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弟想到自个儿手里还没甩脱的那一个肉票,心里就烦燥不已,姜家那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当是打发乞丐一样,只扔给他几块碎银,想到姜家绣庄还在时,自己可是个小管事哪!手底下还管着几个小伙计,手里几时缺钱过,要不是听了他大少爷的话,自己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吗?
叫他杀人,他没那个胆,只能养着那孩子干耗着,待得春暖,再想法子把孩子扔了,眼下这天候,真把那孩子扔了,怕立时就得冻死,他可不想犯杀孽!姜衡那厮敢说不敢当,方虎想明白了,搭上苗大这人,想办法从他家少爷那儿捞一笔,反正有苗大在前头顶着,出了事也扯不上自己,被人耍的傻子,当一回就够了!等他捞到钱,他就立刻远走高飞,哼哼!那孩子,他就扔到姜家去,他家小辈造的孽,他家长辈们就得收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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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聿雷童鞋的评价票~昨天就想道谢来着,结果还是忘了,真是不好意思!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1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正是游春的好时节,不过此刻的华阳后山僻静的山道上,却出现一辆以薄木板搭起的马车,飞快的自山上奔驰而下,很明显不是来赏花礼佛的,佛寺广场边上,站着赏花游玩的人们,看到这景象,不由皱起眉头打量起来。
马车上无印记,拉车的马也瘦弱,跑起来倒是飞快,不知是谁家的车马?经过弯道后,便消失了,游玩的人们失去了目标不再感兴趣,纷纷转回头,有人聊起禅师昨日的讲经,有人则谈起苍江七贤的画作,佛光寺外一片祥和,广场上的人们不知佛光寺里已乱成一团。
蜿蜒的山路崎岖不平,这一路马嘶车响走得不甚平静。
沁骨寒风不断的从车板壁的间隙里透进来,倒在车地板上的范安阳全身蜷成一团,冷得直发抖的她牙关不断咯咯作响,头上隐隐作痛,她伸手想摸,却发现两手都被绑在身前,好吧!虽然不是很方便,但总算能摸到疼处,手指探到软软的肿包,嘶!疼~
漂亮的小脸扭曲,眼眶乌青头上还肿了个挺大的包,呜~范安阳一时忍不住,眼泪鼻涕一起流,不止是因为疼,还因为冷。
“阿昭?”迟疑的少年轻唤声,范安阳一愣,勉力抬头车中除了自己别无他人,可这声音是杜云寻啊!“你还好吧?”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一股热气自身后靠上来。
“还好,就是头疼。”范安阳微弱带着哭音自他身后回道,杜云寻觉得一阵心疼,他把小女孩当成是早逝的妹妹替身,之前又是亲眼看到歹人们是怎么制服她的,知她肯定是头上的肿包在疼。
“你忍着点,寻着机会咱们就逃。”杜云寻力持镇定的道。“抓我们的那几个人,有一个我曾见过,是王家的下人。”
话声才落,马车忽地加速奔驰。薄薄的木板吱嘎作响,似乎再快一点它们就要解体了!范安阳身形瘦小,随着马车快速晃动,她便在杜云寻及车壁间半滚动了几下,疼得她哎声低叫。
“王家的下人捉我们干么?”范安阳以气音问道,怕被驾车人听见,她觉得刚刚马车会突然加速,是因为那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杜云寻却不晓,依旧以正常音量回答,“不晓得。不过王家三……”马儿被鞭打的又猛地撒蹄狂奔。这回杜云寻也被震得甩去撞车壁。直撞得他眼冒金星,身后又被个小小的身体撞上,他痛哼一声,范安阳低喃着道歉。随即又以气音细声道:“我觉得车夫听得到我们说话。”
杜云寻苦笑,“不晓得绑我们做什么?”要钱?范、杜两家在湖州只有两个半大少年当家,能有多少银两付赎金?丁家就不同了!为何不抓丁家姑娘?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马车再一次转弯,这回换范安阳撞车壁,杜云寻撞上她,范安阳觉得这车夫的驾车技术很差劲啊!不过也许他是故意撞得他们七晕八素的。
范安阳脑子昏昏沉沉的,觉得眼下这情况颇好笑的,便轻笑出声了!很快就乐极生悲。痛啊!
