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挤出抹苍白的笑容,说:“不碍事的,你别怪她,是我不好,我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手掌紧紧拽住腹部染血的衣衫。
刺目的血红,让夜临风有些不忍再看。
他撇开眼,冷声道:“人,你已经看过了,没别的事,回你的寝宫去。”
凤卿卿气得脸色铁青,她是故意的!故意激怒自己,好让临风同情她!
“还不走?”夜临风拧眉催促,耐心即将耗尽。
凤卿卿紧了紧拳头,就这么走了,这贱人岂不是会更加得意?
可她看得出临风对她已有怨言,再违背他的心思,怕是要让他生憎了。
她不甘心的瞪了凤绾衣几眼,拂袖离去。
守在御书房外的翡翠,见她一脸怒容的出来,忙不跌抬脚跟上。
“你去打听打听,负责为凤绾衣调理身体的是哪位太医。”
凤卿卿一路行到御花园,心头的火气才勉强降低下来,沉声吩咐道。
“我要她这辈子做不了母亲!”
“嘶”,翡翠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认为我做错了?”凤卿卿冷眼盯着她,大有她若敢点头,就要她好看的意味。
翡翠慌忙摇头:“奴婢不敢。”
纵使她心有微词,也不能承认。
“量你没这胆子。”凤卿卿傲慢地轻哼道,“办事利索点,别留下尾巴。”
她要让凤绾衣下半辈子活在无尽的煎熬痛苦里,唯有这样,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御书房内室。
钟太医亲手煎好补血养身的药汤,送到房中。
夜临风接过瓷碗,挥挥手,将他撵了出去,轻轻吹了吹气,等药凉一些,才递到凤绾衣的嘴边。
她木然张口,仿佛一具失去了生息的木偶。
“孩子往后会有的。”夜临风哑声安慰道,神态间,浮现了一抹痛意,“朕已经命人严查此事,一定会揪出下毒害你的真凶,为你,为孩子报仇。”
凤绾衣轻抬眼皮,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半响,才艰难启口:“我想搬回安南王府。”
手指一抖,捏着的银勺与瓷碗碰了碰,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
“你是朕的皇后,怎能回王府居住?”
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
“临风,何必再查呢?”凤绾衣无力地笑了,“你我心里都明白幕后主谋是谁,我可以不计较过去,我想和她重修于好,可她却……”
她有些说不下去,眼眸再次闭上,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让我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她,也不知,该怎样面对她。”
“不行!”夜临风的态度仍旧强硬,“王府里空无一人,你身边没个伺候的,怎么能行?”
更者,她若离开皇宫,岂不是给夜鸾煌机会?
就算他派再多的人手在王府盯梢,也有可能被夜鸾煌钻了空子,将她带走。
“在宫里,我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凤绾衣语带哽咽,“这样下去,我怕会忍不住想报复她啊!”
“兴许不是她做的。”这话就连夜临风自个儿也不信,他面露一丝犹豫,若不想个法子安抚好她,恐怕她会又一次‘离家出走’。
他再三思量后,做出了决定。
“朕会下旨,将她禁足在箐竹宫中,无朕的允许,不准她擅自离开寝宫一步。”
那女人三天两头兴风作浪,确是该罚了。
“只是这样吗?”凤绾衣脸色突变,惨笑道,“她对你而言,果真是不同的,我孩儿的性命,竟只换来一道禁足令?”
“你别激动。”夜临风忙想靠近她,哪想,手臂刚一伸出,就被凤绾衣拍开。
她重重喘着粗气,面上难掩失望。
夜临风微微怔了怔,却不曾动怒。
如若她对此事无动于衷,那才会令他起疑。
“朕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哑声说道,面上一派为难之色。
“苦衷?”凤绾衣脸上写着‘不信’二字,“你莫要再用谎话来骗我了,你不过是念着旧情,不肯处置她罢了。”
说着,她苦笑道:“我不想逼你做违心之事,只求你放我出宫,让我回府上静养一段日子,等我迈过这道坎,再回宫来吧。”
哀莫大于心死,她话语间流露出的灰心绝望,让夜临风很不好受。
眉峰紧皱着,搁下药碗,神情郑重地看着她,道:“你离京许久,很多事尚不清楚。”
他挑挑捡捡把林家重归朝堂,且旧部任要职的事儿说了,可对林家掌控的兵马,以及他们是如何勾搭上的,却是只字不提。
“前线战事胶着,朕得依靠林荣广的旧部诛杀乱党,不得已,只能暂时委屈你了。”夜临风抿了抿唇,又添上句,“等战事平息,朕定为你讨回个公道,绝不再姑息她。”
听这话,他对凤卿卿是罪魁祸首的事,似是深信不疑?
