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文殊辰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你嫁给我,我不光会给你和孩子体面的名分,还会为你挥师白祁,救出你父兄,为你惩戒苏瑾彦那个负心汉。”
一字一句,说的那样居高临下,不容置喙。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之前那个好言软语哄着自己毫无君王风范的皇室公子,而是真正凌驾一切之上的九五至尊。
那些不知何时开始许悸动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归结于平静。谢唯黎心如死灰,想笑笑不出,觉得解脱却又吐不出压在胸口的闷气。
“你终于暴露出本性了。”她这样说,也是这样告诉自己。果然,之前那莫名的依赖和熟悉感都是假的,他的温柔和包容是假的,他至于她,未知太多,危险太多,她无法驾驭亦不敢触碰,现在文殊辰总算露出真性情,对她,算不算另一种意义的放松和解脱?
可是谁告诉她,为何会心如刀绞,感伤似海无从宣泄!
“挥师白祁?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师父的兵法世出无右,驻守边疆如铁壁铜墙,曾让南梁将士无数次地战败,无数次地折腰。说的好听,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文殊辰,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我攻占白祁的领土!”
凤目深不见底,文殊辰笑的似魔似幻:“呵,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会在乎么?你在乎过么!可别忘了,你曾答应过陪我来南梁的。不过丞相夫人贵人多忘事,怎会记得生辰那日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使臣醉酒京郊的囧事呢?”
冷笑猖狂,手中的水杯被重重甩回桌上。杯子滴溜溜地转着,水却一滴未洒——
待杯子转够,停滞下来,竟有裂纹显现出来,一道道如有生命般爬满雪白的杯身,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万断,顷刻,水倾涌而下,晕染整张楠木桌,深沉的颜色,像极了某人此刻的心情。
他激动之下展现的这份功力,让人胆寒。
本能地向里挪动了些,谢唯黎颤了颤唇,紧握成拳。
手中瓷瓶反射出诡异的明亮光亮,映在她眸中,竟显出几分妖冶。
她笑着开口:“对,你说的对,我不在乎。”
“文殊辰,你不是想让我喝么?好啊,那我就喝给你看!”
毫不犹豫拔开软木塞,药水清幽的香气飘散出来,意外的好闻。紫袖中的大掌颤抖一下,终是没有任何表示。
忘忧水忘执念,也罢,就让她这样忘记苏瑾彦,忘记所有猜忌和防备,他定允她一个美好无忧的未来。
眼睁睁看着谢唯黎当面昂起头,明黄的光线滑过她光滑细腻的脖颈,留恋于那瓶与唇交界之处,她却突然停住。
“忘忧水,可忘情,能忘记我曾喜欢的所有人。可有件事你定不知道,在遇上苏瑾彦之前,我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恩师林染陆。文殊辰啊文殊辰,你就不怕我连对林染陆的记忆也一同忘记?林家兵法,一字何止千金,有多少南梁将士的血骨前赴后继地葬送在这本薄薄的书册上啊!”
文殊辰的笑容倏忽僵住,双目对视,都是隐匿情绪的高手,谁都未曾读懂双方平静眼色下掩盖的惊涛骇浪。
明明想要放弃,想要重新开始,明明想要拥抱,想要温暖,却终究因为这样和那样的原因将彼此越推越远。
“哐当!”刺耳的响声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瓷瓶终被凛冽的掌风扇倒在地,咕噜噜地转到柱边,透明的水渍印花了赤红的地毯。
良久,目光终于从那倔强的脸上移开,文殊辰深吸口气,声音仿佛被石磨碾压过,从地狱深处溢出。
“ 小童!给朕进来好好伺候谢,姑,娘!”
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开,留下满室的悲哀。
……
不知是真生气还是怎么地,自那次两人撕破脸面胡掐以后,文殊辰再没有过问过明月宫的事,好几次小童想借机汇报插句话都被他若无其事地带走话题,甚至侍卫禀告说熙王爷又偷溜进去,文殊辰也只是顿了顿笔头,一句话未说地打发了人出去。
对此,小童和无忧除了面面相觑大翻白眼就是相对无言大翻白眼。
只有枢密院的人知道每日必须赶在信鸽或密探“飞”入后宫前,将所有来自白祁的“不速之客”一律收拾妥当。
明月宫,小竹林。
“所以你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弟弟喽?”文熙跪在石凳上,大口大口吃着盘里的葡萄,目光却紧紧锁在谢唯黎稍渐隆起的小腹上,上下游移,好奇满满。
也许是要当母亲了,也许是对小孩女人总是有慈爱的天性,谢唯黎虽然同文殊辰闹情绪,却对文熙很好。
“是啊,所以那天才不能陪你动枪动棒,会伤到小宝宝的。不过还不能确定是男是女,万一生下来是个妹妹呢?”
