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样的兰晴萱就想起了早已死去多年的秦若欢,当年他和秦若欢走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会有人说他们是男才女貌,是一对壁人。
凤姬天想起旧事,神情便有些恍惚,眸底有一抹压都压不下的伤悲。
他初见秦若欢时,秦若欢比现在的兰晴萱还要小上几岁,性子还要再开朗一些,有些娇憨有些可爱,那时的秦若欢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而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们相逢于成片的蔷薇花下,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花开得是多么的灿烂,他也还记得她站在花树下的样子是多么的美,若锦的繁花在她的面前失去了颜色。
后来他常想,许是因为他们初见的时候太过美好,所以惹得老天爷动了怒,这才会加了很多的苦难在他们的身上,往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都只是为了初见的那一刻的美好而活。
那些事情他甚至有些不敢想,因为想得多了心里就只余下痛楚。
而那些痛楚的根源却在于两人的选择,一步错就步步错,直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直到最后佳人香消殒也未告诉他半点消息,他纵然心里满是悔意也已经无法对人说起。
他有些恍神,直到兰晴萱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简钰一眼道:“王爷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说完这句话直接就将兰晴萱拉走了,兰晴萱跟着凤姬天走的时候,清楚地听到简钰道:“侯爷小心些,莫伤到本王未来的王妃。”
凤姬天却并不理简钰,直接带着兰晴萱上了马车。
凤姬天虽然和兰晴萱是父女,却也不宜共乘马车,他骑了匹马在外面跟着。
简钰站在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眸底渗了淡淡的寒凉之气。
兰晴萱下了马车之后,凤姬天直接把她送回了梧桐院,进去之后,他轻声道:“你这几日想来也辛苦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欲离开,兰晴萱却问道:“父亲不问问在沈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凤姬天的眸光微敛,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兰晴萱见他的身形有些僵直,当下又释然一笑道:“父亲能凭一已之力从白衣到封侯,这天底下的事情怕是没有几件能瞒得过你,沈园里发生的事情想来父亲也查了个清楚明白。”
她这句话说完明显感觉凤姬天的背又僵了些,她轻轻一笑道:“父亲既然已经清楚明白了,那么那些细节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我眼下只想问问父亲,这件事情父亲打算如何处理?”
她问得淡然而又自在,却有一分凌厉。
凤姬天知道那天的事情说到底兰晴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于情于理也需给她一个说法,只是涉事的人一个是崔氏另一个是凤无咎,他之前曾想过几个处理的方案却都觉得不太妥当,却没有料到兰晴萱会问得如此直接,他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兰晴萱看到凤姬天的样子便知道这件事情他是想不了了之了,她淡声道:“看来父亲并没有想到妥善的处理方式,此时心里还甚是为难。”
凤姬天终是道:“这一次是她们将事情做得不太妥当,我代她们向你赔不是。”
兰晴萱今日问他这些事情说到底不过是试探罢了,并没有打算他真的给她满意的答复,只是他的这番话终究有些让她心寒。
早前凤姬天在人前说会如何如何保护她,他也的确是为她处理了几个人,但是那几个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但凡这些事情和崔氏以有凤无咎扯上了关系,那么他之前立下的规矩就会被抛开。
她心里了也知她这个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女是比不得他发妻和自小带在身边的女儿,却因为他之前的态度她对他生出了几分期盼。
只是她看到他的这副样子后便觉得她之前对他生出来的那些期盼可以彻底打消了。
兰晴萱轻轻一笑道:“父亲不必如此,上次的事情想来只是一个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父亲,你说是不是?”
凤姬天的眸流转,心里诸多想法纠缠,却还是点了点头。
兰晴萱朝他微微一笑道:“多谢父亲!”
凤姬天之前在兰府的时候曾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而后带着她回到侯府之后,她多数时候都深居简出,话也不算多,他倒将她的这些特质给忘记了。
他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件事情他心中有愧。
他轻声道:“晴萱,这一次的事情终究只是一个意外罢了,我也已经罚了你五妹,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吧!你觉得如何?”