听到小女孩先是笑声轻快后是呜咽不成声,杜云寻轻叹口气,出声安抚,不过这回不敢再以平常的音量说话,而是跟范安阳学压低了嗓子。
范安阳却没听他说话。反而注意起外头的情况,“嘘,你听!你听!”杜云寻安抚的话被打断不觉愣了下,再听范安阳急切的要他听,他忙定下心听着,外头风声不再呼啸,鸡鸭牛羊的叫声远远近近不绝耳,还有男人、女人并孩童高低细哑不一的喝斥声。
这是?进城了?这个念头闪过,杜云寻立刻想扬声求救,却被身后怪异的声音所制止。
“小子,你要敢乱来,我现在就要这丫头的命!”粗嘎低沉的男声在他耳际响起,杜云寻欲抬头望,朝上的右脸传来火辣辣的痛,左边的脸颊狠狠的撞到车板上。
杜云寻不敢逞强,点头应是,嘴巴立刻尝到血腥味,脸颊上有点湿,流血了?范安阳很识时务,她只在来人刀尖抵向她时呜咽一声,之后就没有任何声音,就算看到那人持刀柄砸向杜云寻的脸,也只瞠大眼不敢出声,那人很满意他们的表现,转身走了。
变故中马车已进了城,马蹄敲在坚实的泥地大道上,声响沉闷,杜云寻在脑中迅速的搜寻佛光寺周边有什么城池,佛光寺位在华阳山上,周边除华阳城,尚有数个零星城镇,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但不论大小,藏匿两个肉票绝计是没问题的。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有沦为肉票的一天!祖母想要他父子三人死,母亲则想他们兄弟死,都是一样要他们的命!
“表哥?”范安阳小声的喊他,他连忙应了一声,“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他苦笑,正待开口吩咐她别冲动行事,就听到她把他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不由愣住。
他知道范安阳没傻,相反的,她还顶聪明的,范安岳那小家伙曾在他跟前不情不愿的赞过范安阳,孩子气的哀怨自己天资不够,不像小姐姐那样学什么都快,反应也快!他恨杨十一郎毁了那个令他又气又恨的姐姐,但杜云寻觉得那孩子气抱怨的话底下,是深沉的自责与哀伤,他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亦然!
只是他没想到这小表妹如此冷静!
那个小姑娘知道被绑架不哭不闹的?有,就范安阳!还叫自己别冲动,乖乖听对方的话,别跟他们硬碰硬。
杜云寻点头,后又想到被丢进来时,看到的景象,知道范安阳是背对着自己,他点头她应是看不到?忙要开口应诺,范安阳已经出声,“嘘,好像到地头了。”
外头很安静,只有马匹低鸣声,车轮辗压过地面的声响,“吁!”车夫让马儿停下,含糊不清的交谈声。吱嘎作响的木门开启,不久车往前行,这是进院子里了。
状况不明,范安阳和杜云寻都不敢妄动,一个男人开了车门,伸手拖起杜云寻,他似对杜云寻的单薄颇为不屑,将他往外扔去,再俯身抓起范安阳,一样的动作。却遭到反击。他的小腿上被人踹了一下。吃痛的松开手,手里抓着的女孩因此没有往车外丢,而是直接往车板摔,男人生气的踢了女孩两脚。
“死丫头!敢踢我。找死啊!你!”男人骂骂咧咧的,范安阳闷哼两声缩成一团,又被抓起来,这回没被扔出车外,而是直接拎着下车,范安阳飞快的扫了院子一眼,远远的屋前廊下站在一个少年,她见过!王进修,是王进修。
心神电转间。王进菀忧形于色悄悄与她说,她三哥似乎很喜欢丁筱楼的画面闪过眼前,尚不及多想,她就被人扔进一间屋子里。
屋子很阴暗狭小,屋顶很矮。角落里稀落堆着几捆柴,一张破桌子摆在窗前,窗框上钉着木片,稀疏的光线透过木片间的缝隙洒进屋里,范安阳缩成一团,拎她过来的男人冷哼一声转身锁门走人,门口一汉子搓着手涎着脸问:“就这样关着?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啊?”男人冷笑,“一个女娃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有何事?”
问话的人显然很畏惧此人,闻言讪笑讨好几句,待把人送走,才朝地上吐了口浓痰,“我呸!不过是个阉人,若不是看在你主子的份上,小爷需要这般讨好吗?呸!”汉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不敢扬声,范安阳听他的声音越行越远,才翻身试图坐起来。
“你没事吧?”她问道,屋里静悄悄的,先她被扔进屋的杜云寻蜷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手脚并用爬靠过去,看到杜云寻朝她微笑,结果扯到了脸颊上的伤口,疼得他变脸,范安阳伸出手想碰他的脸,他想避却没避开。
“真狠!”小心翼翼的探看着,那个人出手真狠,杜云寻白玉无瑕的脸颊上掀起了一道口子,不止皮破连肉都掀起,鲜血淋漓的看着很可怕!杜云寻这是破相了啊?
杜云寻低声问:“你的头没事吧?”范安阳眼睛乌青肿胀,脸颊上也是青紫一片,是被人打的,那些人对个小女孩出这么重的手!
门口那汉子说把他们扔进屋的是个阉人,“王家怎么会跟阉人混在一块?”杜云寻想不通,范安阳更想不通。
“我记得杨十一郎回京了。”杜云寻忽道。
范安阳一怔,“会是他派人来找我的麻烦?”不会吧?她没那么重要吧?不过想到死在他手里的奶娘、丫鬟们及家丁、护卫们,想到他因此被流放去西北,“莫不是他把被流放的仇记到我头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