娘娘看到有些消息心头不快,影响到腹中的龙嗣,所以……我……,我左右为难,正好见到陛下,就忍不住……”
秦斐听到这儿,已经全明白了。他虽鄙薄她心里头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不自觉的又离远了一步,冷冷地道:“难为你这般惦念皇后的身子,这几□□堂上并没什么阿薇关心之事发生,你手里的东西朕就懒得看了。你若是真为了你的薇姐姐好,自当不让她有任何烦忧之处。”
他言辞冰冷,吴娟听在耳中,却如沐春风,自以为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连忙答道:“是,民女知道该如何做了,还请陛下放心,不该让皇后娘娘知道的那些烦心事,民女会在娘娘面前一概不提。
秦斐冷笑一声,转身而去。恨不得立时就把吴娟给撵得远远的,阿薇待她那样好,她竟然还有脸肖想她的夫君。秦斐没觉得自已魅力勾人,只觉得恶心,可真要把这已生二心的女人在这当口赶走,他又怕阿薇多心。
许是怀孕的缘故,阿薇这些日子很是有些喜怒无常,弄得他在她面前是动辄得咎,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再说,撵走了吴娟,阿薇只怕又要找别人替她打探消息,还得要他去费心,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且先不发落吴娟,派个人盯住她,确保她没在阿薇跟前说些不该说的话,等过完年,最迟三月之前,就想个法子让她滚蛋。毕竟这种人,放她在身边待得时间越长,保不定她什么时候就给你弄出点幺蛾子出来。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长生殿里,采薇半倚在美人榻上,静静地听着吴娟结结巴巴的陈述。
吴娟好容易才磕磕绊绊地说完,偷偷觑了一眼,见她的薇姐姐乍听到这么要紧的消息竟然仍是神色平静如常,脸上半点焦急气愤的神色都没有,不由得心中更加忐忑起来。
自从上次无意中巧遇了一回元嘉帝后,无论她如何留意,都再没能碰到过他。一连好几个月没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陛下,让她心里如百爪挠心般说不出的难受。
方才进来这长生殿,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张嘴就把这《配婚令》的事儿给讲了出来,然而现在便是后悔也晚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娘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采薇仍是半闭着眼睛,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前几天阿斐曾跟我提起过此事,说是那帮大臣们嚷嚷什么各地乡野有好些男子娶不上媳妇,而现在好些女子明明年岁大了也不愿出嫁,想要朝廷颁布一道《配婚令》,‘凡女子年十五不嫁者,使县吏配之。’我当时还跟他说,与其行这什么劳什子《配婚令》还不如先颁下一道《废妾令》,倒更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