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轻叹,“舅舅是长辈,他去管孙女儿间的事,传扬出去对表嫂名声不好,对阿昭的婚事也会有影响,虽然现在她不记得阿昭,但要是日后她记起来了……”不管嫡女、庶女都是范夫人的女儿,女儿间出了纠纷,范夫人这母亲不理会,反倒是身为祖父的范太傅出手,是范夫人失职,还是女孩们不受教?
女官默然,她不太明白,范家安阳乃范夫人怀胎十月所生,身为人母怎么会遗忘女儿的存在?
娘娘因觉是自己牵累了范家,对范家事非常关心,对姨娘们伸长了手朝范安阳下手,甚感不满,要不是范家两位小郎君护着,只怕娘娘都要按捺不住脾气,要从宫里拨人去侍候了。
“奴婢瞧着范大少爷是个能耐的,这一局棋,他走得稳当。”
“就怕那女人出奇招。看起来是局死棋,她被拘在内宅中动弹不得,可指不定,我那大表哥一回府,她这局棋就活了!”
兰妃想到的,周姨娘也想到了!可是她盼得是永宁侯府而非范长泽,她那好伯母一定会使人来打探情况,若有好处就巴上来,当然,要是没好处,还可能惹祸上身,那她退避三舍的速度之快,足以叫人咋舌。
范太傅自打被皇帝留在宫里数日,范长泽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多少有些路子可打探消息,待得知皇帝当日震怒的原因后,他便稍稍安下心,本想回府好好歇息,不想他被借调兵部后,就苦熬了几日没得安歇。
因为兵部被连番消息砸得人仰马翻,一道道旨意自宫中传来,将才还趾高气昂的顶头上司,被撤职查办的被一掳到底,还有人被宫中遣使训斥的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侥幸保住脑袋,更有同僚、下属一夕间高升调职,压自己一头,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看来空荡荡的兵部,不多时就被各部借调来人手塞满,但这些人,未必人人都能立即上手,因此兵部众人夜以继日忙个不停,。
范长泽虽是借调,来宣旨的太监却特别对他言,忙完了很可能留在兵部,但也可能调到其他地方,或回原职,端看他的表现如何。
官场上最不欠缺眼毒的,范长泽本人才干如何有待观察,但范长泽是谁?他老子可是先帝、皇帝看重的范清平范太傅,又是在这种时候借调兵部,这是什么意思?上头有意要让范长泽有表现的机会啊!
大家对此无不艳羡,可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谁让人家会投胎呢?
再看看富阳侯家,前后两任世子如今连虚衔闲差都没有,东南有战事,富阳侯府以军职起家,军中拥有众多人脉,若皇上有心,安插个职务给杨家人不是难事,然而宫中一点消息都没有。
皇上的态度不言而喻。
不少精明人就往范家走动,谁知范家竟然闭门谢客,让上门的人吃了闭门羹。
永宁侯府也在上门走动人之列。
来拜访的仆役回去后,向永宁侯夫人禀报,范家闭门谢客的情况,永宁侯周夫人便派了身边嬷嬷往范家去,探访的对象改成周姨娘。
门房管事不敢做主,上报给大总管,大总管立刻向大少爷范安柏禀报。
“大少爷,果然让您料中了!永宁侯府使人来探周姨娘。”大总管恭敬朝范安柏请示。“要让她们见吗?”
“当然,让她们见,听说永宁侯这回有望翻身再起?”
“永宁侯当年曾伤了腰腿,已多年闲赋在家,就算他想东山再起,也没那个体力,朱太保年纪比他大十多岁,状况还比他强。”大总管曾接待过朱太保,对他那洪量的嗓门印象深刻。
范安柏闻言笑弯了眼,“让马嬷嬷陪着永宁侯府来的人去见周姨娘,跟马嬷嬷说一声,给我盯紧了,我要叫她看得着却无计可施。”
“是。”
大总管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有人领着永宁侯夫人派来的嬷嬷去见周姨娘,周姨娘万万没想到,永宁侯府竟然派人来见她,夫人不是闭门谢客吗?怎么会允周家人上门呢?
周姨娘满心戒慎,待见到领人过来的马嬷嬷,她心头一跳,小心打量伯母的心腹嬷嬷脸色,能成为永宁侯夫人心腹,那位嬷嬷自然不会在脸上显露表情和情绪,让周姨娘心下忐忑。
“伯母遣你来,是为何事?”
