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凤鸣 (半夏)

“云儿，你可是名门千金，苛责奴婢这种名声若是传出去，可要毁了你的闺誉。”一双素净白皙的玉手掀起厚重的门帘，柳氏婉约的脸庞展露在楚云歌面前，让她心里各种纠结，虽然她十分想念温柔的娘亲，可是记忆早已模糊，想要亲昵几分却又难免有点隔阂。
“娘亲是要为了一个有了腌臜心思的刁奴，来跟女儿求情吗？”
楚云歌冷冷的音调把柳氏也惊到了，自己女儿一向胆小怯懦，从未顶撞过自己一句，她从小娇养着自己孩子，希望她成为自己一般三从四德的名门闺秀，今日却染上了如此刁钻的做派，犹如老太太温氏一般的语调，令人十分不喜。
柳氏当初嫁入镇国公府的确算是高嫁，但是她与二爷楚琏勋也是难得的两情相悦，一位是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君，一位是满腹诗经的待嫁少女，相互钟情之后谈婚论嫁，完美好似戏文中的爱情，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当嫁入府内却感受了犹如噩梦般的冷嘲热讽还有各种刁难。
老太太温氏嫌弃楚琏勋不争气，身上没有军功，甚至没有任何志向考上科举，走上仕途，只会吟诗作对，故弄风姿，想要做一位放荡不羁的大诗人，却偏偏还没有足够的才情，只能跟一群狐朋狗友一起鬼混。那些酒肉朋友看重的不过是楚琏勋的身份，所谓的楚二爷仰仗的也不过是祖上庇荫，奈何他是侯爷嫡亲的弟弟，没有人敢把话说的太难听。


第12章：初露手段

外人尚且如此捧高踩低也罢，偏偏柳氏从未阻拦过半分，她深深仰慕着夫君的才华，认为他只不过是被镇国公府束缚住了人生，留守在京城浪费年华。
真正适合他们二人的生活应该是行走在外，踏遍万里河山，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云儿，你说的是什么话。”柳氏一脸受伤的神色，身子轻晃，甚至有些晕眩。一个小小的丫鬟还不值得夫人亲自求情，在大户人家眼中丫鬟低贱跟一般的货物无异。但是书香门第以孝治家，以理服人，不会随意苛责奴婢，随便打骂，若是传出什么性子刻薄，难免会影响婚嫁。
“这种小事，怎么能由你亲自出手，闺名重如山，女子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女诫所云……”
楚云歌眼中充满无奈，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一阵叹息。她的母亲太过善良，竟然允许一个已经被祖母准备发卖出去的小丫鬟到自己面前求情胡闹，甚至来离间她们母女情意，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小事？春草欺上瞒下将我的汤药倒掉的事情，难道娘亲知晓？”端坐在床沿边缘上的楚云歌挑了挑眉，看着春草的眼神带着审视，却透出刺骨的冰冷，似乎能看穿人心，包括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这怎么可能，前几日你昏迷不醒，娘亲可是衣不解带守在你的床边，不知掉了多少眼泪。春草的确是犯了错，玩忽职守，听从你的哀求将汤药倒掉也不能全部责怪她一个人啊。”柳氏看着女儿的模样，无力辩解着，却直接被楚云歌打断。
“曾经女儿年幼，活得懵懂无知，可是经历这次生死难关，女儿才恍然大悟，活着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这等怠慢主子的丫鬟，女儿用不起，不过是外卖出去却藏了心思跟娘亲求情，其心可诛！”素手一扬，“陈嬷嬷，进来。”
今日老太太吩咐以后由李嬷嬷来教导以后进院子的小丫鬟，她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十分重心，半辈子陪着老太太在这深闺大宅中什么手段没见过，可是人精一般的家生子。
“按照规矩让春草领了责罚，然后送回堂姐府上，让她处理吧。以后我院子内的事只能由我自己做主，若是谁胆敢在娘亲嚼舌根求情，就让人剪了舌头赶出府外。李嬷嬷以后教导丫鬟，要让她们清楚什么叫赏罚分明，我也是个眼睛不揉沙子的人，不要谁都以为母亲心善，我就会从善如流。”
微微冷哼，春草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还想哀嚎什么直接被李嬷嬷塞了帕子，找看门的婆子直接拖了出去。
楚云歌冷冷的看着一切，不为所动，她狠心？她上辈子也许就是太过仁慈了，跟她母亲一样，苦着求着，掉几滴眼泪，轻易获得的原谅不过是助长歪风让这群人把握了主子的心思，恃宠而骄，之后狼子野心更难满足。
但是面对女儿雷厉风行的手段，柳氏真是吓坏了。


