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二夫人这话一说,丁筱明立即涨红了脸,可到底意难平,低声嘟嚷了几句,丁老夫人离得远没听清,可二夫人靠得近,把她抱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掩袖轻笑嗔了丁筱明道:“哟!听三姑奶奶这意思,竟是怪责老夫人偏听偏信,错怪了十三不成?”
丁筱明见二夫人执意纠缠,气上心头,怒声道:“难道不是吗?十三是个什么脾气的,家里人都知道,可她一来,就把十三关到祠堂去……”纤指朝范安阳指去,话虽未挑明,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暗老夫人偏疼范安阳,明明是范安阳的错,却要丁筱楼受罪。
“看样子偏听偏信的,不是老夫人,而是咱们三姑奶奶了!”二夫人睃向三夫人,厅里除丁筱明不知实情,其他人都是清楚明白的,众人的眼光纷纷投向三夫人,把三夫人看得局促不安面色通红。
“你们看我娘干么?”丁筱明不快的大声问。
丁修豪不想姐姐出丑,忙上前在她耳边细诉事情真相,丁筱明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娘亲,又转向其他弟弟寻求答案。
丁修俭和丁修之面露惭色,不用多说答案自明,范安阳站在丁老夫人身边,冷眼看着丁筱明变脸跟着甩袖而去,三夫人怯怯的起身要告退,丁老夫人颌首淡淡的道:“是该赶紧回去好好教教三姐儿,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说风就是雨的,怎么行?我这长辈还在呢,连声招呼也不说一声就走了!也就难怪亲家不放心她出门。”
三夫人青了脸讷讷的福礼却是不敢往走,“行了,你去吧!”丁老夫人轻轻摆手,三夫人僵着身扶着丫鬟艰难的走出正房,丁修豪兄弟面色很难看,亲姐和亲娘闹了笑话,少年郎脸皮薄。怎禁受得住,尤其是丁修豪,羞红了脸垂眼不说话。
丁老夫人看着心软叹了口气,朝他们哥儿仨招手,待他们来到身前。方柔声对他们道:“你们哥儿几个素来都是懂事的。今儿的事你们也亲见的,真不是祖母要针对十三丫头,你们三姐与她的脾气相仿。她如今都出阁生子了,可那脾气还是那个样儿!太冲动了!事情未明真相便贸然出头,幸得这是在娘家,若是在婆家,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丁家的姑娘?”
丁修豪几个点点头,丁老夫人伸手抚了孙儿们的头,又道:“你们娘亲的身子不好,这人病了就难免想得多,有时候钻进牛角尖里就出不来。十三的脾气尤在三姐儿之上,若不趁早扳正她那性子,日后出阁,要是命好,遇上寛厚的人家倒也罢了!若是遇上性子与她不合的,可怎么办?”
丁修豪与弟弟们交换了一眼。低声的道:“孙儿们知道祖母的苦心,还请祖母宽宥母亲,她,她就是心疼十三,又不知如何教她。心里头焦急才会失了分寸。”
“我原谅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三姐儿已经出阁了,日后是好是歹,也只能看她自个儿了!倒是十三丫头,祖母年纪大了,再看顾你们也没几年了!就盼趁着还有力气,管她一回,她若拐不过弯来,我也没那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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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芙笑眯眯的看着女儿拖着外甥女走远,才转回头,带着自己的丫鬟、仆妇回房,丁妈妈靠过来扶着她,“老夫人为三房那娘儿仨可真是操碎了心!”
“可人家不领情啊!”丁文芙嘲讽的道。“人家写给三姐儿的信里,说的多委屈多可怜啊!好像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多阴险狡诈,谋害了她的宝贝女儿似的!红口白牙的浑说,三姐儿也是个傻的,回到娘家也不会让人打听打听,再不然眼睛也睁大点好看明白,若阿昭是个坏心的,为何只有十三一个被关祠堂?旁的不说,就看她今儿这般大方,由着大家挑拣东西毫不藏私,也该明白一二。”
知道范家送东西来给范安阳,三夫人母女来得最快,然后是二夫人母女,丁文芙原就陪在丁老夫人身边,看得甚是清楚,二夫人的酸味儿隔得远都闻得呛,丁筱真姐妹是羡又妒,三夫人母女那脸色可就精采了!
“不过看着三姐儿和十三丫头两个,再看看阿菀,这丫头也不比她们两个强啊!”
丁妈妈苦笑了下,寛慰丁文芙几句,可那苍白的安慰之词,丁妈妈听了自个儿也觉心虚。王进菀的脾气虽不似三房的两个姐儿娇蛮,但也好不到那儿去!
回到房里甫坐下喝了盏茶,王进菀就拉着范安阳进屋来,“哟!今儿怎么会想到我这儿来啦?”
