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斐挑眉一笑,“谁说要靠他们了?本王既然知道跟我一道来陕的两个太监不安好心,又岂会半点防备都没有?我早安排好了一支奇兵,让他们盯着这关帝庙,一有异动,就会前来救咱们。”
他虽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然则心里却是无比愤懑。他虽知孙后一党无论对他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不奇怪,但见他们竟然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还不忘搞内斗先对付自己,直是让人悲愤莫名。
他宁愿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愿见到孙后一党这般不顾国家大事,而只顾一己私利,误国误民。
只是连他也没算到的是,那些冲过来的官兵虽然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人,但是其中却有五十名都是会武功的好手,已经纷纷跃过土墙,冲进了庙里。他安排下的那一支人手,虽然也有百人之数,及时赶了过来,可是和这些武功好手一比,顿时就有些不够看了,
更何况那些武功高强的好手全都是冲着他来的,若不是他先前跟那些农民军的头领说明其中的利害,被他们拼死护着,他手中又有一柄神兵利器,只怕早就招架不住,饶是如此,他此时也是险象环生。
眼见围在他身边的官兵越来越多,那些流寇见官兵厉害,虽不想背上谋害郡王这个黑锅被诛九族,可到底先保住眼前的性命重要,也都不再如之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替他去招架那些官兵。
秦斐见状,心知不妙,一边咬牙力战,一面朝后退去,瞅准一个机会正要飞身而起,跃到屋檐上,却被一个官兵一招苍鹰击兔,又给逼得落到地上,立时便有七八件兵器齐齐朝他砍来。
他只顾招架前头那数件兵刃,不防先前将他逼退那人躲在他身后,暗搓搓地刺出一剑。眼见那剑尖就要触到他后心,只听“轰”一声巨响,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冒出来的一团血色,颓然倒地。
秦斐一听到身后的动静,便知采薇竟也出来了,不由心中大急。他早就在后悔,不该带她来这等险境,可是放她一人在长安和孙太后派来的那两个太监在一起他更不放心,便仍是给她用□□易容,变成周师爷带了她一起来。
可不想他还是错估了那安成绪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心狠手辣,以致他二人都身陷险境。若是只他一人便是身陷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他也不怕,可是采薇……,他是绝不能让她受丁点儿伤害的,他怕自己在乱斗之中万一没能护她周全,便再三叮嘱让她躲在庙里的神像之后,千万先别出来。
可她却还是没听他的话,跑了出来,还救了他一命。
他唰唰两剑,斩断他身前的一圈兵刃,又在那一圈官兵身上每人留下一道血口子,回头一看,见采薇正骑在一匹马上,手上牵着另一匹。
秦斐跟她心意相通,不待她出声,便飞身跃了过来,正好落在马上,二人一纵缰绳,朝后门奔去。
这两匹马是他们来时的坐骑,当时采薇执意要将这两匹马系在后门处,此时却是派上了用场。那些官兵先前为了隐蔽都是步行而来,只要他们有了坐骑,便能逃出去。
那关帝庙后面再有四五丈,便是绝壁,无路可走,但从左右两侧却是都有路可以下山。可谁知他们刚骑马奔出后门,往右侧行了数步,就见两边树林里突然又冒出数十个官兵来,一齐朝他们放出箭来。
秦斐急忙跃到采薇身前替她挡箭,却不妨她的坐骑腿上中了一箭,前蹄一扬,将她甩了出去,直朝崖下跌去。
☆、第215章
采薇拼命伸出手,想抓住那崖边的树藤,可惜却是差了那么一尺。她的身子飞速向下坠去,正在心慌,突然身上一紧,她已被一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人是谁,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会这般不顾自己性命地来救她。
秦斐单手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右手挥舞手中宝剑不住朝山石上劈刺,终于借力离崖壁近了尺许,弃了手中宝剑,奋力伸出右臂,抓住一根拇指般粗细的树藤,方止住下落之势,可那树藤因承受不住他二人的重量,断裂开来,二人重又下坠。
秦斐侧着身子,又接连换了数根藤条,眼见离崖底还有数丈时,他能抓到手的最后一根藤条也断了。秦斐便斜着朝崖壁连击数掌,竭力想缓了这下坠之力,最后落地之时更是让自己的背部狠狠砸在地上,反倒将采薇牢牢圈在胸前,尽力不让她跌到哪里。
有秦斐给她当肉垫,采薇除了被震得晕了一下,立时便缓了过来,急忙从秦斐身上下来,只看了他一眼,那泪就涌了出来。
他左肩上中了一箭,因为一直在使力,血将半边臂膀都染红了。
她还不及开口问他,秦斐便不顾自己左臂的肩伤,一把攥住她手,急切地问道:“你没伤到哪里吧?”
