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姚神医揪了揪自己的几根胡子,愁眉苦脸地道:“那假死药的功效其实和神医华佗的麻沸散有些相似,可麻醉人之心神,王妃眼下的情形呼吸心跳俱有,只是醒不过来,从脉象上看似是仍处于深度麻醉之中。这种假死的麻醉之药并无他药可解,除非针刺水沟、百会、印堂、膻中、神阙、合谷、劳宫、内关、涌泉、十宣等穴,或能将人唤醒。”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为王妃行针!”
“殿下,”姚神医无奈道:“王妃她有妊在身,是不能行针刺之法的啊!”孕妃禁针灸之法,所有医书上都明白写着呢!
秦斐揪着他衣裳领子的手慢慢松开,看着采薇隆起的腹部,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痛恨起她腹中的这个孩子。
刚得知她身怀有孕时,他欣喜若狂,因为那时他绝想不到这个孩子竟会给他的母亲带来如此大的伤害。若不是有了他,阿薇不会在服下假死药后一直这样沉睡不醒,唯一能救醒她的法子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而不能用、不敢用,让他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爱人受苦,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可若是阿薇一直这样睡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她真的就……
这一刻,秦斐简直恨不得这个孩子,这个曾让他狂喜不已的孩子压根就没投胎到阿薇的肚子里,要是没有这个小兔崽子,他的阿薇这会儿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姚天士见秦斐的面色越来越阴沉,赶紧道:““殿下,王妃虽因有孕而不能行针,可这有妊在身,虽是危机,可更是个转机啊!老夫已然诊过,小殿下在王妃腹中安然无恙,只要等到瓜熟蒂落之时,虽无法扎针唤醒王妃,但这生产之痛想来也足可将王妃唤醒!”
“当真?你可别又在糊弄本王?”秦斐对这所谓的神医已经有些失去信任感了。
“老夫敢以人头担保,这妇人生产之痛乃天下百痛之首,其效力远胜针灸之法数倍,到时候王妃定会因分娩之痛而苏醒,只是——”
秦斐就知道这老头话说到后头肯定要再来个转折,瞪了他一眼,磨牙道:“只是什么,还有什么更坏的结果?”
“老夫只是有些担心王妃的身子,怕她苏醒之后承受不了娩身之苦,毕竟这妇人生子,就是健壮女子,也有那过不去这道鬼门关,难产而亡的,何况——”
早在采薇怀孕之初,秦斐就有担心过这个问题,此刻一听连神医都说了“难产”二字,立刻又把他给拎起来,“那到底要怎样才能,才能保王妃平安?”
“这——,妇人生产之事,最是难料,单凭老夫一人,实是没有这个自信,还请殿下将云贵及川中所有的妇科圣手,有经验的积年产婆全都请来,以防不测。”
“仇五!”秦斐立刻就把这事交待了下去,吩咐完了,见他还杵在那儿,怒道:“还不赶紧去办这要紧事儿,还傻站着作甚?”
仇五忙道:“殿下,左相和右相已经在门外候了三天了,跪求您一见!”说完转身就跑,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再被秦斐狠狠教训一番。
他这回禀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秦斐心里正不痛快,满肚子的火又不好冲姚神医发作,正好拿他们二人来撒气。
可怜两位权倾朝野的相爷,一连吃了三天闭门羹,好容易终于被临川王放进门了,请安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被人家劈头盖脸的给训了一顿。
“当日你们说是要替本王照顾王妃,怕她随本王在军中不安全,硬要把她接到大理来,本王想着都是一家人,也就放心的把王妃送来了,结果呢?本王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就是被你们这么好生照料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被你们给埋到土里头去了?”
“不但人被你们给逼死了,还要再给她扣上一顶脏帽子,居然污蔑本王的王妃毒害先帝,是畏罪自尽?”
“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看本王能上马杀敌,连战连捷,忌惮本王的军功,怕奈何不了本王,就对本王的王妃下手,我草你大爷的!要不是本王在前线替你们奋勇杀敌,你们这些□□的还能在这大理城悠闲度日?结果可倒好,本王保住了你们的平安,你们却连本王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一个个的都是些忘恩负义之徒,你们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吗?”
在周王妃被逼而死这件事儿上,崔左相自认问心无愧,见孙承庆只顾抹汗,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便好心替他解释道:“殿下,王妃之事实与臣等无干,王妃一到大理,便被太后接到行宫,臣命内人前往探望都不被太后准许,倒是孙右相时常能到宫中走动,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儿,太后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右相又岂能不听呢?”
