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去了?那有没有给六姑娘加衣服,她没穿鞋……”
“穿了,六姑娘趿了鞋,也披了袄子,就是没穿好。”墨香忙安抚她,贺璋家的忙收拾东西,将两个小丫头带出来,锁上门锁收好钥匙,才跟着墨香她们出来。
范安阳并不在东次间,而是在明间后头的抱厦里,几个小丫鬟围着张桌子,刚分吃完烙饼,正一人一杯捧着茶喝,六姑娘年纪最小,坐在里头粉嫩小脸被热茶烘得暖暖,看到她们过来,她朝竹香招招手,“给。”伸手把身前的小碟子推向竹香。
竹香走过去一看,碟子里是两片巴掌大的烙饼,“六姑娘留给贺嫂子和你的。”
贺璋家的上前朝范安阳曲膝福礼道了谢,便不客气的拿起来吃,竹香跟着学,其他几个丫鬟瞧着,便忍不住拿眼去看小主子,见到六姑娘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她们才放下心。
贺璋家的利用机会,教她们侍候主子的一些心得,小小的捧了下做烙饼的瑞雪,然后分派她们职务,三餐由谁负责去大厨房领,谁负责熬六姑娘的药,这么仔细分工下来,便墨香她们各司其职,该领饭的便往大厨房去,负责熬药的,也没闲着,其他如洗衣、洗被褥等自有粗使婆子去做,但六姑娘贴身的,便交给墨香负责。
因她们七个丫鬟年纪并不一致,但都没有贴身侍候人的经验,贺璋家的只得先分派工作给她们,再来慢慢观察再做调整。
在小丫鬟们心中,六姑娘大概是最闲的人了,瑞雪她们对此很是羡慕,直到午后两位小姐找上门来。
虽然侄少爷、侄孙少爷们都在府里歇息不上课,但范安菊姐妹却另有闺学夫子授课,这日午后的琴课老师有事,所以小姐妹下午没课,范安兰好几日没来了,她不晓得嫣翠已不在昭然院,还想着要催她帮自己找出丁老夫人送范安阳的那套首饰。
一跨进昭然院,范安菊身边的丫鬟立刻发现不对,这院子里多了生面孔的丫鬟,嫣翠她们却不见人影。
范安兰走到明间门前,小丫鬟却没打帘,而是躬身福礼问安,“闪开,嫣翠呢?”
“给二姑娘、三姑娘请安。”贺璋家的早接到通知候在明间里,见范安兰动怒,示意小丫鬟打帘请她们进来。
范安菊指着她惊呼一声,“你,你不是……”
“奴婢如意,如今嫁了人,昨日刚回六姑娘身边来侍候。”贺璋家的温和浅笑,范安菊点点头,旁边的范安兰左右张望好一会,急急追问,“嫣翠呢?怎么没看到人?”
“她们让老太爷送去庄子上了。”
“咦?送到庄子?”范安兰急问,“怎么会这样,范安阳,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三姑娘这是怎么说话的?姨娘们好心借了丫鬟给六姑娘使,可六姑娘总不好一直借用姨娘们的丫鬟吧?再说咱们家的姑娘金贵,怎么能一直委屈六姑娘借别人的丫鬟来使?”
贺璋家的淡淡的把范安兰的手挡了回去,范安阳站在西次间的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范安兰,“你又来讨东西了!”
“什么你啊你的,叫三姐姐。”范安兰推开贺璋家的,冲到炕前对着范安阳大喊。
范安阳不理她,她倒要看看,嫣翠不在了,没人偏帮的范安兰能干么?
“三妹妹,你轻点声,苏先生日前才说你,要老是这么穷嚷嚷,小心嗓子喊破了,将来说话可难听了!”
范安兰一悚,范安松正值变声期,那粗嘎的声音难听死了,教琴的苏先生那日听她吼范安菊,便跟她说,要再这么喊下去,迟早有一天她的声音会比松哥现在的声音还难听。
她原收敛了几日,谁知会在范安阳这儿破功?
都是她的错,若是没有她,自己就是孙辈里头最小的孙女,祖父肯定会最疼自己,把姑祖母这处院子给自己住?想到自己到现在还跟姨娘一起住,范安兰就来气,看着范安阳屋里的摆设红了眼。
接下来的时间里,范安阳和范安菊两姐妹,各捧着一盅甜香的燕窝粥,边吃边看贺璋家的对范安兰的种种要求一一回击,范安兰撒泼蛮缠,偏生贺璋家的拿她当孩子哄,就是死咬着底线,什么都没应承她。
不多时就把范安兰气跑了,范安菊有生以来头次见识到范安兰不战而逃,怯怯的瞥贺璋家的一眼,对范安阳道:“六妹妹,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范安阳看着两个姐姐一前一后离开,笑颜如花对着贺璋家的拍手叫好。
“六姑娘可不能跟三姑娘学,四处跟人讨要东西,知道不?”
