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话寻常草木知
林陌染微摺了摺眉,还未递上自己的手腕,医神尼姑却突然低叫一声,死死盯着林陌染额间三瓣梅花,神色复杂,久久不语。
顾清媚忙道:“这是林府嫡长女,自小额间就有三瓣梅花,只是不知有何含义?大师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余嬷嬷也起了兴趣,问道:“大师何故如此惊惶?”
医神尼姑道:“在座诸位可知,在佛学中有两种花,一种是莲,是圣物,代表一切高贵的起源。另一种则是黑色梅花,是佛学中用来比喻一切不祥的污物!而这位林氏长女额间,竟然……有三瓣黑色梅花!这实在是,极度不祥啊!”
余嬷嬷一愣,半信半疑地看向林陌染,忽然也觉得她额间三瓣黑梅有几分诡异,却没有说话。
顾清媚见达到预期效果,心中自喜,面上却登时严肃起来,喝斥道:“放肆!这是江陵总督府的嫡长女,是日后要嫁入九王府当王妃的人,如何容得你这般诬蔑!”
顾清媚不说嫁入王府还好,一说起这个,余嬷嬷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任谁也不乐意找一个被人说成是极度不祥的人当王妃,若是传出去,岂非叫世人笑话九王府?
余嬷嬷当即站起来,神色波澜道:“大师所言,皆是真话?”
医神尼姑亦起身,不卑不吭道:“阿弥陀佛!贫道所言尽实。”
顾清媚堆起一脸歉意,道:“余嬷嬷,这事……这婚事?”
余嬷嬷这次望向林陌染的目光中已没有丝毫满意的神色,冷冷开口道:“这次虽是皇上赐婚,然也要看九王爷的意愿。九王爷既遣老奴前来为他催妆,老奴定会将实情尽数转告之!婚事成与否,还要看主子们的意思。”
一席话说得明白,这门婚事怕是成不了!但碍于是皇帝赐婚,兴许会退而求其次,让庶出的妹妹替姐出嫁也不一定!
顾清媚和林萱已是按耐不住喜形于色。
余嬷嬷当即就要告辞,却未想脚步刚迈出去,一道清朗的男声就从后花园园门传来。
“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话寻常草木知。我倒是觉得,莲花逊梅一段香!”
一身宝蓝地虎纹织金锦袍的燕乐晟,当先一人走进众人的视野,点墨眸光熠熠生辉,衬着俊朗的面容,更显得气质出众。
常年待在后宅的林萱和几个小丫鬟,何曾见过这等姿色的男子,纷纷红了脸,就要回避。
顾清媚生怕让陌生男子看去会毁了自己女儿的名声,连忙让丫鬟将林萱带走。
眼尖的林陌染却一眼瞥见,方才还神色倨傲的余嬷嬷,此刻已做俯低状,还欲跪倒请安。
燕乐晟连忙道:“在下只是来找东西的,并不知诸位在后花园设宴,冒犯了!”说话间,还分出余暇看了林陌染一眼。
想起方才远远见她,说话间眸中光彩流转,衬着额间三瓣黑色梅花,像个凌空展翅、翩翩起舞的燕尾蝶,真正是神采飞扬!不由得就吟出了这句诗,想帮她一把。
谁知如今看来,她并未领情,还将脸撇过一边,避开他探视的目光。燕乐晟心觉好笑,自己堂堂北燕帝王,还有被女子冷落的时候?
15 她说朕是个无赖
顾清媚因不是命妇,不曾入宫,自然不识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谁,还道是林博的门客故友,虽不至于怠慢,却因他打断了自己的好戏,心里不满,面上就有些敷衍,道:“王府的余嬷嬷今在府上做客,被公子这番鲁莽冲撞,传出去,倒要叫人说我们林府照拂不周了!还望公子能道个歉才好。”
余嬷嬷哪里敢受,忙要摆手。
顾清媚只知道要讨好王府贵客,哪曾想眼前男子身份更加尊贵,死活要燕乐晟道歉。
燕乐晟眼底蕴起冷冷的笑意,却是转向余嬷嬷,戏谑挑眉,道:“原是王府贵客,在下冒犯,还请贵客海涵!”
余嬷嬷吓得连翻白眼,喃喃道:“皇、公子快别……折煞老奴了!”
顾清媚瞧出些异样,却没细想,又道:“公子若是要来寻东西的,不妨等我们离开后再来。”竟然下起了逐客令。
林陌染深深为她捏了一大把冷汗。光是指使当今皇上向一个老奴婢道歉,就能让她掉一百颗脑袋;如今还没完没了,要赶他走……啧啧!顾清媚身为林府第二女主人,也未免太没眼力见儿了吧!
