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羡鱼也觉得身上汗津津的,经叶疏烟一说,也是难受,更怕听他的生母、叶家二夫人训斥,这才起身离去。
沐春看着叶羡鱼走远,才低声说道:“那金媒婆刚走,柳媒婆又来了,两人一个说的是乔知州家的三公子,一个说的是李大官人家的长公子,都被二奶奶一一婉拒了。”
沐春原是叶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夫人去世后,便照看叶疏烟长大,情同母女,在人前主仆之礼虽不可免,私底下却十分亲近。
她关切地看着叶疏烟,只见自家小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又是喜欢,又是欣慰。
沐春眼看叶疏烟已经快十五岁,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且又出落得如此可人,才觉得夫人临终前的嘱托,她总算没有失信。
一时想起了亡故的夫人,沐春眼中模糊了片刻,更是怨恨二夫人替自家小姐拒绝了媒婆的好意。
叶疏烟内疚地看着沐春,却无法告诉她,自小被她呵护长大的小姐,只怕已经因为那一夜的罚跪,而香消玉殒。
此刻的叶疏烟,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人。
正文 3.第3章 恶嫂
听着沐春愤愤地说着二夫人婉拒媒婆的事,叶疏烟也只觉得,这些跟她无关。与其让她十五岁就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还是借二娘的口,推掉更好。
她起身扶住沐春坐下,亲自奉茶于前,说道:“沐姨不要动气,二娘素来温婉和善,待我也好,既然她替我拒媒,自有道理。”
沐春见小姐竟然亲手奉茶,这可是对老爷、夫人才有的礼数,她受之不安,急忙站起来,喝完了清心茶。
见沐春喝完,脸色好了不少,叶疏烟才挥手打发丫鬟回去,对沐春道:“大汉国新君立国已经两三年,也该举国选秀充实后宫了。爹爹是四品文官,家中若有适龄女子,也要参选。
既然他在朝为官,要了解这些事情还是容易的。二娘替我拒媒,必定是从京中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沐春叹了口气,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让小姐入宫。叶疏烟的性格,和她母亲一样,看似谦恭温和、与世无争,骨子里却是清高孤傲,倔强执着。
可是到了宫中,事事都要争,她该怎么在那种环境里生存?一个不小心,就得掉脑袋、累家人。
入宫为妃,只怕是最不适合叶疏烟的出路了。
沐春有些不忍不舍:“小姐,趁着禁婚令还没下来,咱们去求二夫人做主,给您挑个好姑爷……一入宫门深似海,怎么比得上一双璧人、恩爱白头?”
说着,她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自怜自伤,毕竟她也三十八岁了,至今还未嫁,都只为守着小姐,势必要看着她出阁,才能放心。
凉亭外流水潺潺,两只鸳鸯躲在柳树的阴影下,慵懒地交颈相依,母鸳鸯以喙为那毛色艳丽的公鸳鸯梳理着羽毛,恩爱缱绻的倒影,荡漾成一圈圈涟漪。
叶疏烟顺着沐春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对远洋,弯弯的睫毛闪动着,眼中已是微微酸涩起来。
恩爱白头?这世上或许不乏白头的夫妇,有几个又能一生一世都恩爱如初?
就像舒砚的妈妈一样,丈夫车祸死了不到两年,她竟然没事儿人一样再婚了,逛街shopping、搓搓麻将、做做美容、跳跳国标舞,就可以让她忘却死去的人、不快乐的事。
人之情爱,凉薄如斯。
叶疏烟的心,泛起一丝悲凉,却也因此而变得冷静透彻。
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块点心,向那对鸳鸯轻轻一掷,只听“咕咚”一声,点心落在了两只鸳鸯附近的水面。
那鸳鸯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各往东西游开了。
淡淡一笑,叶疏烟看着沐春,说道:“一双璧人,恩爱白头……从前,我也是这样想,现在,直如大梦方醒。
《金刚经》有云: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危惧,命危於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段经文,意思是说,一切爱恨都不过是因缘聚合,是无法常久的。人活在世上颇多忧患畏惧,人命比晨露更易逝。一切忧患畏惧的源头是贪爱之心,只有断情弃爱,保持心的平静寂灭,才能无忧无惧。
叶疏烟的母亲本就是个敬佛之人,沐春听多了这些经文,也解得三五分经义。
沐春看着叶疏烟一脸稚气,竟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来,不由得急道:
“小姐这是断章取义、有所偏颇了,照你这么说,世上男的就要去做和尚,女的便得去做姑子。香油火烛都没人做了,贡品也无人上了,只念经敲木鱼,佛爷都要饿死,谁来普度众生?”
叶疏烟见沐春口不择言,忧急之色难掩,不禁一笑,贝齿微露道:“我不过是说一句,也没说去做姑子,沐姨急什么?”
