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即吴山几个字,慕云歌的心就噗通一跳,她记得云娆提过的往事里,父亲救起母亲时,就是将母亲藏在即吴山的别院里。后来父亲在皇宫中吊死,尸骨无人收敛,母亲潜入宫中将父亲的尸骨偷了出来,就葬在即吴山上。也不知道这一次去,是否能找到父亲的墓地?
即吴山在皇都外,路程还不断,车夫快马加鞭足足赶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即吴山下。
两人沿着山间小道一路上山,很快,就在半山腰上发现了母亲曾经提过的别院。
院子其实并不大,尚且不如平国公府,就更别提慕家在金陵的主屋。好在这院子五脏俱全,设计别致,站在院落的篱笆边,正好是即吴山的半山腰,能够看到遥远的皇都盛景,从院落的小路绕到另一面的山腰,可以看到蜿蜒的离滔江。最为难得的是,院子周围栽种了一片果林,细细看去,竟是成片的枇杷树,有些树种很是高大,几乎完全将这院落遮盖起来。
不过,院子已很多年不曾有人住过,到处都是灰尘,露出一股破败的气息。
在院落旁边,一株枇杷树比其他的果树要小得多,似乎是后来种的。
云娆说过,因她掩埋容子鸿被穆舒志发现,后来,父亲的墓地就被穆舒志削平了,母亲又再次为父亲重塑了墓地,不过这一次,没有立任何碑文,只是在父亲的坟头种植了一棵枇杷树。
想来,一定是这一株了!
慕云歌走到树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后,才直起腰来,低低的喊了一声:“父亲。”
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魏时走到她身边跪下,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岳父大人的埋骨之地。”
说着话,他心中却有些咋舌。当年路经此地,只觉得这一棵枇杷树跟周围的树木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似乎是多余的。当时他就犹豫着要不要砍掉,后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里的主人品位非凡,放一棵树在这里,怕是别有意义,这才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现在看来,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要是当年没忍住把这树砍了,怕是现在,慕云歌会把他劈成两半的……
两人双双跪在墓前,魏时忽然握着慕云歌的手,笑着说:“岳父大人放心,云歌我一定会照顾好的。若是云歌有一点损伤,你拿我试问!”
他说着,仿佛知道慕云歌心头所想,低声说:“将来若是云歌生下孩儿,必有一个姓容。”
慕云歌一愣,随即深深拜倒在容子鸿的墓前。
两人从容子鸿的墓前离开,手牵手继续上山,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山顶。
此时已快要正午,太阳从头顶洒落,照在银白色的山间。远处蜿蜒的离滔江好似一条白练,从天边蔓延到城市边缘,再远远避开消失在天边。两人的脚下,一片银白色的树挂只在山顶出现,像是白色的面纱裹住美人面,带着几分神秘,越发震人心魄。
“好美!”慕云歌忍不住惊呼。
魏时嘿嘿笑道:“是啊,在东魏暖和,是看不到这样的盛景的!”
“魏时,你知道吗?”慕云歌看了片刻,看着前方慢慢的说:“刚刚在我父亲的墓前,我就在想,如果父亲不曾离世,我会过怎样的日子。我当然是希望父亲能活在这世上,而不是母亲的话语里。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所以父亲走了,而我遇到了你。因为有了你,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感觉那颗被冰封冻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有了心动的感觉,会因为一些小事生气,也会为了你那些有意无意的举动而脸红。魏时,因为你……我觉得幸福。”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所思所想,魏时愣愣听着,渐渐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他伸手一揽,用力搂过慕云歌:“云儿,这话该是我说才对。”
他自幼享尽荣华富贵,可也受尽猜忌折磨,人人只看到他的风光,没从未见过他风花雪月后的落寞。人前,笑容成了他最完美的伪装,可夜深人静时,摸摸脸上僵硬的肌肉,恨不能一睡不醒,那种小心翼翼的活着,为了保护母妃和自己费尽心血的感觉,真的很苦。
后来,他遇到了慕云歌,遇到了另一个跟他一样,在默默撑起别人的人生的傻瓜,就好像一下子有了支撑。
他是她的伙伴,她更是他的支柱!
