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慕苏扔给他一锭银子,“要命的别留在屋子里。”
伙计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苏直接朝着酒楼后院的地方走去,伙计和坐在那儿的掌柜交换了一个眼神,赶忙去拦,“这位姑娘,后面可去不得。”
慕苏抬头看他们,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半响,等她离开后这伙计和掌柜都还愣在那儿,几息时间过去后才猛的一个震醒。
两个人到了院子里,这边慕苏已经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是用水缸作为遮掩,挪开了之后,里面是一人狭窄下去的通道,见慕苏下去了,伙计和掌柜不敢跟下去了,只敢站在院子的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慕苏已经往下走了一半,一股浓重的腐蚀腥臭味弥漫而来,她皱眉,拿起准备好的布蒙面,手里的铃铛越发摇晃的厉害,直到她走到地下室,脚踩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铃铛声戛然而止,周遭一股压制的气息袭来。
这儿怕是火折子都点不着,昏暗之下,她朝着四周一看,连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人皮墙。休住欢扛。
九尺长的过道,墙上贴着的都是一张张缝起来连接的人皮,用的是最粗糙的办法,所以这样看过去都还能看到人形,以扭曲的姿势被缝在上面,这过道中温度骤低,像是入了深寒,灵魂都会被冻到。
她所学的东西中并没有如此至邪的,慕苏祭出了一块紫色的布条绑在了手腕上,怀里的铃铛之所以没动静,是在这九尺长的过道里,什么消息都传递不出去,所谓人皮封墙,用的就是这个。
快速的经过这条过道,再往内,没有任何东西遮拦慕苏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慕五,这儿也不需要别的东西阻拦,换做是别人,从楼梯上下来就该没命了。
他在斗法。
面前几个瓮里的虫子都已经少了一半,整张脸泛的是似中毒的深黑,身下还是不是有粘稠的液体流出,慕苏深皱着眉头看他,“再这么下去,耗上半日功夫你也讨不到好处。”
“怎么,师姐也要为他们说话,咱们左一脉和他们右一脉本来就是势不两立,你废话少说,还不快来帮我!”慕五冲着她一吼,抓起一把虫子塞进嘴里,脸上的黑沉加深了几分。
“我们本来就出自一脉,你身上这么重的戾气,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若非同门师姐弟,若非前两回她手上还有他做法后留下的东西,有外头那人皮墙她恐怕也找不到他。
“害人?师姐你就没有杀过人么。”慕五睁开眼看她,他的模样看起来起码有五六十,而她却还是二三十的样子,“你能修到这地步,想必也种了不少人,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要再在这儿留下去,连你一起杀。”
慕苏在另外的手上缠绕了红色丝带,慕五眼神一暗,眼底闪过一抹阴狠,“难怪老家伙死都不肯说东西在哪里,原来是传给你了。”
“师傅说你杀气太重,今后必定是要害人的,但是你自己逃到了大周,这大周朝的龙脉不是你想动就动的了,到时反噬,害的是整个苗疆,也不需要大师兄他们动手,我来替师傅清理门户就好。”
慕苏说着,慕五身后被架起来的一块白玉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里面隐隐透出的是龙的形状,飘荡浮游在里面,那不过是虚幻到这里的影子罢了,慕苏说的没有错,慕五现在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不是那几个老不死来插手,这件事早就成了。”慕苏吐了一口黑血,看她坐下来摆阵,笑的很鄙夷,“你修的是青春驻术,要和我比斗,你还嫩了点。”
“大师兄来了,三师兄也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小师伯也在。”慕苏把竹罐拿出来,里面的小白虫翻了一滚出来,在她手心里蠕动了一下,本来还是懒懒的不想动,忽然像是闻到了什么,身子咻的一下朝着慕五面前的瓮看去,不等慕苏开口,它的肉背上冒出了一对小肉翅,拎着它自己沉甸甸的身子,朝着那几个瓮飞过去。
慕苏的眼底终于闪过一抹异色,“万噬虫。”顾名思义,什么都吃,尤其是喜欢吃蛊虫,大的小的一概全吞,还没有什么他吃不下的,几十万只里面还炼不出一只来。
慕五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就是用这个清了皇后身上的毒,可真是好本事,不过还要看你能不能吃的下我这里里所有的东西,小心吃撑了,消化不掉你可就白养了这么一个宝贝。”
再要分身乏术去对付慕苏,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宫中有三个,他就算是再厉害也抵挡不了多时。
