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谁先看出其中巧妙呢?
不是砚月。
“咦?六姑娘这几色绣线摆上去,似乎不那么刺眼呢?”说话的是最近学绣花很用心的墨香,范安阳悄悄的看她一眼,倒是没想到会是她看出来了。
墨香拉着砚月,两人一起把绣线往叶上摆放着,“……若不绣满,不就像极了阳光照射下的叶片?”
反射啊!那么鲜绿,完全可以将它看成是反射阳光才会绿成这么刺眼的啊!范安阳托着腮看她们一来一往的讨论着。
女孩们全心在将刺眼的绿叶片进行大改造上头,倒是无人去想那几个绣娘该如何处置。
贺璋家的却没忘,她让人侍候范安阳用午饭,自己则去见范安柏,当家主事睁只眼闭只眼,手指缝不能太紧,让下头的人没有油水可捞,但是这几个绣娘今番作为,不是寻常捞油水可形容,她们是故意为之,老太爷还在,此行还有大少爷在,她们就敢欺到范安阳头上来,不惩戒她们,日后不用等到范家式微,这些侍候的人就都欺上来了。
范安柏听完之后,并未立刻给贺璋家的回答,只是让管事们在各绣坊寻人,要手艺好心术正的,这事密而不宣,绣娘们浑然不知,犹在烦恼砚月坏了她们的好事。
因为范安阳她们回来了,砚月姑姑用过饭,下晌便过去检查几个丫鬟这几日的功课,几个绣娘关在屋子里怨天怨地,“这死丫头,你们说,她把那衣服拿走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那可是缭绫裁的啊!就算绞开来做成荷包、扇袋也能裁不少个。”拿来卖钱可是一笔不小的进帐,虽不及当嫁衣卖值钱,但对她们来说,都是笔额外的收入。
“周姨娘不是说六姑娘是个傻的,她的东西随便咱们整吗?怎么那个贺璋家的这般厉害。”印象里的那个和气丫鬟几时变了样儿?“周姨娘哄咱们呢!”她们几个在府里时,都不是擅于钻营的,这一趟,针线房里那些个擅钻营的,都不愿走这一趟,毕竟归期不定,谁想离家千里,她们几个雀屏中选跟着大少爷出京,本来垂头丧气的几个人,临出门前几日,有个婆子说是周姨娘身边的,知道她们此行在路上肯定要补些针线,便举荐了几家针线铺子给她们。
在梅镇的方家针线铺时,谁知会遇上有人要买嫁衣的大生意,好不容易把生意谈好,趁着砚月姑姑忙着教六姑娘及其丫鬟时,她们便在六姑娘的新衣上动手脚,原本是笔稳稳当当的生意,怎知,会出问题?这下可好,应了人家却无货可交……
“万一,那店老板找上门来……”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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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小年,大家年货办得如何了?呵呵,我什么都还没买啊!抱头~
第九十章 养伤也不得闲5
砚月和夏莲两个分工合作忙了几天,很快就将那件衣服上鲜亮到刺眼生硬的绿叶,改变成栩栩如真的叶片,有的逐渐枯黄失去生机、有的鲜嫩如东升旭日生意盎然。
“嗯,好看多了。”范安阳点头赞许,砚月羞怯的抿着唇微笑,夏莲则问:“姑娘,那花呢?是不是也要这样配?”
范安阳歪着头看了下,道:“好啊!”
“那姑娘给看看要怎么配吧?”夏莲连忙把绣篮拿过来,范安阳低头寻了几色,夏莲一看她挑出来的绣线,顿时苦了脸,姑娘果真是傻子啊!富贵吉祥的牡丹要怎么用茶色?浅红、银红等色,她还能明白,但茶色……
砚月也微愣了下,谁知,范安阳又放上玄色及深灰,这……她看着范安阳嘴角翕翕,墨香也不解,贺璋家的原在交代小丫鬟事情,看这方忽地静了下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走过来,看到范安阳挑的绣线也怔了下。
“姑娘这是要绣在花瓣上?”
范安阳点点头,指向花朵下方阴暗处,众人望去,不懂何意。“上头有花地上、石上该有影子。”砚月恍然大悟,立时便明白了。“原来如此,我懂了。”贺璋家的也听懂了,“六姑娘说的是,这地面上、石头上该有牡丹的阴影。”
众丫鬟也明白过来,瑞芳想了一下掩嘴吃吃笑,“六姑娘这件新衣,这做功可比得上一副绣画了!”
其他人也笑了。“那可不。”
范安岳人未到声先到。“你们在说什么?”