第13章：耐心教母

面对一脸震惊的母亲，楚云歌无奈的叹息摇头，她母亲这种性格只适合在家做父母的掌上明珠，根本斗不过兰姨娘的处心积虑，更别提自己父亲还是那种风流不羁的性格，别说内宅的事情他无心过问，就连家族之事也从不上心，又怎么会为柳氏解忧撑腰。
听着外面春草被人拖走，院子内回归安静，李嬷嬷规避的守在门外，不敢窥探偷听两位主子聊天，楚云歌想着自己身边的下人处理了不少，她也算能安静跟母亲说几句贴心话，没必要再小心翼翼。
撑着床沿，楚云歌挽着水袖起身为柳氏倒茶，然后在贴近她的位置坐下，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娘亲，在你心中到底是女儿的命重要还是一个小小的丫鬟重要？”瘦弱无骨的小手放在柳氏掌心传了阵阵温暖却不复几日前肉嘟嘟的感觉，看得柳氏心里泛酸。“今日若是我跟你哭着哀求，丫鬟倒掉了汤药延误了我的病情，这是在要女儿的命啊，你是否还会这般慈悲为怀，绝不迁怒春草？”
“云儿……”柳氏嘀咕了一句，哑口无言，她性子软，出嫁前被父母当做掌声明珠一般疼爱，但是柳家毕竟是小小的书香门第，家庭成员简单，奴才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丫鬟少腌臜的事情自然也少。嫁入楚府之后她与楚琏勋感情深厚，虽然知道自己男人风流却从未怠慢过自己，疼爱未减一分，她也不争不抢，只想陪着自己夫君让他自在快活，最后压抑了脾气，只会一味的顺从。
再说，镇国公府内的中馈一直都交给大房打理，李氏虽然瞧不上她从未苛责过半分，种种原因之下反而造就了柳氏相信人性本善，知错能改的愚昧性格，一般丫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最多也是让身边的管事嬷嬷指责几句，罚点俸禄就算了。
可是今日的事情，柳氏细细琢磨起来，怎么能算小事呢？她成亲十载，膝下只有楚云歌一位嫡出的女儿，偏偏府内阳盛阴衰，生下楚云歌这个女儿，柳氏获得了不少重视，楚云歌也被大家捧在掌心疼爱。
细思极恐，柳氏猛然惊醒，想到老太太一向瞧不上她的做派，若是再闹出这种大乱子，可就没有办法收场了。若是女儿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许连嫡妻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是娘亲的错，被春草巧舌如簧，蔽塞了耳目，怎么能让她在院子内兴风作浪，若是轻饶了她这一次，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怠慢与你。”柳氏感觉后怕，背后不由惊出一片冷汗，捏着楚云歌的手不仅加大了力度，让她微微吃痛的皱眉。
她这位单纯雅致的娘亲不傻，只是活得太过天真了，若是楚云歌那位不争气的爹爹愿意守护柳氏，这也许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与幸运。可是偏偏事与愿违，楚二爷要的不仅是嫡妻贤惠，姨娘美艳，外面还得有诸多粉红佳人。


第14章：渐生疑惑

在楚云歌眼中，她爹楚琏勋从来不是一位好父亲，她娘也不是一位好母亲，但是上辈子失去所有家人的楚云歌来说，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娘亲，以后院子内的事情，我会自己做主的，你就陪着爹爹，早日为云儿添个弟弟吧。云儿一个人在家里，甚至寂寞，还想有个人作伴呢。”楚云歌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让柳氏瞬间羞红了脸，江南女子温婉动人的感觉，十分娇俏可人。想想自己也不过八岁，娘亲才二十五六，自然是女人最具风韵的美好年华。
而且在柳氏眼中自己没有为夫君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一直都是她内心最大的伤痛。
“小丫头一个人，天天胡说八道什么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为二房生下嫡子是大事，分家那些事情不谈，如果没有兄弟依仗，哪怕是楚云歌以后嫁人也会被看低三分，这种正经事柳氏绝对不能耽误。
“云儿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想着今日发生的变动，还有女儿贴心的举动，柳氏才恍惚感觉她一直疏于亲近的女儿在自己眼皮底下忽然改变了，似乎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心智成长了不少。
柳氏欣慰也愧疚，身为母亲，她还是对孩子关怀太少了。
“娘亲放心，以后这些琐碎的事情，云儿会看着办得，我身边还有祖母赏赐的李嬷嬷在，自然不劳娘亲费心了。”
楚云歌娇笑的投入柳氏怀中，亲昵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既然女儿懂事，愿意管家，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反正有李嬷嬷看着也不能生出什么事端，再说全家上下谁不宠着这位娇养的大小姐，就算有错也是丫鬟，奴婢们的错。
“你好好休息吧，以后这些恼人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头疼的时候可别跟娘亲诉苦哦。”
柳氏将楚云歌抱回床榻上，自己也脱了鞋履，哄着她入睡，听着娘亲温柔的声音缓缓闭上了眼眸，睡了重生以来最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