但是慕五的神情里却满是笃定,在他眼里这么多年师姐都找不到他,今天也休想斗的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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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皇宫中,明月阁内,季熠辰看到屋子内那一幕,后面跟着的几个侍卫都看呆了。
清妃娘娘穿着的一身白纱,此刻就是像从血里浸染过一样,她痛苦的趴在床上,已经不是那张入宫时的绝色容颜。
当初画舫烧毁时她所受的伤现在都回来了,侧脸全是烧伤后的疤痕,可怕的蔓延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还有烧伤的疤痕,手臂上,身上。
明月也发现了这一切,可她痛苦至极,哪儿有力气去遮掩这些东西,她疯了似的把那盒子扫到了地上,那只奇形怪状的虫子奄奄一息。
床沿地上全是血,她手上的两条线已经蔓延到了手臂,看到季熠辰站在门口,明月抬头看向他,伸手嘶哑,“熠辰,救我。”
上一回经历如此惊悚的画面是季熠辰小时候中蛊,这种对大周百姓来说并不熟悉的毒物,寻常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遇到。
季熠辰不为所动,冷冷着神情看着她,“当年到底是谁救了你。”
“熠辰,熠辰,我好难受,你快救我。”明月朝着他伸手,艰难的喊着话,她真的好难受,这感觉比当初万虫蚀咬伤口的感觉还要难受,她的身体好像要爆了,抽疼的好想去死。
季熠辰并没有跨前,瞥了一眼盒子里倒出来和她一样在垂死挣扎的怪虫,“当年他救了你,让那个黑苗帮你恢复到了以前的容貌,是不是。”
“你一直在兰城,这话不假,这些年兰城发生过大大小小的事你也清楚,这次入宫,他还吩咐了你什么。”季熠辰朝前跨了一步,明月眼底闪过一抹希冀,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又成了灰。
她忽然笑了,抹去嘴角的血,她直看着季熠辰,神情里偶有痛楚,“我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明月拉起袖子直接把上面的两条痕迹给他看,“我每天每夜和毒虫为伴,被他试药,用了九年的时间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回来了找你,你却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说到了激动之处,明月一口一口的吐着血,都是为了他,要不是被毁了容,她怎么会要做这些事,像个药人一样被试验了九年,她难道不该从他身上拿回来些东西作为偿还么,“你说过要娶我的,呵呵呵,都是负心汉说的话罢了,亏我当初还这么相信你,就靠着这一份坚持才活到了现在。”
失了容颜,明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格外的狰狞,她仿佛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在指责季熠辰的负心,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曾经许诺,都是骗子,她苦等这么多年,用最好的状态到他身旁,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朕没碰过你。”
明月癫狂之际,季熠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半响,季熠辰看着她,一字一句,“朕在开苞之夜买下你,未曾碰过你,你当时为什么要服用避子汤。”
那么久远的事情,明月怎么可能还记得,她怔怔着神情,似乎是在回忆之前的事,季熠辰凉薄的声音传到了她耳中,“你收了那么多的金银,接的客人中也有过夜的,乃至在画舫中,要是没那场火,你应该是彻夜陪着那几个客人。”
“你既已忘了,何必再拿这些事来栽赃,他们从不曾在我屋子里过夜。”眼底闪过一抹愠怒,“这些你会不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季熠辰微低下头去,“但是在找你的那些日子里,朕听到了不少事。”
九年前花满楼中,他矜持着没碰她,但她却禁不住那些诱惑,前来花满楼的哪个不是花钱大手大脚,明月从小被灌输的不是从一而终,而是如何压榨那些男人,她偷偷的陪客,对季熠辰谎称是只陪酒而已。
最初,季熠辰是相信,直到她出事,船上的官员同死,有些事才渐渐浮出水面,在十四五岁时,她是照亮他心境的一轮明月,和她的名字一样,让他感受到了纯洁美丽,可十五岁之后,她却是他永远都不愿意去触碰的耻辱。
傻子一样被蒙蔽,他过去为她做过的那些事,都成了他后来的追悔,所以她的东西他都留着,画像,书籍,不是像沉香茉当初所想有多眷念,而是要时刻铭记那一段过去。
这样的结果明月想不到,恐怕背后指使她来的人也想不到,皇上会对她如此提防,让她入宫也不过是个计谋。
“你...”明月脸色一变,猛地呕出了几口血,骗字还没出口,她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此刻,宫外酒楼下面,慕五胸口上不知何时被射了一箭,那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背后穿出来的那一部分又绽开来倒刺,猛地一拉,慕五连喷几口黑血,整个人被带离了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