兰晴萱闻言心里冷笑连连,有了这一次的事情,她和崔氏以及凤无咎之间的脸皮已经彻底撕破,这一次两人在这件事情里不但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反而被京中的夫人和小姐们猜疑,依着她们的性子,怕是已经恨透了兰晴萱,断然不能会轻易将她放过。
她淡声道:“只怕就算是我想将这件事情揭过去,夫人和五妹未必会愿意。”
“你做好你自己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多想,为你会处理好。”凤姬天轻声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是没有隔夜仇的。”
兰晴萱的嘴角染上了冷笑,一家人?只怕就连凤姬天都没有将她当做一家人,其他的人又岂会把她当做一家人?
只是她眼下寄居在侯府,诸多事情还需要凤姬天帮好操持,她实没有必要和凤姬天闹翻,于是她淡淡地道:“父亲说得是,只是这些话也劳父亲的大驾,顺便跟夫人和五妹说说,我对那天的事情记得不算多,若是可以,我可以将这件事情直接揭过,也盼着她们能将这件事情直接揭过。”
凤姬天听到她的这句话时心里满是不自在,原本是打算再说上几句,却又发现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有些多余,于是他轻声道:“你能这般想,为父心里很高兴。”
兰晴萱回了他一记淡然的浅笑,却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凤姬天却还有话要对兰晴萱道:“我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只是有些时候气量可以适当的放大一些,你在兰府里的那些手段就莫要带到侯府里来了,你的身上若没有刺,便扎不到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他的这个理论听在兰晴萱的耳中要多么可笑就有多么可笑,却也懒得和他去急论,当下微微低着头道:“父亲教训的是。”
凤姬天一时间倒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发自内心觉得是这样,还是只是敷衍他罢了,他轻叹道:“明日我便进宫替你和洛王去请皇上赐婚。”
兰晴萱轻声道:“多谢父亲。”
凤姬天听得出她话里的疏离之意,时间心里也有些感伤,他终是轻声道:“晴萱,相信我,你永远都是为父最喜欢的女儿。”
兰晴萱微微一笑,然后点了一下头。
凤姬天说完这句话见她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直接走了出去。
锦娘在旁目睹了整个过程,轻声道:“小姐此是不宜逼侯爷太紧,否则的话,只怕侯爷的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兰晴萱淡淡一笑道:“我没有逼他,只是告诉他这些事情我全部知晓,他要维护崔氏和凤无咎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总归得让他知道他这一次欠了我一个人情,因为这个人情,往后有事发生的时候,他心里许会有些愧疚,我要的也只是他的这分愧疚,可没指望他真的会因为我而处置崔氏和凤无咎。”
“在我们回来之前,听说侯爷把凤无咎关进了柴房。”锦娘如是道。
兰晴萱不以为然地道:“他将凤无咎关进了柴房哪里是想要罚她,不过是为了保护她,一方面我回来的时候他也好给我一个说法,另一方面则是他怕凤无咎再做下蠢事。细算起来,凤姬天倒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至少在凤无咎的事情上处理的极为个妥当。”
锦娘轻叹了一口气,兰晴萱的嘴角只是淡淡一笑。
正在此时,凤无俦从敲响房门后推门而进,兰晴萱看到凤无俦时有些吃惊,一时间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兰晴萱问道:“大哥找我有事?”
凤无俦并不说话,而是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她的眼里有了一分好奇,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眼之后伸手一撩袍子,竟直接跪倒在她的面前。
他这样的举动吓了兰晴萱一大跳,她微惊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凤无俦对着她一拜后道:“母亲和五妹这一次行事太过,我代她们来请罪。”
他说完伸手拿起一根鞭子,平放在手上举到兰晴萱的面前。
兰晴萱之前从长公主和简钰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凤无俦的事情,知他从某种植程度上来讲是一个还算正值之人,只是她来侯府这些日子凤无俦的结触并不算多,细细算来也就是在大恩寺的那一天见了他几回,且那几回他留给她的印象算不得好。
他在大恩寺的时候为了逃命先是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在回来之后曾到她这里警告过她一回,再往后,他天天忙着处理他的事情,而她深居简出一直都呆在梧桐院里,他今日若不来,她觉得再过些日子她怕是就要将他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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