燕乐晟当面不恼,却也不走,拱拱手,道:“路上遇到贵府的几个小丫头,声称此物如今就在后花园,在下特来此寻找。此物对在下而言十分重要,却是耽误不得!还请夫人通行一二。”
顾清媚自诩林府当家第一女主人,从未有人敢公然违背她的话,如今当着王府余嬷嬷的面,被一个陌生的外人在家中后院挑衅权威,怎能容忍!
当即喝道:“我看公子一表人才,如何这般不通情达理!我好言好语请你离开,你却死皮赖脸不肯走!到底是哪里来的无赖?!”
顾清媚骂到最后,余嬷嬷两眼一翻,差点就要晕过去——
这时林博才领着后面一溜的内卫匆匆赶来,急的那叫一个满头大汗!
还未走到跟前,率先领着众人哗啦啦跪倒一片,恭恭敬敬道:“不知圣上微服私访,林博有失远迎,还望陛下勿要怪罪!”
燕乐晟悠闲地整了整袖口,“你来的正巧!让我想想,贵府二夫人刚说到哪里来着?”
惊闻此人竟是当朝皇帝燕乐晟,又咋见对面黑压压跪倒的一片人群,顾清媚吓得连呼吸都不会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只见燕乐晟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忽而神色恍然,笑道:“哦!对了!刚说到朕是个无赖!”
林博俯低的身子顿时狠狠一僵,冷汗当即流下——
顾清媚则是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就彻底昏死过去!
一旁的林陌染却是憋笑憋得难受,抬眼去看那身玉冠锦袍的男子,一派神色悠闲地鹤立于人群,竟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她是见识过这个男人的腹黑品性的,顾清媚如今惹上了他,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夫人?!”冬阳低唤一声,伸手去推搡顾清媚的肩膀,又用力按了几下人中。
青着一张脸的顾清媚,狠狠喘了几下,这才悠悠醒转。抬头见众人目光都海焦灼在她身上,而面前冷然伫立的北燕天子,却是面无表情。当下又慌又急,连忙匍匐跪倒他面前,不住地磕头求饶。
林博也跪行前来,和妻子一并磕头,口中唯唯诺诺,“拙荆口无遮拦,实属无心之过!还请皇上开恩啊!!”
燕乐晟冷冷听着,神色未变,目光扫过身边跪倒的一片人,最终凝聚在林陌染身上,见她虽是低着头,神色却无半分畏惧,甚至隐隐勾起嘴角,竟然在拼命克制着发笑。
不畏惧天威,不畏惧任一人,哪怕此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许这个女子,她只为自己而活。
不自觉间,紧绷的眉角渐渐缓和下来,燕乐晟不自觉对着林陌染道:“你笑什么?”
16 你养的一个好女儿!
正兀自磕着头的林博和顾清媚,皆是一愣,顿了顿,抬眼才发现燕乐晟问的竟是林陌染,那个该死的扫把星!!顾清媚狠狠咬了咬牙,若不是余嬷嬷来催她的妆,自己也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辱骂当今天子,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狼狈的境地!
林陌染默默接收着各路投射而来的目光,有怨毒,有诧异,更有身旁不远处余嬷嬷审思的视线……看来这个问题真不好随便回答,稍一答错,不仅整个林府数百人要跟着遭殃,王府那边也会以此为借口退了这门婚事。
她不稀罕嫁入王府,可是相比留在吃人的林府中,她更乐意选择前者。
林陌染稳了稳心神,神色恭敬地跪着福了半礼,道:“回禀皇上,臣女是想起了皇上方才的那句诗。”
燕乐晟深眸里瞬间起了一丝波澜,饶有兴趣地看向她,道:“哦?那句诗有何特别之处,说来听听。”
“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话寻常草木知。这本是一句寻常咏梅的诗,然而联系到如今情形,却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了。”
燕乐晟眸里兴味更浓,“如何好笑?”
林陌染不卑不吭续道:“皇上道清香在心,不需话与寻常草木知。如今却怎得,和身边一群如寻常草木般的平庸之辈一般见识?如此行事,岂非和所咏之诗相违背?”
燕乐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说的在理。朕确是不该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听着皇上骂自己是平庸之辈,却不再为难自己,林博心里反而舒坦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料燕乐晟顿了顿,又道:“不对!”
林博刚松懈的一口气,立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活生生把自己给呛住——
只听燕乐晟神色肯定地道:“方才那句诗,朕是借咏梅来形容你的。所以,该是你清香在心,不与他们一般见识,而非朕!”
他戏谑地挑起眉,满意地看着林陌染生生折起一对好看的柳眉,情不自禁地就觉得有几分好笑,嘴角缓缓勾起优弧。
林陌染看着眼前这张欠揍的脸,恨不得生生将他的嘴巴缝上!
本来他只要松一松口,顺着这句诗给林博一个台阶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就啥事也没有了吗?谁知道,他偏嘴贱地加了一句,生生捅了林陌染一刀子——如今还嬉皮笑脸的,等着看她会如何反应!真真是……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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