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兵先是被他这番详细透彻的分析给点拨的恍然大悟,频频点头,再听了她这番激荡人心之语,更是热血沸腾,立时站起来朝他一抱拳,“陈某多谢周师爷指点,直如拨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往后我还要多向师爷您讨教,还请您多多指点一二?”
他先前见这位师爷被临川王殿下日日带在身边,形影不离,同吃同住,便对他生出些旁的看法来,很是有些瞧不上他。更是不明白如临川王殿下这等英俊王子如何竟会看上这样一个又黑又丑,且丑得这般难看之人,就算他们燕秦朝素兴男风,这位郡王殿下的口味也未免太独特了些,简直就是重口味啊!
及至此时被周师爷的才华见识及胸襟气度所折服,才明白了为何临川王殿下这般喜欢这位师爷,人家虽然没有貌,可是肚子里有才啊!这种乱世,最缺的就是这样有眼光有见识有谋略的大才啊!
秦斐一听他这话,又见他对着自家娘子兴奋的两眼放光,莫不是想要撬他墙角?这还能忍?
立刻瞪了他一眼,开始撵人,“陈总兵,虽然这几日再没有金军攻城,可也不能懈怠,还请总兵到城头上去巡视勉励兵士们一番。再趁着这几天松口气的功夫,把损坏的火炮、□□、□□这种种军备赶紧整修整修,该补的军资赶紧补齐,还有我命你去找的能工巧匠,如今找了几个?……”
他一气儿就说了七八个差事出来,陈总兵见他还要再说,吓得赶紧喊了一句,“卑职这就去办!”赶紧跑了。
陈总兵前脚刚溜出去,秦斐就猿臂一伸,把采薇一把给拽到了他怀里。
☆、第221章
秦斐先在她唇上狠啄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道:“娘子真是好手段,又收服了总兵一只,这人先还不怎么待见你呢,方才看你那眼神,啧啧啧,真是乖的跟个小学徒一样!”
采薇听出他话里的醋意,伸手环住他脖子,笑道:“我便是再有手段,也还是没逃出某人的手掌心,一颗心被人家牢牢地攥在手里头,偏我还心甘情愿!”
秦斐眼中星光一闪,明知那某人是谁,偏还要故意再问她一遍,“到底是哪个厉害人物把你这颗心给收了去?”
采薇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忽然把他一推,拿起桌上一份文书道:“殿下,咱们已经在这济南城里守了快三个月,眼看快要到严冬了,得再多预备些过冬的军资才好。”
秦斐正等她深情表白,结果等了半天,被她深情凝视了半天,就等来一句这话,这简直就是欺负人!
临川王殿下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当然不是,他秦斐这辈子为人处事的第一条准则就是,但凡被人给欺负了,就一定要再十倍、百倍地欺负回去,即使这人是他最疼爱的娘子,也不例外。
他一把把那文书丢到一边,大袖一挥,将案上所有书简全都扫到地上,把某人往书案上一压,俯下身来就打算好生欺负欺负他的周师爷。
谁曾想,他正吻得香甜,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跟着就见一个身影奔了进来,大声喊道:“殿下,有西北的急——”
仇五看着一张阎王脸瞪着他的临川王殿下,恨不能把自己的腿给打折喽,让你跑的快,让你也不先朝里头瞄一眼就往屋子里闯?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位周师爷此时定是鬓发散乱、衣衫不整,他知道殿下和王妃这是夫妻恩爱,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大白天的,门还大敞着呢,这二位竟就腻成这样秀恩爱,实在是闪瞎他的狗眼。
采薇虽有些尴尬,可更关心仇五带来的西北的军情。见秦斐只顾着瞪他,便拉了拉秦斐袖子,开口问道:“可是西北的急报来了?”
仇五正在那里如立刀山、足下难安,见王妃开口问他正事,差点没感动的热泪盈眶,忙道:“正是,这是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属下不敢耽搁,立时便送了来。”
他赶紧将那密信送到秦斐桌上,然后一抱拳,“属下来的不是时候,属下这就告退。”话音刚落,不等秦斐再赏他一记眼刀,人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秦斐打开那封密信一看,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采薇察言观色,便知西北情势定是不好,忙问他,“可是鞑子在西北又打了胜仗?”