孙承庆狠狠地瞪他一眼,这黑心肝的崔老贼,一上来就颠倒黑白,对他落井下石,看来这是要跟他撕破脸了。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崔相歹毒,一面果断甩锅,“回殿下,小臣虽时常进宫,但是太后从不曾对小臣提过王妃之事,倒是小臣多次对太后进言万不可薄待了王妃。哪知后来竟传出王妃畏罪自杀之事,小臣事先那是半点不知情,若是小臣听到丁点风声,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会力劝孙皇贵妃万不可对王妃下手,定保王妃平安!”
崔成纲在一连凉凉地道:“孙右相,如今王妃芳魂已逝,你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他本想架桥拨火,让秦斐对孙氏的怒火再烧得旺一些,哪知话一出口,反倒引火烧身,被秦斐给喷了个一头一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王妃芳魂已逝,本王的王妃还好好活着呢!长命百岁!”
崔、孙二人只当他是伤心过度,拒不接受伊人已逝的事实,看他都神智不清了,哪敢继续说下去刺激他,只得唯唯诺诺了几句,赶紧切入正题。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当此危急存亡之秋,老臣恭请殿下早登大位,以正国本,以安万民之心!”崔成纲道。
孙承庆紧随其后,“如今大秦皇室只有殿下一位皇嗣,只有殿下早日登基,我大秦才能国祚永昌!”
秦斐冷笑一声,“一个个说得倒好听!本王问你们,毒害先帝的凶手找着了吗?只要这真凶一日不除,本王可没胆子去坐那个皇位然后吃□□。”
崔成纲早就想借机扳倒孙氏一党,赶紧道:“先帝是在宫中被人毒死的,只要殿下有令,老臣这就带人进宫彻查此事,定将毒害先帝的真凶给找出来。”
不想还不等孙承庆反驳,临川王殿下就已经驳回了崔相所请。
“靠你们去查能查出什么来,只怕人家早就毁尸灭迹了。不过那害死先帝的奸人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先帝何等颖慧,在中毒之后已知道是何人要害他,特意写了一封遗诏,想法传到本王手里。只要有这遗诏在手,还怕揪不出真凶为先帝报仇吗?”
什么?遗诏??
看着秦斐嘴角边的那抹冷笑,孙承庆心底的不安越发浓烈。若是先帝当真偷偷留下份遗诏的话,那等着孙家的会是什么下场,他已经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279章
其实秦斐说他手里头有秦旻留给他的遗诏,纯粹是信口开河,故意诈孙承庆的,为的就是想引蛇出洞,让他们沉不住气好自乱阵脚。
孙承庆见秦斐伤心之下,神智不清,竟连手握遗诏这么机密的事儿都给透了出来,赶紧跑到宫里跟太皇太后及一众孙家人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太皇太后就下了一道懿旨,直接派了五千黑衣卫去“请”秦斐到行宫里去继承大宝。打的如意算盘是先把他的遗诏抢了,再把人抓进宫圈禁起来,回头让他当个傀儡皇帝,他们孙家一样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许是觉得秦斐现在只顾着伤心,心智大减,崔成纲虽然近些日子和附近几支驻军打得火热,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把那些兵将从几十里外调过来,秦斐早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孙承庆觉得此行是万无一失。至于守在秦斐府第外的那些人手,他还真没看在眼里,再是精兵强将,也不过百十来人,能挡得住他的五千黑衣卫?
几百号人是挡不住,可若是也来个几千名精兵呢?
当孙承庆看着他带来的五千黑衣卫没几下功夫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堆猛士给灭得七零八落时,他直接就傻眼了,这一夜之间,秦斐从哪儿招来了这么多人?
等他屁滚尿流地跑回宫时,才发现整个行宫竟已落入秦斐之手。人家趁着他出宫抓人的时候,又派了几千精兵将守卫行宫的所有黑衣卫全都灭了个干净,反将孙太后等一干人牢牢控制在手心。
当孙右相被关进天牢时,他很想破口大骂,他娘的!当初是谁跟他说秦斐只带了两个亲随到的大理,眼瞎啊?他明明还带了那么多人马,都近万人了,居然长着一双眼睛看不见,他真是恨不得把当初跟他报告秦斐行踪之人给大卸八块,以消他心头之恨。
他却不知道,秦斐之所以敢只带两个亲随就往大理这龙潭虎穴闯,是因为人家未雨绸缪,早就在城中安排好了自己的人手。早在采薇离开泉州的那一天,他就命守在四川的张进忠精挑细选了八千精兵,乔装打扮,扮作贩夫走卒或是逃难之人偷偷到了云南,每天都往大理城里混进去百十来人,就这样化整为零、积少成多,将八千精兵不显山不露水的埋伏进了大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