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季熠辰在前院和沈鹤明他们聊天,沉香茉到了后院沉香珠的院子,已经沐浴后添了妆,外屋几个丫鬟妈妈在忙碌,内屋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沉香茉走了进去,沉香珠坐在床上,喜帕尚未戴,瞧见她来了,笑着赶紧让她进来,“二姐姐,我原以为你昨天就会回来。”
【这些天忙着,一早就赶过来了,没迟。】沉香茉看她开开心心的样子,笑着夸,【可真漂亮。】
“要是姨娘在就好了。”沉香珠瘪了瘪嘴,末了,没等沉香茉说什么,她口气里一抹愤愤,“她和父亲说,今天这样的日子姨娘来了是丢人,她是正经主母,就是我的母亲,姨娘不必在。”
也就是在沉香茉面前委屈一阵,沉香珠说着说着就有哭的趋势,沉香茉拉住她的手,【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别哭,不好看了。】
“二姐姐,其实我都知道,姨娘前几天就因为不能回来看我出嫁就病了,我想去看,母亲不让,说是晦气,我都知道,她这是在报复这么多年姨娘受父亲宠爱。”沉香珠忍着泪,“她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了,就不会让姨娘回来。”
沉香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你过的好,姨娘心里也高兴。】
“二姐姐,我求你件事,等我出嫁了,你能不能空了派人去庵堂里看看姨娘,等过几年,我就来求父亲,让我接姨娘去那边住。”沉香珠轻擦了擦眼角的泪。
沉香茉还没回答,门口那儿传来了扬长声,“哟,三妹你哭什么呢,大喜的日子,求你二姐姐帮你什么呢。”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9.又撞见了三叔和母亲的事
沉香卉挺着肚子进来,身后跟了一个丫鬟,那神情紧张的,生怕前头的地上出现小疙瘩会绊着自己夫人。
沉香珠很快就把眼泪收了回去。她瞥了一眼沉香卉的肚子,“大姐姐,我屋子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这么重的身子还是不要走来走去,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我也担当不起。”
丫鬟给沉香卉搬来了椅子,沉香卉懒懒坐下,看着沉香茉,神情里自然的透着一股得意,“二妹,不是我说,你成亲也有大半年了,世子一去杨河就是半年,你可赶紧着怀上孩子。让那一后院的小妖精给抢了先那可不得了。”
“不是有大姐姐教导在前呢,谁比二姐姐你早有了身子也不要紧,只要啊,动些手脚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觉,她们怎么怀都没有用。”沉香珠笑着接上沉香卉的话,“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沉香卉的脸色微一凝,声音沉了几分,“三妹,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乱说话,去了夫家得罪了人可不好。”
“我没什么优点,就爱说实话。有些人心虚罢了,那么大个活人,好好的两条人命呢,大姐姐你夜里睡得可安稳。”沉香珠轻哼了声。添了浓妆的神情把这一句话给演绎绝了。
沉香卉直接变了脸,“沉香珠你再说一遍,好好的人不做偏要胡说八道,谁心虚了。”
“大姐姐自己心里清楚。”沉香珠淡淡的说着,又添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夫人!”她这句话说完,沉香卉的脸色瞬间从盛怒转为苍白,还捂住了肚子,神情里露出一抹痛楚。
“来人呐,快扶大小姐出去,赶紧请个大夫,怀胎不稳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大姐姐,真要是在这儿出事了,今个儿我还怎么嫁人。”沉香珠扬了声调喊人进来,门口那儿进来的是候在外头沉香卉的还有两个丫鬟,见沉香卉神色不对劲。也没空追究原委,赶紧扶着她出去了。
屋子里又清净了下来,沉香茉无奈的看她,【你也说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何必起争执。】
“我看不惯她,她才不舍得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刚刚那是心虚,急着走装疼罢了,否则她还不和我吵起来?”要说了解,沉香珠还真挺了解沉香卉的为人,母女俩都一样,只不过沈大夫人道行高,沉香卉道行浅。
门口丫鬟进来提醒她该带上霞帔,沉香茉出了屋子,这边的院子还没有前院来的热闹,那儿宾客满盈,这儿反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沉香茉走在小径上,前院热闹她不想去,想了想,她往轩泽院的方向走去。
此时轩泽院里并没有什么人,都在前院帮着迎接客人,沉香茉沿路走到轩泽院的后院,那儿一间阁楼是父亲的书房,旁边有两间单立的小院,是娘亲的。
爹爹再娶后娘亲的东西都被移居到了这儿,有人看管,钥匙沉香茉有一把,爹爹有一把。
许久没有人过来,雪盏拿着钥匙前去开门,推开时屋子里灰扑扑的,雪盏让沉香茉等等,自己走进去先开了窗子透气,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味儿散了一些,沉香茉走进屋子。