秦斐将密信递给她,“阿郎格连战连胜,那高自成先前打到燕京时跟摧枯拉朽一般,怎么现在一和鞑子对上,就被人打的这般窝囊,别说还手了,就连招架都招架不住。如今高自成已经被阿郎格打得逃出陕西,往河南而去,竟是连他起家的陕西老窝都没守住。”
采薇知道秦斐为何对高自成失了陕西如此气恼,自古以来,若是南北分治,从来都是北边的南下吞掉南边,从未听闻据守南边的一国反倒能北上逆袭北国的。皆因北方之山川地形易守难攻,不若南方,只要过了长江这一条天险,皆是坦途,易攻难守。
如今鞑子已占了东北、华北,若是连西北也被鞑子给攻了下来,一统北方全境,那接下来的形势对燕秦而言,便已失了地利,可是大大的不利。
采薇看完了信上所写,略一思索,说道:“既然高自成退到河南,那咱们不妨和他联手,共御外敌,这虽是目下咱们的上上之选,可是我却怕……”
秦斐知她害怕什么,一拍桌子道:“如今都被外敌打到家里来了,若还计较什么反贼、朝庭势不两立,最后全都得做亡国奴!”
“便是咱们知道此时正该是各方一心、一致对外的时候,可只怕朝庭有些人不这样想。别说朝庭那班人对高自成这些反贼是何等的深恶痛绝,就只说他们现今对殿下的态度。咱们在这济南城守了一个月的时候,他们纷纷给殿下歌功颂德,说殿下是朝庭的中流砥柱,可等咱们守了近四个月,殿下的威望日益高涨,越来越多想要保家卫国的将士前来投奔时,朝庭那边反倒对咱们冷了下来。”
“圣上丢了燕京,自觉对不起列祖列宗,又一路奔逃到金陵,忧急之下,卧病在床不能理事,朝中崔相和安成绪争权夺利之余,还不忘防着殿下,本该一个月前送过来的各种军需至今还拖着不肯送过来。”
“他们如今已经对殿下起了猜忌之心,若是再被他们抓到咱们什么把柄,只怕会立时罢了殿下镇守山东之职,一纸诏书命你回京。那咱们这几个月的辛苦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秦斐将她揽到怀里,轻抚着她背道:“你放心,我必不会给孙后一党抓到我的小辫子的。只是当下这关键时刻,咱们是一定得同高自成联手对敌的,不然无论他的大顺军,还是咱们这山东境内的五万守军,单靠任一方去和鞑子单打独斗,都不会是鞑子骑兵的对手。”
“我答应你,一定小心从事,便是真能和高自成联手,也只是暗地里来往商量合作,绝不摊开到明面上,授人以柄。”
而秦斐所谓的小心从事,并不是偷偷派个使者前去高自成的营帐去做说客,而是直接派了两个人去把高自成身边的某人给抓了来。
某人被装在麻袋里,暗无天日的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好容易终于被从麻袋里放了出来,揉了半天眼睛,这么一瞧,饶是他自认平生也算是经见极多,可还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秦斐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满脸的惊愕之色,笑嘻嘻地问候了他一句,“怎么,李先生莫非是被本王给吓傻了不成?还请先生坐下说话。”
李严定一定神,掸了掸袍袖,朝秦斐拱手道:“在殿下跟前失礼了。只是此事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小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殿下竟会派人将我抓了来,不知我一介文弱书生,对殿下能有何用?”
“李先生又何必自谦呢?谁人不知先生乃高自成帐下第一军师,若无先生襄助,那高自成又焉有今日?”
李严见说话的是一个相貌又黑又丑的矮个子文士,他曾在关帝庙见过他一回,知道他是当时临川王唯一所带的从人,却不知他姓甚名谁。
他冷冷一笑道:“原来殿下抓了我来,是想断了成王一条臂助?”
就见那黑丑文士笑道:“非也非也。如今李先生就算还在高自成身边,也不过只是个摆设,所献之计无一不被采讷,若是那高自成用了先生之言,只消做到‘严肃军纪’和‘招抚吴长伯’这两件事,你们大顺军如今又何致于被鞑子追得犹如丧家之犬呢?
“那你们还抓了我来,到底是何用意?”
秦斐朝采薇眨了眨眼,嘻嘻笑道:“自然是本王看上先生了呗?李先生与其在高自成军中明珠蒙尘,不若弃暗投明,过来跟着本王,才不枉费了先生那一肚子的谋略。”
“更何况,若是先生从了我,本王还能再从高自成的军中得上一员猛将,这买卖可划算的很啊?”
李严眉头一皱,“李某一向喜欢从一而终,不论成王如今待我如何,当初那份知遇之恩严此生不忘,便是殿下要强留我在此,那严只能效三国时徐庶事曹操,身在曹营心在汉。反倒要费殿下的钱粮多养一个无用之人。”
“若是殿下想利用李某打成王麾下其他人的主意的话,那就更是大错特错,我同成王手下诸将均无深交,他们个个都对成王忠心不二,是断不会为了我这一介书生来投靠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