“姑太太这话说的!”那位嬷嬷笑盈盈的上前见礼,见周姨娘气色郁郁,心道这位姑太太应该说不上话吧?否则外头都传范大老爷因范太傅之故,甚得圣心,姑太太若真如府里传言,能与范夫人分庭抗礼,又怎么会与其他姨娘挤在一个院子里,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当下就将周夫人行前交代她,伺机跟周姨娘提一提,让她在范大老爷面前,为永宁侯世子美言几句的事按下,反而扯些家常琐事。
周姨娘不知那嬷嬷心中所想,心不在焉的想避过马嬷嬷的利眼,好托那嬷嬷带话给她外头的人手。
念头闪过,她转头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请走马嬷嬷,丫鬟们会意,上前与马嬷嬷套近乎,想挪动这座大山,谁知这一位油盐不进,一双锐眸始终紧盯着周姨娘和永宁侯府的嬷嬷。
不多时,永宁侯的嬷嬷起身告辞,周姨娘连忙朝门边的丫鬟示意,那丫鬟会意离去,马嬷嬷也陪着那嬷嬷走了,周姨娘催促身边的大丫鬟如音去瞧瞧,如音隔了一会儿就回来。
“姨娘放心,果儿已经追上去了,应该能跟那嬷嬷搭上话。”
“那就好,那就好!”周姨娘如负重释,只要她外头的人手得了消息,再如今日这样,借永宁侯府的名义进府来探,她就能把丁氏不慈的事传扬出去……
我家娘亲预计周六要出院,不过后续还要休养做复健,大家一定好好照顾爱护自己的身体,这个世上,只有你的身体才是与你相伴终生的伙伴!
第二十九章 就是算计你1
果儿跑得气喘吁吁,左右张望了下,觉得离周姨娘的院子够远了,守在舖着碎石小径的转角,就等马嬷嬷领人出去时,能逮到机会,跟永宁侯夫人使来的嬷嬷搭上话。
小径旁种着刺桂和麦冬、鸢尾等花木,果儿就躲在刺桂的後头,鼻间是清冽的花香,她伸手折了几朵白色小花,凑到鼻尖闻着,双眼直盯着小径不敢稍移,等了许久,却不见马嬷嬷她们,正当她觉得奇怪想站起来瞧瞧时,总算听到马嬷嬷和那位嬷嬷说话的声音,马嬷嬷说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而永宁侯夫人那位嬷嬷说话却有些盛气凌人,正当果儿考虑要不要起身过去时,就听见永宁侯府来的嬷嬷不悦的拔高音量说:“姑太太虽是委身作妾,可她毕竟是出身侯府,咱们家夫人可容不得你家夫人作贱侄女儿的。”
“嬷嬷这话严重了!我家夫人向来待人以礼,就是我们老夫人在时,也是称道有加的。”马嬷嬷淡淡的回答,那嬷嬷却还不依不饶,定要去见夫人讨个说法。
“我家夫人正忙着呢!再说了,永宁侯夫人素来是精明的,想来很清楚自家身份,不至於手伸得那麽长,管到范府来……”她顿了下又说:“那周妈妈一家有好去处,咱们也不好挡人财路,你说是吧?”
“好去处?”那嬷嬷怔愣了下,原来她与那周妈妈是相识,当初侯夫人会派周妈妈来当范安兰的奶娘,也是她举荐的,方才出了周姨娘的院子,她便提出要求,想要去见范安兰的奶娘,没成想得到消息让她大为震惊。
“是啊!”马嬷嬷笑开了脸,似衷心为周妈妈的际遇高兴,又带了点羡慕的道:“嬷嬷也知道的吧?顾大人得皇帝青睐,成了当朝新贵,甫新进京正欠缺人手呢!夫人看周姨娘和顾夫人姐妹情深,又想着三姑娘年纪大了,是该请教养嬷嬷来,便做主让周妈妈去顾府,毕竟周妈妈的兄弟在顾家颇受重用,周妈妈一家过去了,有自家兄弟拉拔,自是比跟在三姑娘身边当个管事妈妈要强!”
那位嬷嬷当然知晓顾大人,现如今水涨船高情势看好,不少人後悔着当年没跟过去侍候,周妈妈的兄弟成了大家巴结讨好的对象,可恨那小子跟出去见了世面,滑不溜鳅的,无人能从他手里讨得好处。
没想到周妈妈倒是走大运啦!
耳边又听着马嬷嬷说着艳羡的话语,那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果儿看她铁青着脸,便不敢贸然靠上前来,马嬷嬷身边的小丫鬟早瞧见果儿,悄悄的在马嬷嬷耳边说了,马嬷嬷听了笑容更盛,拉着那位嬷嬷的手,温声道:“说起来,周妈妈也是个念旧的,唉!明明她兄弟都来信相邀,她却放不下三姑娘,你也知道她几个儿子都不小了,正好顾府缺小厮……”
顾府缺小厮?那位嬷嬷气得脸都歪了!明知自己为孙子的差事烦恼,却不跟她提一声。
果儿听了马嬷嬷的话,脸色也微变,难道周妈妈去大厨房闹,不是因为替三姑娘抱不平,而是因为有好前途,怕姨娘不放她走,才故意闹事,好让夫人赶她走?
在果儿深思的片刻,马嬷嬷一行人已然越过她,往二门旁的角门走了,待她回过神,人早就走得不见影了!
罢了,马嬷嬷都把周妈妈离开的事说了,还说了後头这一段,自己再上去,说姨娘交代的话,那嬷嬷会信吗?
果儿想了下便转身回周姨娘身边覆命去。
周姨娘知道果儿没机会接近那嬷嬷,没能把话让她传出去,不由失望至极,另一方面又庆幸,虽然周妈妈走了,换上个黎妈妈,本以为这人是个精明的,不成想也是个面精心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