久没有人住屋子里散发这一股霉味,就算是时常有人进来透风还是显得几分阴冷,沉香茉走到书架前,那儿放着杨氏生前爱看的书,还有不少字画,沉香茉从锦盒中拿出一副打开来,那是爹爹为娘亲所作的画像。
不知为何,沉香茉看着画像想到了在季熠辰书房里看到的那幅画,渐渐地,这抚琴的画面变成了明月手执玉笛的模样,沉香茉抓着画的手轻轻一抖,回了神,画面上还是娘亲恬淡的笑意。巨叼帅划。
沉香茉很宝贝这些东西,仔细收到盒子里,她走到窗边,窗边下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一个棋盘子,黑白子置于棋盘上,像是一幅未下完的棋,又是一幅永远都下不完的棋。
雪盏怕小姐心里难受,轻轻的喊了一声,“小姐,要不我们去前院看看,说不定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沉香茉把桌子上的一支玉如意放到架子上,没说要去前院,还是顺着雪盏的意思出了屋子。
等她出来后雪盏一扇一扇的关了窗,沉香茉在外等她,转头看去就是爹爹的书房,她的视线下意识的扫到了二楼,眼眸微缩,无数的画面涌入脑海,扎的她浑身上下都泛起了疼痛。
沉香茉不由的看向阁楼后,那儿是个后花坛,小小的,主要用于阁楼上往下观景,看着看着,沉香茉抬脚走了过去,等雪盏把所有窗户仔细关好后出来锁门,发现小姐不在门口了。
雪盏四下张望,朝着轩泽院前院看去,心想小姐应该是去前厅那边等着马家迎亲的轿子过来,检查过门锁后,雪盏拔出钥匙,也没有多想,往前厅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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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茉就是不由自主的来了阁楼后面,这儿是她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包括爹爹的书房,十来年过去,她都没有再上过阁楼,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沉香茉就是想来阁楼后面看看。
她的噩梦中,无数次她被三叔从阁楼上的窗户外扔下来,梦中这儿不是花坛,没有草坪,只有深渊,无边无际的恐惧。
底下的花坛因着铺平安了一座小假山,后面抬高了不少,沉香茉走过去,本应该安静的四周,忽然的有什么声音传来。
很轻,听不仔细,又似是她听错了,沉香茉摸着墙往前面走去,走到爹爹书房隔壁休憩的屋子后窗这儿时,她的神情狠狠一震,继而,沉香茉腿软的走不动了。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从她听见声音到判断出那是什么,心底里埋藏的恐惧一下让她无法挪步逃离,她甚至都不如当年。
她就站在窗下,贴着墙壁,窗内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似痛苦似欢愉,还有压抑不住的嘤咛声,沉香茉苦笑了一下。
她怎么会想来这儿呢,原来是如此。
今天是三妹大喜的日子啊,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爹爹还在前院帮着大伯迎接客人,三叔何时能如此明目张胆,不,三叔一直都这么的明目张胆,他何曾怕过呢。
沉香茉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她怕惊到他们,可她的腿软的一点都迈不开去,又像是灌了千斤的铁,怎么都拔不动,挪不开。
季熠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沉香茉蹲在那儿,抱着膝盖,把自己埋在膝盖中,紧紧的包裹着,她在哭。
她听到脚步声了,沉香茉抬起头来看到他,眼底是惊慌失措,季熠辰不是傻子,他在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声音,只是他不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是谁罢了。
他怎么来了。
沉香茉克制不住身子的抖动,她把自己使劲的往墙上靠,试图用它来让自己镇定一些,窗内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赫越!”
沉香茉脸色眼神闪了闪,她要装着没听见,可季熠辰听见了。
沈家三老爷,沈鹤越。
紧接着,窗内传出来男人的声音,一声二嫂,又让季熠辰听到了女子的身份,沈家二夫人。
季熠辰的心情忽然很微妙,他转头去看沉香茉,却见她泪眼纵横的靠在那儿,死死的揪着双臂上的衣服,紧咬嘴唇。
她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是谁?
又或者,她知道屋子里的人是她的三叔和母亲,而他们在做什么,她也知道。
窗内传来的说话声越渐放肆,季熠辰只接触过沈家三老爷几回,对这个生意上极有天赋却一直尚未娶亲的人还是十分的欣赏,可今天这一幕,却是始料未及。
沉香茉的身子越发抖的像筛子,她忍着声音,泪水不断的从眼中滚落,她似是看不到季熠辰的存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季熠辰想起了那一夜她噩梦中的情形,也是这样把自己蜷缩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