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苑泪盈睫,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王大嫂搂着小姑子安抚着,“只要你们夫妻和美,我想娘就算再怎么委屈自己,都是甘之如饴。”
却说,杜云寻这厢,一出京城,就直奔西北肃州,小念念和三姑娘与范安阳同车,几个小萝卜头全被扔去让杜云寻兄弟带。
杜云方原是敬谢不敏,不过杜云寻似笑非笑的对他道,“你该不会以为,带着他们出门,就全是我一个人带着吧?"
“当然不是。”杜云方讪笑了下,把小四抱过来身边,问他在看什么书,兄弟两拿着本书讨论起来,杜云寻抱着小迪,小煦坐在他身边,父子三人笑嘻嘻的念起童诗,杜云寻念一句,小煦就能接下一句,小迪自然是只会学话尾,重复最后一个字也很自得其乐。
墨香她们几个分坐在其他车上压车,汤总管骑在马上不时跑前跑后,甚是谨慎,他把随行的人分了职司,有人专门跑前查探,先行打点住宿一切事宜,让杜云寻他们这一路很是平顺,虽不如在家舒适,但出门在外,能有这等享受,已是难得。
大小诸事都有人安排好,杜云寻也放下心来,开始欣赏起路上景色,偶见到好景色,总是拿着素描本,坐在车辕上,把所见画下来。
范安阳初时见了,还笑他,后来发现长时间坐在车里实在很闷,便也有样学样,只是她到底是女子,不好像他一样大剌剌的坐在车辕上,只能坐在车中,将车门打开,如此看到的景色自然要比杜云寻所见要逊色不少。
汤总管见他们夫妻如此辛苦,便悄悄的修改行程,在野外歇午的时候,总是挑在景色宜人之处,因四周都是自家人,又有丈夫相伴,范安阳拿着画册坐在树荫下画画,忽然有种回到现代的错觉。
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小心谨慎的她,随着越来越近西北,也越来越放得开,心境放开了,最具体的表现就是她的画风有了很显著的改变,不再是精于工笔,描绘细部的画风,起而代之的,是豪放的下笔,大胆的用色,将西北一地粗犷豪迈全无遗漏的表现出来。
皇帝第一次收到杜云寻他们送回来的画时,还错把范安阳的画误认是杜云寻所做,待知道这是范安阳所画时,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回到后宫,他对皇后说,“怪不得复常要带着妻小一起出京!”
皇后笑着为皇帝沏茶,“也是那丫头有福,试想这世上的男儿,有几人能如杜复常一样,深知妻子的长处,还顺着她由着她去发挥的?臣妾该恭喜陛下,得此心胸宽大的良才。”
皇帝放声朗笑,一连宿在皇后宫中数夜,令那些才刚得宠的小嫔妃们咬着帕子暗恨,天亮了,也不敢在面上露出痕迹,往皇后宫里堆满笑的捧着皇后。
能不捧着皇后吗?她们连喜讯都没有,没有孩子的宫妃,想要日子好过,只能巴着皇后。
因方相积极运作,梅妃好不容易又兴起与皇后较劲的心,但万姨娘一事在京里掀起波澜,御史开始盯上宁王,连宠妾灭妻的话都丢出来了,让梅妃好一阵心惊。
如是过了数年,这一日,范安松正在县衙里忙着,忽然有人来报,道是他家来人了。
他一惊,以为是家里继室派人来,继室有了身孕,就快生了,因此他一直记挂在心。
长随将人领来就退下了,他抬头一看,便愣住了。
“怎么是你?”
“三舅兄好久不见!”
来人竟是杜云寻。
“阿昭呢?小煦他们兄弟呢?”
“他们都在客栈里,我先来看看你。”
杜云寻与他交谈数句后,发现这位舅兄与印象中完全不同了!许是在外为官多年,官威自盛,但眉宇晴朗,跟印象里阴郁的那个人截然不同。(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七章 万里任遨游 二
双方许久不见,自是一番契阔,随后范安松跟杜云寻去了客栈,没请他们搬去县衙同住,一来因县衙后宅不大,二来继室就快生产,她娘家母亲和嫂子担心她,特地从京里赶来相伴。
杜云寻他们住的客栈院子里,小煦兄弟两正哄着妹妹走路,刚在学走路的小妞妞嘟着小嘴不理他们,三姑娘坐在范安阳身边绣花,范安阳一边指导小四算账,一边看着儿女们闹腾。
范安松进来时,看到正在学步的小妞妞,忽然一阵恍惚,眼前的小女孩跟他的嫡妹好像!
他不知道别人是几岁开始记事的,但他很清楚记得,当年他姨娘生下妹妹,曾得意的跟他说,等嫡母生产后,他就能变成嫡子了!他不知姨娘安排了什么,只知道,嫡母生下一对双胞胎弟妹,父亲很是高兴,抱着那一对弟妹同他说,从此他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了!问他高不高兴?
