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来,周艺梦的眼睛直盯着自己头上的明珠看,贪婪之色都懒得掩藏。
也难怪周艺梦这般,前世的她单纯愚蠢,娘每次带她去周府,这些个表姐妹都围着她团团转,不住口地夸她的衣衫首饰。她每次不好意思,就算心中不情愿,看到她们一脸渴求的样子,也会忍痛割爱送给她们。
本以为是至亲姐妹,谁能想到,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也有她们一份子?
她可是记得,前世徐家退了她的婚,不久就娶了周家大房里的大小姐周艺璇的!
一个两个都是狼,吃人不吐骨头,就当她慕云歌好拿捏不成?
再抬头,慕云歌笑颜如花地拉住了周艺梦的手,欢喜地说:“我也正想着梦姐姐呢,没想到梦姐姐亲自来接我!”
周大夫人见此,立即给周艺梦使了个眼色。
周艺梦也会意地点头,亲热地拉着云歌出门。
肖氏送她们出门,刚到门口,又一个浓重打扮的夫人迎了过来。
这人稍胖,圆脸大眼,倒也生得不错,只是保养得不如肖氏,看起来反而要大几岁。
她一见到肖氏,连忙从马车旁边走过来。
周大夫人见状,立即亲热地跟肖氏陪着笑脸:“婉儿,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甘夫人蠢笨,断章取义,将徐家的意思曲解了。这徐夫人听说今日我要接云歌去别院玩,也特意跟着登门,跟慕家陪个不是。你看……”
慕云歌挽着周艺梦,不等肖氏说话,就回眸半真半假的笑道:“舅娘也真是,既带了徐夫人来,怎好让人在门口等着,早该告诉我娘,迎了人进去。幸好徐夫人只是空手而来,要是学什么古人负荆请罪,这大冷天的,岂不是白白受了累?”
一席话,愣是将徐夫人和周大夫人说得脸皮讪讪。
肖氏心中更是存了疑惑,徐夫人若是来登门谢罪,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挑今日来?说是赔礼,却一不投帖子,二不见礼物,算哪门子赔不是呢?
还有……
肖氏眼光扫过周大夫人,她既然早就知道徐夫人在门口等着,为何刚刚在屋中时一点口风都不露?这徐夫人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又让多少人看了去,免不得要说她慕家恃宠而骄、怠慢亲家?
“徐夫人既要来,也该让人通报一声,我也早作准备。”肖氏心中一思量,面色就冷了几分:“真是不巧,我家老爷出门做生意两月有余,还不曾归家。云歌正要跟着她舅娘去别院赏梅,我不知亲家要来,先约了慕家庄子上的管事们谈事,招待不周呢!”
慕云歌见了肖氏的态度,也就不再插话。
她要在善良的娘心里插上一根苗子,一点点用这些人的丑陋来浇灌,等这苗子发芽长大之时,也正是娘看清这些伪善的亲人丑陋面孔的时候!
徐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尴尬地笑了笑:“既然今日不便,那我哪天投了名帖再来拜访亲家。”她说完,转头和蔼地看着慕云歌:“我与云歌多日不见,也想与她多说些话。这孩子我一见着就喜欢,不如我与你们同去?”
“孩子们有孩子们要说的话,我一个人也是无聊,正好徐夫人与我做个伴吧?”不等肖氏说话,周大夫人立即就应承了下来。
慕云歌看戏一般只作不见。
她心知肚明着呢!
周家的别院在郊外,依山而建,饶水而修,别院中的红梅正是花苞满枝,低矮地势处已经开放,因种类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算如今周家能拿得出手的唯一一样东西。
一路上,周艺梦缠着慕云歌,从她头上的美玉夸到手腕上的玉镯子,从玉镯子夸到腰带上的明珠,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慕云歌不甚其烦,将手中的镯子退下给她扣在腕上,她才一脸笑颜地闭了嘴。
慕云歌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这镯子也不过是她家中首饰里二流的货色,亏得周艺梦这般眼馋。也罢,给了她图个清静,日后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到了别院,周艺梦先下了马车,站在车外等着慕云歌。
得了镯子,她更热情了些,等慕云歌要下来时,还嘱咐慕云歌小心雪滑。
慕云歌笑着说:“表姐小看我,我哪有那般较弱。”她显摆一般地推开佩欣搀扶的手,娇笑着说:“表姐看,我不用人扶着也能自己下来。”
她果真轻轻一跃,独自下了马车。
不想立足不稳,重心滑了些,只得险险地扶住了周艺梦,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才没有狼狈摔倒。
等慕云歌重新站直身体,佩欣连忙扶着她数落:“小姐,还是奴婢扶着你吧,周二小姐说得对,雪地湿滑,容易摔倒!”