“嗯。”范安阳郑重点头,贺璋家的看她这么乖巧,不禁连想到以前的六姑娘,这种事根本不用人叮嘱,三姑娘也不敢像今天这样,看上什么东西就开口要,有夫人镇着,周姨娘和老爷就算再宠三姑娘,也断不敢纵容她这般不知轻重,随便开口讨要东西。
这哪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亏得周姨娘还自得于出身自永宁侯府,教出来的女儿竟是这般眼皮子浅的。
墨香拉着贺璋家的问:“嫂子好厉害啊!以前从不知道,嫂子这么厉害,把三姑娘堵得什么便宜都占不着。”
“就是啊!之前要是三姑娘开口,咱们六姑娘都还没说话,嫣翠姐姐就抢着应下了,叫人看了,真不知那些东西是六姑娘的还是嫣翠姐姐的!”竹香也佩服的看着贺璋家的。
贺璋家的淡然一笑,把范安阳抱到怀里,低声轻叹:“要是六姑娘您能好起来,夫人也能记得您就好了!”
范安阳在心里轻叹,她也想好起来啊!唉!
我的主机还在原厂度假,用本本工作码字,搞得我两眼泪汪汪,实在不适应啊~今天去办事一直流眼泪,柜台小姐还以为我在哭,小心翼翼的不时拿面纸给我,实在太丢脸啦~
第十八章 伤春悲秋无济于事2
宫城里的慈安宫,东暖阁里正传出嘤嘤啜泣声,侍候的宫人们恭敬肃目垂首目不斜视,暖阁里富阳侯前世子夫人魏氏哭天喊地的频抹泪,富阳侯夫人、世子夫人则是满脸尴尬的看着,杨太后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魏氏。
“哭够了没?你进宫来,就是来哭给本宫看的?”太后看嫂子拿长媳没辙,不由开口打断魏氏的嘤嘤低泣,太后开口,魏氏就算有再多委屈,也只得收了泪,更何况丈夫丢了世子之位,身上并无官职勋位,她也没了诰命,今日得以进宫还是婆母托了杨妃,请太后懿旨召见她。
“娘娘,妾身冤啊~”魏氏未语泪先凝,杨家出美人,娶进门的媳妇也是一个赛过一个,魏氏早过花信之期,但美人落泪仍是动人心,只不过,她现在面对的,不是男人,可是看惯美人的太后。
“得了!你冤什么?你有什么好冤的?”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鄙夷,“把好好的孩子惯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他自己惹恼了皇上不打紧,把家里都拖累了,你教出这样的孩子来,哀家还没问责,你倒有脸,跟哀家面前来喊冤?”杨太后重重的击桌,桌案上的茶具摆设全给震得叮当响。
站在太后身后的女官忙朝站在角落的宫女做了手势,让她们上前收拾残局。
魏氏像吃了黄莲般有苦说不出,小儿子是谁宠成现在这模样的?还不是太后和杨妃?
可是她能挑明了说吗?魏氏低首垂泪,富阳侯夫人轻拍了长媳的手背,这大半年来,这媳妇消瘦得让人见了心惊,再想到小孙儿如今在西北受苦受难,她不禁向太后道:“娘娘,皇上实在太偏袒范太傅了,他那小孙女不过受了惊吓,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养养也就好了,却为此把十一郎罚到西北大营去吃苦……”
“哀家也觉得皇上罚得重啦!可是范太傅毕竟是帝师,十一郎就算瞧他家小郎君不顺眼,也不能这样找人家麻烦。”杨太后对此事的发展恼怒不已,她是允许十一郎找范家人麻烦,可没料到他胆子那么大,杀了范家那么多人!
皇帝震怒,太后虽然强压下去,但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她虽是先帝的继后,可是面对元后嫡子,心底总是有些虚,因为当年,当年……杨太后紧握住拳头把那翻涌上来的往事强按下去,不该去想的事,就不应翻上来。
“范老头那老不死的,当初若不是他带头,先帝怎么会给皇上订了方氏为后!”杨太后想到当年的盘算被人挑翻就来气,虽然杨妃还是进了宫,可是上头有个皇后压着,就算她给侄女撑腰,还是难免要低人一头。
世子夫人郑氏轻瞄了长嫂一眼,笑着劝慰太后:“娘娘,杨妃娘娘虽非正宫,但,兴许她随了您的福气呢?”这话说得极隐讳,但个中含意却令太后眼眸一亮,是啊!她自己进宫时不过是个小才人,后来先帝不也抬举她,封她为后,现在更是贵为太后?
“杨妃娘娘是个有福的,虽然兰妃也育有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但皇上向来看重五皇子。”富阳侯世子夫人续道,总算让太后的心情阴转晴,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你说的是。”太后招手让她到跟前来,“往日少见你进宫,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聪慧的,怪不得你婆婆总说你好。”
世子夫人郑氏羞赧的红了脸,富阳侯夫人也凑趣称赞儿媳,倒是前世子夫人魏氏被晾在一旁,暗自气恼。
太后跟富阳侯夫人又说了好一会儿家常,魏氏见她们压根不提杨十一郎的事,婆婆也未向太后提丈夫日后的安排,心里焦急万分,却不好开口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