凤绾衣眸光微闪,佯装出一副不甘愿的表情。
“绾衣,朕知道,让你暂不追究很难,失去这个孩子,朕和你一样痛心,可朕……”
“你别说了。”凤绾衣轻声打断了他,“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的态度有些松动,夜临风心头一喜,关切的说:“那你得先把药喝了。”
“放那儿吧。”
夜临风迟疑数秒,妥协道:“朕命人把药重新热一热,一会儿再送过来。”
说完,他俯下身,体贴地掖了掖被角,这才步出内室。
禁足的旨意即刻下达,为防止凤卿卿再生事端,夜临风索性派了一列侍卫把守在箐竹宫内外,且严令宫人不得将此事外传。
一番安排后,夜临风在云霄殿后殿召见了以兵部侍郎为首的亲信官员,商议征粮一事。
他本以为安抚好凤绾衣,姑且就能压下此事,却不知,宫里早已是暗潮涌动。
审讯宫人的侍卫没能问出有用的消息,可他们在搜查宫女居住的卧房时,无意间找着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放置有上千两银票,且出自同一家钱庄,不仅如此,在负责凤绾衣每日问诊、煎药的太医房中,也搜出了几张盖有同一个钱庄私印的银票。
侍卫慌忙上奏,夜临风秘而不宣,只命亲信在暗中追查。
隐卫盘问过钱庄的管事,从银票的编号及账簿上,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仁康宫。
凤绾衣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面色比起前两日好转了许多,只眉宇间仍留有几分病态。
“大小姐,该喝药了。”南枫穿着太监服,手捧苦药进屋。
当日被收监的宫人,除查出有嫌疑的一人,其他人等在昨日就被无罪释放。
凤绾衣嫌恶地瞥了眼碗里黑漆漆的药汁,道:“拿走。”
“不喝药您的身子怎能康复?”南枫少有的强势,“您再这样,属下只好把宫里的事告诉北王爷了。”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竟搬出鸾煌来要挟她?
凤绾衣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双眼一闭,伸手接过药碗,咕噜噜吞进了腹中。
就知道这招管用。
南枫弯了下唇角,将甜枣递去,嘴上不忘说:“夜临风的人,已经查到钱庄了。”
“唔。”凤绾衣含糊地应了声。
“属下不明白,夜临风在明面上息事宁人,为何要在暗中派人秘查?”他有心要追究,理应交由刑部、大理寺审查才对。
凤绾衣斜眼睨着他,笑道:“自然是为了秋后算账,他想借林家的势对付鸾煌,又想在事后,寻个正大光明的理由,除去林家,必得早做准备,收集好证据,一举将林家打入谷底,使其再无翻身之日。”
第326章 水淹月华城
兵部侍郎亲自拜访商贾府邸,凭着夜临风的口谕,再靠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几名儒商愿向朝廷供应粮食,但绝大多数的商贾仍在迟疑、张望。
凤绾衣在暗中下令,差探子秘密向商贾透露口风,提醒商人们当心朝廷过河拆桥。
一如她所料,犹豫不决的商人联合起来,向朝廷提出,先支付一半银两的建议,惹得夜临风勃然大怒,当天夜里,就将京城最大米铺的老板家眷收监,以此要挟其说服众商人归顺朝廷。
与此同时,齐州战报传至京师,率先抵达齐州境内的援兵,中了敌军的埋伏,五千精兵战败,死伤过半,幸存的两千余人皆被夜鸾煌所俘,齐州宣告失守。
楚国大军连连惨败,更是让观望的商人们心生动摇,再加上朝廷的威胁,民怨悄然在京中弥漫开来。
一封封折子从齐州送抵云霄殿,除援兵战败,第一批补给的粮草,在莲花山中被截,林家水师率领的兵马也于半道,惨遭伏击,伤亡惨重。
“啪”
奏章猛地摔在地上,御书房内,正二品以上八名文武官员纷纷屏住呼吸,用余光偷瞄着龙椅上,一脸盛怒的年少天子。
“夜鸾煌是如何得知我军行军路线的?啊?”夜临风龇目欲裂地问道,“此事唯朝中重臣知晓,他难道有顺风耳不成?”
“皇上,”兵部尚书慌忙出声,力证清白,“兹事体大,微臣绝不敢对外透露消息。”
他一开口,余下的朝臣忙不迭附议,嘴里大喊冤枉。
“不是你们走漏了风声,那会是谁?”夜临风怒问道,布满猜疑的目光一一从诸人脸上扫过。
“皇上请息怒,”工部侍郎拱手起身,冷静地劝道,“现在应以前线战事为重,至于追查奸细,可秘密进行,眼下,逆贼夜鸾煌的大军已过齐州,朝廷派去的援军又遭遇埋伏,溃不成军,应即刻再调精兵悍将赶赴齐州阻挠叛军,切不能让他们趁胜袭击,攻打我楚国城池啊。”
夜临风深深吸了口气,失控的情绪略有些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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