王进菀嘿嘿笑了两声,靠上娘亲的肩头,“娘,你瞧?”她转过头露出发髻上的绢花簪,小巧玲珑甚是可爱。
“这是?”没有女人不爱打扮,见了美丽的首饰没有不多看几眼的,尤其王进菀发上的簪子极为精巧,是支桃花簪,流苏上缀着如小指曱大小的桃花,衬得女儿玉颊生辉,“这做工不像是咱们城里的手艺。”
“是四姐姐给的。”范安阳脆声道。
“是苏家姑娘请四姑娘给我们小姐的。”丁香帮着解释,免得大姨太太误会了,以为是四姑娘送给她家姑娘,却没给王家表小姐。
苏家?丁文芙想起来了,“之前是苏家十一娘生辰赏花宴?”见丁香点头,丁文芙便笑着道:“这肯定是苏九娘做的主,苏家这位九姑娘是个心思灵巧的。”
“好看不?”王进菀问她娘,见她娘笑着颌首,她立马打蛇随棍上,“那您让人给我打几支这样的簪子吧?”
范安阳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王进菀跟她娘撒娇,丁文芙笑着应了,转头看到外甥女儿黑亮的双眼,是她眼花了吗?怎么觉得她眼里掠过羡慕呢?丁文芙未及多想,便让女儿分了心神。
隔天众人往老夫人处请安时,就传出三夫人病了,丁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去请大夫回来给她瞧瞧。”见嬷嬷应命而去,老夫人才对屋里的女儿、媳妇及孙女、外孙女们道:“瞧。这身体健康才是根本!男孩子要考功名,一进号房就是三天,若身子骨不健壮,勉强熬过了三天,一出来就病倒。不等发榜就一命呜呼。或是考上了进士,却熬不到殿试,岂不可惜?你们说是不?”
家里都有进学的孩子。二夫人和丁文芙怎不懂,频频点头,“姑娘们的身子也得养好,否则你们看看,儿女正当要娘亲照看的时候,她病了!亏得我这身老骨头还能动,还能帮着照看一二,还有她二嫂,把家管得好。只须她管着自家小院就好,旁的事都无须她操!可姑娘们要是没她三婶这般命好呢?所以你们几个也要练练,平日里园子多走走,别吃饱了就窝屋里头,没得把身子骨给养懒了,真遇到事就不顶用。”
丁筱真苦了脸。丁筱妍则是笑弯了眼看着她,姐妹两很有默契的将丁筱湘挡在身后,省得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儿落到长辈眼里,范安阳则想,外祖母这番话说的是很在理。不过最主要是在暗批三舅母吧?
三夫人平常是怎么待二夫人的?二房的女儿们最清楚,就是那天丁筱楼闯祸,三夫人还怪丁筱湘怎没拦住她?也不想想,丁筱湘才几岁的人,亲娘都管不住,她一个才及笄的堂姐能压得住?
因三夫人这事,让老夫人心情不怎好,大家请过安,便让大家散了,只留下女儿说话,丁筱湘姐妹和丁修伦兄弟分别去上学,王进菀拉着范安阳回屋,进到房里,她便把侍候的人赶出去,“我要和阿昭说悄悄话。”
贺璋家的掩嘴轻笑,带着侍候的丫鬟们退出去,顺道扯了王进菀的大丫鬟一把。
留下三个香在外间守着,贺璋家的请大丫鬟去耳房小坐,大丫鬟跟着去了,贺璋家的倒了茶给她,又取出范安柏捎来的吃食招待她。
“菀小姐有什么悄悄要和我们姑娘说?”
“还有什么,不就是四姑娘的事吗?”
“四姑娘?”虽然范安阳派了瑞芳她们出去打探,可是若只是为了自己亲事无着落,老夫人也令二夫人上心了,怎么四姑娘还那副样子呢?这其中必另有其因,只是瑞芳她们打听不到。
大丫鬟叹了口气,“早前四姑娘与苏家的姑娘往来,与前几日订亲的十郎是常见面说话的。”
少年和少女话投机,一来二往的,就上了心,谁知一个晴天霹雳打得人反应不及?
贺璋家的越听越觉得不对,这种事应该极隐密才是,怎么王进菀会知道,她的大丫鬟又为何来跟自己说?
大丫鬟轻笑一声,“姐姐别恼,你是昭小姐身边最近的管事妈妈,我家夫人让我跟你通个气儿,让你告诫底下的小丫头们,小心别被四姑娘身边的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大姨太太?”
“嗐,这事能瞒得过老夫人吗?”大丫鬟娇嗔,“老夫人是怕四姑娘胡涂!虽然是拘着她身边的人了,可难保她不会托昭小姐帮她送信出去。”
贺璋家的白了脸,这是怕六姑娘傻傻的被四姑娘哄了去?“若老夫人早知四姑娘有这个心……”成全她不是成就一桩良缘吗?
“咱们看上了,可人苏家没看上四姑娘啊!”女方不好上男方家去提亲吧?
若是能跟苏家联姻,老夫人岂有不允的理?可摆明了苏家无意啊!再说了,那苏十郎是苏三爷元配所出,继妻不愿插手他的婚事,省得吃力不讨好,把这事推给妯娌去打理,若是亲娘,可能还会问儿子一句,你喜欢怎样的姑娘?可搁在苏十郎这儿,亲娘没了,继母不管,伯母、婶娘谁会细心的去过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给他安排个门当户对的,或是对自家有利的媳妇就是,至于他乐不乐意?那关她们什么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