那边,徐夫人和周大夫人已经下了马车,两人携着手当先进了别院。
两人背着云歌,云歌没有看到,那周大夫人看到斜倚在门边的一个人影时,同徐夫人会意地使了一眼色,脸上都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周艺梦紧随其后,也拉着慕云歌进别院。
刚进了别院不久,经过一处偏殿时,不知怎么的,斜里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看也不看路地径直撞到了慕云歌。慕云歌只觉得肩膀微痛,腰间一轻,已跟这人错身而过。
佩欣护着慕云歌,仔细检查她有无受伤,才跳出来指责:“喂,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撞到我家小姐了!”
“这人是表姐家别院的吗?”慕云歌揉着肩膀,似笑非笑地问。
周艺梦摇了摇头:“看着面生,可能是哪家的小厮,前来别院买些梅花吧。这庄子里的墨梅独一无二,听管事的说,挺受有些雅人的喜欢。”
慕云歌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到了别院花厅,徐夫人已经不见了影子,说是走了这半天,冷水吹得头风病发作,去厢房里稍作歇息。
只周大夫人和先到了的周大小姐周艺璇在等着慕云歌,等慕云歌稍坐片刻,周大夫人就说:“这别院的庄子与周家祠堂相连,既然都来了,总不能不给祖宗们上上香。如今艺璇和艺梦都上了族谱,可不能怠慢了。云歌,这府里没有外人,我也跟丫鬟仆役们都吩咐过了,你到处先看看,艺璇和艺梦上上香,很快就回来陪你!”
“云歌知道,舅娘和表姐们放心去就是啦!”慕云歌低下头乖巧地点头。
果然,跟前世一模一样。
把人带到这里,然后借口走开,再然后……
慕云歌眼中眸色一闪,等周家三人走开,她低声叫佩欣过来:“刚刚那人的面孔你还记得吧?”
“佩欣记得!”佩欣连连点头。
刚刚那人好生无礼,撞到了人不仅没一句道歉,还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正火大着呢!
慕云歌嘴角带了三分讥诮地笑:“他还走不远,你去追上他,这般说……”
佩欣的眼中有不解,却越发的明亮,连连点头,拔腿就跑了出去。
不久,佩欣回来,小脸通红地点了点头,略微有些气喘:“小姐,追上了,你交代的事情也办好了。”她顿了顿,有些疑惑地说:“小姐,奴婢刚刚看到,那个汉子手上拿着的东西,好像是……”
慕云歌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第一卷 家宅不宁 第007章 刺客闯院,云歌救人
佩欣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家小姐有主意了,当即也不多说,紧紧跟着慕云歌,生怕又有人冲撞了她。
慕云歌办好这些,安心在别院中走了走。
周家的梅花倒是名不虚传,她更是看到了几株难得一见的珍品墨梅,总算在糟心事里寻得一点快乐。
周大夫人这一去就是两柱香时间。
说来也巧,周大夫人回来不久,徐夫人也起来了。几个女人陪着又游了一遍别院,等到歇下来时,天色也晚了。周大夫人托了人给肖氏带话,说夜深不便,明日再送慕云歌回府。肖氏自然是答允了。
吃过晚饭,该是回房休息的时候。
别院的夜晚最是安静,能听到几声奇怪的动物叫声,慕云歌怯怯地站在院外,不愿动脚,只紧紧挨着周艺梦。
面对众人不解,佩欣为难地替她解释:“我们小姐自幼怕黑,人少了怕是不敢一个人回房!”
周大夫人的眉头展了开来,努力压着眼底的不屑,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艺梦,你陪着云歌,送她回房吧!”
小j人,现在就让她矫情几天,等事情暴露,有得她哭的时候呢!
周大夫人给慕云歌安排的厢房在最北边,要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慕云歌显得格外害怕,通过走廊的时候,几乎是整个人都贴着周艺梦,手指还哆嗦着勾都勾不稳周艺梦的手臂。周艺梦低声笑着宽慰她,心中却十分不耐烦。
好不容易送了慕云歌回房,她客气了两句,也立即就走了。
待她一走,慕云歌的脸也垮了下来,哪有刚才一丝一毫的害怕?她摸了摸刚刚从周艺梦腰上拿回来的东西,笑意才真的蔓延到了眼底。
她们周家想算计她慕云歌,她就等着看这群人作茧自缚!
折腾了一天,她和佩欣都倦了,想到后面的大戏需要养足精神,她和佩欣很快就歇下了。
到了半夜,忽听窗柩一声轻响,慕云歌本来睡意就浅淡,几乎是立即翻身,手从枕头下拿出了防身的一把巴掌大的短刀,低声喝道:“谁!”
屋外月色皎洁,红梅映雪。
冷清雪光照耀下,一条黑色的人影静静矗立在窗边。
借着月光,慕云歌勉强可以看到这人。他个子很高,身材颀长匀称,穿着黑色的劲装,手中拿了一柄不算很长的弯刀。听到慕云歌的话,他似乎也想不到这屋子里有人,微微侧过头来,清冷月色打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将他眼中的讶异照得清楚,不过一瞬间,他脸上却恢复了默然,好似刚刚的诧异是云歌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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