沐春这才松了口气,一手抚着胸膛,道:“小姐,说了多少次,笑不露齿,至少也得是掩口葫芦,你怎么又傻呵呵地张嘴笑了。虽说小姐的牙,又白又亮,小巧匀称,但是终究不雅。”
叶疏烟无奈,摇了摇头:“好了,我尽量。”心下想这大家闺秀可真不好当。
玩笑了几句,叶疏烟心头的阴霾倒是散去了不少。
二夫人既然推脱了婚事,照理也会告诉叶疏烟一声。
叶疏烟看看天色,这会儿也快到了晚饭时间了,于是对沐春道:“二娘此刻在明华厅吧,咱们过去,想必她有话要对我说。”
沐春从丫环手中拿过一把水墨画丝绸凉伞,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叶疏烟的手臂,二人走出了凉亭。
没走几步,就是一片蔷薇花,红如夕阳的花色,攀爬在假山壁上,枝叶绿意盎然。
再往前走是六棱石子路,两侧芭蕉成荫,宽阔碧绿的叶子任意舒卷,发出的娇嫩叶片,清凌凌鲜翠欲滴。
绿影摇曳间,只听前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若说现在叶府最春风得意的,那一定是叶疏烟的长嫂魏风荷。
前面来的正是魏风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见她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叶疏烟如黛的眉峰,似笼上了一层薄雾般,悠悠停下了脚步。
上次小产之后,魏风荷居然很快又有身孕了,真是母猪也没她怀的快。
可是,看魏风荷怀孕的时间,竟然在小产后半个月,这实在是有点不科学。
前一胎血气未净,怎能受孕?叶疏烟有些怀疑,上次所谓小产,根本是假的。
若真是这样,这女人也太过歹毒!
她本该为叶疏烟填命,碰巧舒砚借体重生,倒让魏风荷逃过了律法制裁。算她运气好!
“小姐,是少夫人。”沐春也有些为难地提醒着。
她知道叶疏烟听得出来人是魏风荷,她是在提醒小姐,该退避一下,不然又是一场风波。
长嫂魏风荷是两年前嫁入叶家的,一进门,为了立威,就频频为难当家的二夫人,一番折腾之后,终于使二夫人让出了掌家之权。
当时父亲叶臻刚刚升迁,远赴汴州城,哥哥叶若尘又在州衙供职,三五天才回来一次,魏风荷更是无人管束,愈加狂妄。
可恨的是,魏风荷的父亲,和叶臻是旧时同窗,叶臻对魏风荷印象极好,加上她惯会在人前卖乖卖巧,只要是在父亲和哥哥面前,她都是温婉得体的做派,纵然是叶疏烟和二夫人几次提及她的恶行,父亲和哥哥都不相信。
正文 4.第4章 不避
叶疏烟刚从昏迷中“醒来”,魏风荷还不肯善罢甘休,立刻就叫她搬出了主院,独居在后花园附近的清微苑。更以属相冲撞为由,让叶疏烟今后见了长兄长嫂都要退避。
其时叶舒砚刚刚借体重生,什么情况都没摸透,所以也没有反对,就搬入了清微苑。
加上二夫人命人将清微苑好好修葺了一番,叶疏烟搬进去时,才发现这里僻静清幽、冬暖夏凉,倒也是不错的,更没有其他怨言了。
后来才知道,越是如此,魏风荷越是嚣张跋扈。
而从前的叶疏烟,未免也太好欺负了。动辄得咎,皆因软弱。这一跪,就要了她的命!
如今的她,绝不会再那么软弱可欺了。
叶疏烟听见魏风荷的声音,心中就立刻泛起了厌恶之意,所以虽听到了沐春的提醒,却纹丝未动。
什么属相冲撞,根本是无稽之谈。这魏风荷打压了二夫人不够,还要欺凌嫡出的大小姐,她以为她真是三头六臂、人人都怕了她不成!
叶疏烟一声轻笑,微移莲步,不退不避,继续向前走去。
芭蕉叶中,丽影闪动,丫鬟老妈子簇拥下,魏风荷满面春光地走来。刚刚走过弯道,就看见了叶疏烟和沐春。
魏风荷的脸色,如同晴空骤起风云,一瞬间就冷暗下来,轻哼一声,看着叶疏烟。
叶疏烟似是意外,微微一福,道:“烟儿见过嫂嫂,骄阳似火,不意嫂嫂此时游园,烟儿未及避让,请嫂嫂见谅。”
魏风荷满脸的不悦,也不叫叶疏烟起来,只看着旁边一株芭蕉,说道:“花匠躲懒,花草这样张牙舞爪、凌乱不成样,惹来许多蚊蝇,嘤嘤地好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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