他自然是回父亲高兴,不想回房后,就被姨娘罚跪在屋里一夜,就是那一夜,让他知道他的姨娘并不总是像他看到那样美好,那一晚,她就像恶鬼一样,处置了十几个人,那些嬷嬷、丫鬟曾经给他糖吃,抱他去摘果子,哄他睡觉,但因为没能让嫡母胎死腹中,而被他姨娘下令毒死。
从那之后,他就常常看到姨娘咬牙切齿的咒骂嫡母,和父亲的新姨娘们,当然,更常听到姨娘咒骂他那对双生弟妹,他不懂什么叫小杂种,只隐约晓得那是骂人的话,有一回学舌被父亲和嫡母听到,他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当时,小妹阿昭就在旁边学步,看到他被打,面露不忍的扑到嫡母怀中。嫡母才开口拦住父亲。
说他一个小孩子不过是有样学样,当务之急不是罚他,而是该彻查他身边侍候的人,看是谁带坏了他。
小妞妞抬头看他。见他面容同她心爱的小舅舅有点像,便冲他露出甜笑来。
“这是……”
“这是小女妞妞。”杜云寻抱起女儿,教她喊舅舅。
小妞妞歪着小脑袋,好像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也是舅舅?
范安阳招呼儿子们来同舅舅请安。小四和三姑娘也上前见礼,他们两年纪虽小,却同范安松同辈,更与他一样是庶出,但看他们姐弟,在杜云寻和范安阳的照看下,身上穿的用的,都同小煦兄弟他们一样,范安松不由多看他们一眼。
范安阳心思全在孩子们身上,只有杜云寻发现范安松的异样。
用膳时。范安阳带着孩子们在客院里用,杜云寻则请范安松到客栈包厢,待他们坐定,范安松喝了杯酒,才问,“我早就想问你们,他们不是庶出的吗?为何你们出门时,要带着他们两?”
“不管嫡庶,他们都是我的弟妹。”杜云寻给他倒酒,“我想三舅兄应该知道。我这辈只有三个妹妹,可惜,两个嫡妹命薄,早早就去逝。三妹是唯一仅剩的,祖父和父亲疼宠得很,要不把她带出来,让她开开眼界,别把心思全放在后宅里,怕是会被宠坏了!至于小四。他一出生就没了亲娘,三哥为官多年,想来是知道,在后宅里这样的孩子会吃多少苦。”
他顿了下,“我自小就没了亲娘,虽有继母和庶母在,可没吃苦受罪,我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范安松闻言短促的笑了下,没有说话,嫡庶之争,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呢?
他不言语,不代表杜云寻不说了,“其实,三舅兄应该很清楚,官场上庶出的官员有多少,但这些人里头,有多少一直把庶出身份记挂于心?难道与同僚相交,他们会因你是庶出,就不与你往来?我想他们看重的是你值不值得相交、来往,看的是你的官职吧?”
被他这问,范安松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杜云寻指着他的胸膛道,“你如今为官一方,纵使是范家庶子,但在你的家里,你就是家主,还分什么嫡庶?”
范安松震了一下,望着杜云寻的眼睛渐渐清明。
杜云寻开始说起旅程中遇到一些趣事,宴罢,他把范安松安置在客院中,命人去县衙说一声。
回到房里,范安阳独坐灯下等他。
“回来了。”
“嗯,你果然猜对了!”杜云寻靠在范安阳肩头上道。
范安阳拍拍他的脸,这男人年纪越大越爱赖着她不放。
“希望他会想开。”她和范安松不亲,要不是她娘说起,她才懒得管他的事咧!
要知道,他姨娘没安好心,还没进门就敢算计她娘了!进门后,还是不老实,后来更勾结杨家谋害她,一次又一次,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叫她娘去死,好让她爹扶正她,好让她的儿女不再是庶出!
明明她可以嫁人做正妻的,偏要抢人家的丈夫,设计谋害人家的元配,想要叫人家给她让路,凭什么啊!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啊!既已做妾,不想儿女是庶出,那就不要生,不会啊!她又要生,生了之后,才来心疼儿女是庶出。
范安阳想不懂周姨娘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以前不知道,后来是侍候她那侄女的丫鬟跟她娘说,她那过世的三嫂曾在儿女面前感叹,当年若她们的亲祖母被扶正,他们就不会是庶子的儿女了!
范夫人也是因为三房的孙女行事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那里怪,还是范大少奶奶一语惊醒梦中人,那日范夫人同范大少奶奶抱怨此事,范大少奶奶道,“我看着她的作派,同幼时的庶妹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