乌亮的大眼在眼眶里滴溜溜转,文熙拿着签签的小手一挥,霸气道:“妹妹就妹妹,只要是你的孩子,管他是男是女皇兄一定喜欢,当然我也会很疼她的,你放心好啦!”
她是文殊辰带回来的,又住在皇宫,文熙自然认为她肚子里的是皇兄的孩子。
谢唯黎皱了皱眉,想要解释,却被文熙接下来的一句话梗在喉咙里。
“不像之前有个官家女,鬼迷心窍觊觎皇兄,活该被大刑司以扰乱宫闱的罪名乱棍打死,唉,谁让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要踏入后宫接近皇兄,这样不洁的女子死了也清静。”
“……”
“怀孕的女子不能接近皇室么?”
文熙丢了颗葡萄进嘴:“噢,我忘了你不知道,在南梁怀孕的女子一般都会视为特殊,除了丈夫是不允许与其他成年男子相见的,这也是为什么你这明月宫连侍卫都是丫鬟的道理。”
谢唯黎暗恼这样重要的事文殊辰为何不先告诉自己,这是料定了她不敢当众澄清自己腹中孩子不是他的么!真是狡猾!
事实上,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确实不敢冒险,只能闷声生气。但是熙王爷,你到底是有多崇拜你那位黄兄,三句不离文殊辰,真是听的她耳朵都要起茧了,这感觉,明明两人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面了,她却觉得每时每刻文殊辰都在身边。
诡异又无奈。
而且文熙又是个固执的主,拖他的服,她现在已经对文殊辰从小到大的“英勇事迹”、“囧事糗事”了如指掌。
☆、第106章
本以为这样性格乖张,办事总看心情又自恋的人该是那种从小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怕丢含在口里怕化的。但事实出乎谢唯黎意料,文殊辰虽然是嫡出,母亲也是皇后,可他呱呱坠地之时,排在前面的兄长已经要文能文,要武能武,除去各种原因没能茁壮成长的三个皇子,还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加上那时南梁先皇才登基,内政未平、改革滞留、常年战争……这个皇子的出生实在无足轻重,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口奶水,多了口米糊,多了口饭食。
年纪小时,不用学习诗书礼仪,好的教习师父全配给各位哥哥,年纪稍长,又碰上战乱纷争,先皇御驾亲征,哪里又顾得上一个小孩的教育问题,就这样,和其他众星捧月的皇子不同,文殊辰滚过泥堆,爬过土墙,感受过风沙漫天,看到茹毛饮血,被放养的结果就是他比任何皇室子弟都早熟,没人教诗书礼仪就自学,没有教习师父就自寻师父,流了血、落了牙没人安慰,便自己爬起来笑一笑爬起来接着学……
他的生命力被磨砺的如杂草一般,常年混迹各种场合练就了他能言善辩看透各种人性的能力,待到先皇有一天忙歇了班师回朝,终于意识到他还有个第七子时,文殊辰已经成长为卓尔不群特立独行的少年郎,浑身那似邪非邪的气质看起来与皇家正统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新鲜血液般强行给南梁注入鲜活的生命力,完美契合。
凭一己之力解决困扰朝堂已久的贪污问题,凭研制出的蛊虫新品连胜白祁直逼至骊戈城下……文殊辰用他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向先皇交上份堪称完美的答卷。
一切看似都已好转,朝野上下无不对其赞口不绝,连先皇都忍不住夸奖说七皇子是他所有儿子中最优秀的,想要立其为太子,然而文殊辰却留下封书信,连夜带着亲卫队离开了京城。
每个小孩的心目中都会有个榜样,俗称英雄,毫无疑问,在文熙眼中,文殊辰正是这样一个存在,他放肆却低调、乖张却沉稳、桀骜又谦逊,他将无数个含义相反的词汇融于一身,皇家子弟何其多,皇室血脉何其长,然而文殊辰只有一个,就像先皇的那句评价,格格不入又完美契合。
文熙不会说谎,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大体不变。谢唯黎听的目瞪口呆,从不屑到震惊,从震惊到赞叹,从赞叹到佩服,到最后,甚至还生出隐隐的心疼。
才知道,她自以为了解的那个人其实从未真正看懂,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天忘忧香事件,他若真想对她用药,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被她发现,可他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抢夺。
“你一定不知道,皇兄他小时候还曾在南梁待过一段时日呢。”文熙献宝似眨眨眼,好像再说她有多么荣幸能听到这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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