采薇泪眼模糊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呢?可伤得厉害吗?”他将自己护得如此周全,可是他自己却是伤痕累累。
她想扶他起来,刚一碰到他后背,就听他闷哼一声,便知是又触到了他的伤处,正想检视一番,秦斐将她一拉,低声道:“快躺倒,从上头隐约能看到下面的动静,咱们先装装死,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已经摔死了,便不会急着下来捉我们,我们也能逃得远些。”
采薇躺在他身侧,眼瞅着他身下的血不停地涌出,将周遭的泥土沙石都染成鲜红一片,那泪便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滚滚而下。
秦斐最见不得她落泪,故作轻松道:“快别哭了,不过一点小伤而已,可不值得你掉这么多金豆。你可别哭得心软脚软的没了力气,过会儿我还得靠你扶我一把呢!”
等采薇扶着他走到山林里一处隐蔽的所在,查看他伤势的时候才发现,他哪里是受了一点小伤。
除了左臂的箭伤外,右臂更是被崖壁的树杈岩石给刮擦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来,皮翻肉破甚至骨头都露了出来,至于右手更是被那树藤磨的血肉模糊,上面还扎着数根棘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他背上的衣衫也被崖壁的山石划得七零八落,幸好他里头穿了件银丝软甲,不然的话,背上还知要再多上多少道伤痕,尤其最后落地时,那崖底可不是平坦的大路,布满了各种尖岩石碎石,若没有软甲护着,只怕会将他背上戳出好几个血洞出来。
那软甲虽能护他少受些外伤,可他二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他又将自己护在上面,将两人的下坠之势一并承受了,不知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采薇扶他在树丛里坐下,赶紧先替他将左臂上的箭拨出来,幸好秦斐是永远随身带着金疮药的,且极是神效,洒上去不过片刻便止住了血,再撕下自己的内裳来给他将伤口层层裹起来。
她看了一眼秦斐那已成血色的右臂右手,又是好一番上药包裹,再将他手上的棘刺一一拨出,给手上也洒上金疮药米分,再重重包裹起来,问他道:“你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背上觉得可还好,头还痛吗?”
秦斐额上冒着豆大的冷汗,却仍是强撑着笑道:“好歹本王也是个习武之人,这么点小伤,何足挂齿。你若是不累,咱们还是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吧,这回没了我这些伤处滴下的血迹,想来他们没那么容易再找到咱们。”
却不想,他们躲了一夜,虽躲过了要杀他们的官兵,却被流寇这边的一个头领给找到了。
采薇一见几个衣衫破烂的汉子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便忙把装好了火药的火铳塞到秦斐手里,她自己则手执着秦斐那把霜影软剑,护在他身前。
那把剑先前秦斐为了要抓树藤保命,便先丢了手。采薇知道这是秦斐心爱之物,落到崖底后见那剑正好斜插在离他二人不远的一处石头上,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从石头里拨了出来,带在身边。
她此时真是无比后悔,不曾跟秦斐学得个一招半式,结果此时空有宝剑在手,却是一个人都抵挡不住。
秦斐见她如此护着自已,心下感动不已,想把她推到自己身后去,奈何他此时全身酸痛,勉强提一口气便觉得胸中窒闷无比,空有一身武功,却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那领头的黑脸汉子对采薇道:“俺们大头领说了,只要抓这狗王一个,念在你这狗腿子还算忠心护主的份儿上,还不快些滚走逃命!”
秦斐如何能容他这般辱及采薇,立刻骂道:“你这贼寇嘴巴放干净些,这是我师爷,才不是什么狗腿子!”
采薇也道:“堂堂郡王殿下,岂容你们这般不敬!”
那汉子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道:“郡王咋的了,也一样是个只会欺骗俺们的混账狗王。给钱给粮还给官做来招抚俺们,话说的倒是好听,全都他娘的是假的!”
“不是说带来了五万石粮食和十万两银子来发放给俺们吗?大头领一看都已经和官军干起来的,那些东西就在山下也没什么人守着,索性先抢了东西再说,谁知道抢过来打开一看,他娘的哪有什么金银粮食,全是些石头。你们这些朝庭的官老爷,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招安俺们,给俺们一条活路,摆明了就是要把俺们诱到一处,好杀了俺们。”
他夫妇二人一听那些钱粮竟全是假的,俱是心中一沉,采薇忙反驳道:“难道你们还没瞧清楚吗?那些官兵摆明了就是要杀我家殿下,又如何会送来真正的钱粮。此件事中,我家殿下同你们一样,也是受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