“七少爷。”丫鬟们福身见礼,瑞雪待他坐定,便将事情说予他听。
范安岳听完后,大声怒道:“那几个绣娘好大的胆子!”恨恨的跺脚又瞪了范安阳一眼,随即往外头去,春梅几个忙跟范安阳福身告退急急追出去。
“七少爷这是在闹怎样?”夏莲几个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懂这位七少爷匆匆来去的原因。
范安阳拿起杜云寻给她的画册来看,这是杜云寻平时练习笔法的小册子,是他派给范安阳的功课。因范安阳养着伤,便考她眼力。让她看册上的笔法,回答用的是何笔法画的。
这个倒是难不倒范安阳,只是总忍不住手痒想动手,右手不能拿笔,就用左手在桌案上描绘着,可贺璋家的见着就不许,怕她描着描着。就忍不住动了右手。
近午,范安柏换好衣服,正打算出门赴杜云启的邀宴,有个管事神色慌张匆匆告进。
“慌什么?”
“大少爷。有家绣铺的老板找上门来,说是与咱们家谈了件生意,可交货时日将近,却迟迟没有消息。”
“哦?”绣铺啊……“把人带进来。”
“是。”
不多时,一名瘦高个儿的中年男子焦急的搓着手跟在管事后头进屋来。范安柏安坐上首,让他坐,“不,不敢,小人不敢坐。小人,小人……”男子以手背揩去满头满汗。
他打量了坐在上首的少年,俊秀儒雅举手投足皆看出良好的教养,男子不禁怀疑,自己找上门来,真能解决自己的麻烦?
“朱老板今儿上门来,是为何事来的?”
中年男子一惊,这少年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他还没说啊?“方家绣铺的大老板朱富贵,我说的没错吧?”
朱富贵脸色一白,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范大少爷。”
“你说的那笔生意,不知可是指,与我家绣娘说好的嫁衣?”
这位贵公子怎么会知道这事?朱富贵忽想到眼前的贵公子竟知他不姓方,而是姓朱,这家绣铺是他二十多年前顶下的,他接手后索性不改铺名,就照原样经营,谁知他那老来子竟给他惹了祸,与个贵人争个清倌,那贵人也没让他做什么,不过是介绍了笔生意给几个上门的外来客做。
有钱不赚往外推,他朱富贵向来不干这种事,可是找上门的人是侯府旳管事,他一介小商人,能拒绝对方的要求吗?再说了,儿子捏在对方手里,他敢不乖乖从命?
他抖抖簌簌的把话说完,范安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良久,朱富贵背心汗涔涔,“朱老板真是说笑了!方家绣铺里的嫁衣,现成的有七、八套,已绣八成的有五六件,刚裁的也有三套,你家大业大,让手下的绣娘赶一赶,还怕交不出货?”
“话,话不是这么说的,那,那个,那个客人订的是缭绫裁的嫁衣,这……交不出缭绫裁的嫁衣,小的这店声誉可就砸了啊!”
范安柏冷冷道:“那与我家何干?”
“嘎?可是,应下这生意的,是您府上的绣娘啊!”朱富贵也知自己立场薄弱,那侯府管事让他胡搅蛮缠,可他不会啊!急得他一头一脸的油汗又冒出来。
范安柏对领朱富贵进来的管事交代,“去看看那件衣服在那。”范安柏早知砚月将衣服取走,那管事却不知,他应声而去后,先是去了那几个绣娘那儿,知道砚月把衣服拿走了,又赶忙请人去跟六姑娘说一声,自己则是赶回去复命。
“敢问朱老板,那几个绣娘可拿了订钱?”
朱富贵被这冷不防的问题问怔了,讷讷的摇头:“不曾。”
“朱老板,难得有人上门要订缭绫制的嫁衣,这么巧,就有外地来的绣娘手里有缭绫制的红衣可卖?订了嫁衣却没有签契给订钱,我不是生意人,但是多少也明白一些,这笔生意压根就没谈成吧?”
“呃……”朱老板涨红脸,嘴巴一张一合的像只离水的鱼儿般,却是回不出半个字来。
范安柏好整以暇的慢慢喝着茶,待得到消息,那衣服被范安阳的丫鬟取回去了,朱富贵脸色微变,范安柏将他变幻不定的脸色看在眼里,“让管事妈妈将衣服取过来。”
小厮应声快步跑出去。
范安阳听闻绣铺老板找上门。不由挑了挑眉头。“还真快。”快?什么东西快?众女不解,但六姑娘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只让贺璋家的把那件衣服拿出来。
“可惜了。你们辛苦了好几日,这件衣服却留不住。”
“姑娘。难道还真将这衣服给出去?”
“是啊!”虽然想不明白为何有人要算计那几个绣娘,但可以想见的,背后的主使者的目的肯定不在她们身上。
她们不过是府里的绣娘,能有什么令人觑觎,不惜搞这么一出?等等,她们一无横财二无美貌,虽有长才。但江南出色的绣娘,她们几个排不上号的。那么对方想要做什么?范安阳觉得要动脑子想好累人哪!正想衣服交出后,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不想。忽然电石火光之间,让她想到绣娘们身上有什么,是让人觑觎。
她让贺璋家的附耳过来,轻言交代几句,贺璋家的闻言微怔。随即急急开口欲劝范安阳,不想,范安阳却道:“贺嫂子别急,如果我猜的没错,咱们早让人盯上了。咱们带出府的人中说不定已有旁人的探子,只不过一直在外围,探不到什么事,他们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