现在想想,夺嫡那段时间的艰难和隐藏背后的杀机,仍令他觉得心寒,若没有慕云歌,他未必能撑得到最后。
慕云歌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将自己送给他。
唇畔交接,暖流缓缓走遍了两人的身体。魏时抱起慕云歌,走到避风的山隘,抖开自己的披风,将她放在披风上,随即,自己也覆了上去。
慕云歌身子微颤,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相知相爱,拥抱着彼此的身体,那种从心底蔓延的激动和欣喜。
魏时的吻是熟练而迷人的,引导着她坠进欢愉的深渊,不知不觉中,衣衫渐退,两人早已分不清彼此……
从即吴山上下来时,两人又绕回了那座别院,在院中盘桓了一会儿,昔日父亲的物品不是粉碎殆尽,就是被这些年偷偷上山的猎人拿走,空落落的。两人寻了大半日,最后才在最里面的卧室里找到一块破碎的铜镜。
当慕云歌将这块铜镜交给云娆时,她捧着早已裂开,连个完整的人像都显示不全的铜镜潸然泪下,一转身,便是压抑了多年的嚎啕大哭。
第二天一早,慕云歌才刚起身,云娆就肿着一双眼睛来找她,犹豫了片刻,才说:“云歌,母亲……不回东魏了。”
第二卷 京都难安 第412章 刺客
云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低垂不敢看她,显然心中很是犹豫。
慕云歌一愣,随即便感觉一腔苦涩填满了自己的心房。她忽然就明白了云娆为何不愿去东魏——穆舒志命不久矣,父亲的冤屈昭雪指日可待,而自己身边也有了良人,再也不会孤单,更不会被人欺凌,可是,父亲一个人在西赵难免孤单,他连坟墓都没有留下一座,只剩下那间破败的小院……
“母亲,我还会再见到你吗?”慕云歌湿着眼眶,哽声问。
云娆抬手抚摸她的脸庞,这一副花容月貌,她再也见不到了,可是她不后悔。
昨天晚上,她一个人去即吴山,旧院还在,院子前的枇杷树比当年更繁盛了很多,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树下等她,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枇杷树下读书,再也不会有个人在枇杷树下问她:“闲庭信步,坐看花谢花开,愿否?”
云娆一夜未回,靠在庭前的枇杷树下坐了一夜,风雪渐渐大了起来,可她一点都没觉得冷,仿佛有谁为她遮着风、挡着雪……
她想,或许子鸿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世间,他一直等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她怎可辜负?
云娆含泪点了点头:“会的,我想你的时候,会去东魏看你。”
这已是她最后的承诺,慕云歌知道,以云娆的性格,她既选择避世不出,大概就再也不会离开即吴山了。
慕云歌忍不住扑到云娆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云娆,可她不敢哭,不敢让自己的眼泪造成母亲更多的愧疚。她能做的,就是抱着云娆,轻轻拍着母亲的背脊,柔声说:“母亲不能来也没关系,我来看父亲和母亲也是一样的。”
云娆的马车渐渐远去,慕云歌的眼泪才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
魏时搂着她,安静的目送云娆消失在天边,没有太多安慰的话,他能说的只有那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此间事了,送走了云娆,慕云歌抽空去见了乔凤起和佩欣。已嫁为人妇的佩欣盘起了头发,圆圆的脸庞少了些调皮,多了几分沉稳的味道,她如今和乔母一起经营着乔凤起的酒楼,是皇都里最受欢迎的老板娘。
慕云歌看着佩欣左右奔波,将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禁叹了口气,跟魏时感叹:“看到佩欣如今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是啊。”魏时同样也是一腔感叹:“想不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了八面玲珑的精明掌柜!”
两人说话间,乔凤起已从乔宅过来了。穆如烟倒台后,周如序扶持乔凤起做了西赵的国师,他如今可谓是权倾朝野。不过,乔凤起为人亲和,在朝中无论有多大的权势,下了朝,便跟平头百姓一般无二。加上佩欣开了这家“国师楼”,满朝都知道国师的夫人在经商,她的态度就是乔凤起的态度,国人知道他并不歧视商户,也就意味着取消等级划分指日可待,对他更加亲近了几分。
他从街头走到国师楼,不少百姓都在跟他打招呼,一片其乐融融。
魏时笑道:“看来,乔凤起在西赵的名望很高。”
“嗯。”慕云歌淡淡一笑。
前世的乔凤起是东魏的国师,这一世的乔凤起是西赵的国师,看来转来转去,他依然是脱不掉国师的命。
乔凤起上了楼,小二立即引着他上了二楼雅间,乔凤起连连致歉,慕云歌不喜几人之间的生疏,笑着岔开了话题:“国师楼这名字一定是佩欣取的吧。”
“醒目明了。”乔凤起抿唇一笑。
魏时乐了:“确实是佩欣的风格。”
正指挥着小二上菜的佩欣听到这话,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捂着脸躲到乔凤起的身后去。
好不容易将人拽了出来,她却又开始了忙前忙后的对慕云歌献殷勤。太久没见到慕云歌,没有慕云歌的允许,她也不能轻易回到东魏,好不容易盼到慕云歌来,那种激动可想而知。乔凤起等她转了几圈,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人按坐在凳子上,笑道:“好啦,云歌难得来一次,你陪她好好说说话,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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