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药?在哪里找?”定远侯沉郁的声音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卿靖宁转回目光,垂下眼帘,掩下眸中差点没忍住的水光,深吸了一个口气道,“凉州断肠崖上的蓬蒿草。”
断肠崖位于凉州扶风郡内,之所以取名叫断肠崖,是因为那座山地势很陡,爬那座山的人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深渊,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至于蓬蒿草,本身并不稀奇,在大齐境内只是味寻常的药材,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山上都能踩到。但凉州却唯有断肠崖山顶上长有此草。
因断肠崖极难攀爬,所以凉州境内的蓬蒿草都是从别处运来的。而赤狄与大齐近年来不断交恶,早已关闭了通商贸易的通道,蓬蒿草又是个利润不高的东西,所以赤狄境内才鲜有此药的踪迹。
也难怪卿靖宁不得不铤而走险潜入大齐来找药了。
定远侯沉吟一刻,突然抬头看向卿靖宁,目光森冷,紧紧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照公主所说,贵国二皇子如今急需此药。但公主现在却不着急,先前还迟迟拖着不肯给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物,不得不让本将军有些怀疑。”
卿靖宁苦笑一下,“我两个月前曾经去过断肠崖,也采了蓬蒿草回去,因以为只作药引用,所以并未摘很多。但皇兄的病情加重,需要加大蓬蒿草的用量,我带回去的蓬蒿菜不过能撑得一两个月的时间。情况紧迫,我只得又再次潜入了扶风郡,这一次我带上了我身边的侍女,她自小也跟着我习武,能帮到我一些。”
“这么说,上次我们在贺兰县上见面,是你第一次入大齐。而一个多月前在兴庆县街上遇到你,便是你第二次入大齐了?”溶月忍不住插嘴。
“是。”卿靖宁看她一眼。
“可是第二次时,你身边并没有旁人。”溶月皱了眉头。
“她当时被我派去购买赶路要用到的必备用品了。”卿靖宁不急不缓道,并不显慌张,“后来我见全城戒严,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查出,便分了一半的蓬蒿菜给我侍女。趁着士兵盘查我之际,她得以顺利过关。她带回去的用量,足够支撑我皇兄的身体大半年了,所以我才并不忧心。”
见她说话间条理清晰分明,所有细节也能前后对应上,面对自己或阿芜突然的诘问时也能迅速回答,并不见半分犹豫,足以见得她并没有在说慌。
定远侯心中已经差不多有了定论,又问了她几个细节问题,准备待会派人去核对。如果核对无误,便能证实卿靖宁所说理由的真实性了。
交谈过后,定远侯让卿靖宁再稍等一两天,便带着溶月出去了。
看着门扉再一次在她眼前合上,卿靖宁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奔波劳累,到了这里也成天惴惴不安,一会担心丹红能否顺利到达皇宫将药送到。一会又忧心大齐会将她作为人质逼迫父皇,以她对父皇的了解,他非但不会救他,反而会迁怒于皇兄。一想到这,便觉得全身发冷。
呆坐了好一会才渐渐觉得身上回了暖。
她摊开掌心,那块紫玉牌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看着这玉牌,不由想到定远侯方才笃定的神情。这玉牌的来历和真伪,只有赤狄皇族才知道,可定远侯为何能这么肯定?
便是她自己,在拿出这块玉牌时心里也是十分没有底的,毕竟这玉牌的存在只有少数赤狄皇室知道,可定远侯却直接凭这个相信了她的身份,不由让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用力攥紧手中的玉牌,觉得太阳穴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缓缓吐尽心中的浊气,面上又恢复一片沉然无波,仿佛只有带上这样安静平和的面具,她心里的纷杂情绪才会平静一些。
*
另一边,溶月和定远侯出了卿靖宁的房间,朝外走去。
“爹,她说的是真的吧?”溶月问道。
“十有八九是真话。”
“那块玉牌是什么,为何凭借那个就能确认她是赤狄公主?”溶月又奇道。
“那是赤狄皇族特有的身份凭证,所用的玉料是赤狄境内特有的流紫玉,流紫玉产量很少,是皇族特供。每一位皇室成员一出生,便会获得这样一块玉牌,正面刻着他的字,反面则是赤狄皇族的图腾——茶隼。玉牌的制作工艺复杂,只有皇宫中最顶级的玉匠才能制成。当年我曾因缘际会亲眼见过,还拿在手中研究过一番,不然我也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更不可能如此肯定地断言靖宁公主手中那块玉牌便是真的了。”
溶月不由一阵感叹,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缘故。正想开口问定远侯是怎样的因缘际会,迎面却匆匆走来一个士兵,见到定远侯便停住了,敬了个礼,然后上前在他身侧耳语了几句。
定远侯的面色沉了些,转向溶月,“阿芜,你先回去,爹还有事要处理。”又看向方才来传信的那个士兵,“你护送郡主回府。”
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溶月只得吞下方才想要问的话,跟着那士兵出了驿馆。
那士兵送她到了将军府门口,溶月道过谢,让他先回去了,刚准备转身进府,突然发现旁边那户院落门前人来人往,手里头都拿着各种家具器皿。
溶月有些好奇。
退后了些一瞧,见那户院落的大门上挂了个牌匾,上书“俞府”二字。
隔壁搬了户新人家过来了?
溶月纳闷,一边抬步准备往里走去,心里头想着,之前没听到风声啊,看来回去得跟娘说一说了,看要不要备点礼过去恭贺一下。
才走了几步,突然身形一顿。
俞府?
难不成是“俞箫之府”?
溶月顿时一阵哭笑不得,先前听萧煜说会搬到她附近,谁能想到他说的附近居然是“隔壁”?!
门口的侍卫见自家郡主走几步停一下的模样,都面面相觑,不知她在干什么。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正准备发问时,溶月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郡主吗?”
溶月转身看去,便瞧见一身褐色短褂的亦风满面春风朝她走来。
溶月扯出一抹笑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亦风眼神亮了亮,“郡主还记得在下吗?那日我家公子,姓俞,在珍珑阁同郡主有过一面之缘的。”
装!你再装!
溶月心中腹诽,面上还得端着笑道,“俞公子慷慨割爱,我当然不会忘记。”
亦风狡黠一下,“我家公子刚搬入兴庆县,之前一直在客栈住着,找不到合适的院落。正巧打听到这户人家要卖房子,虽然价格有些高,但公子听说正好就在将军府旁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说是家中是做玉石生意的,难免有时贵重物品多了些,如今靠着将军府,将军府守卫森严,自然能安心不少。”
“俞公子多虑了,兴庆县一向治安都很好。”瞧见将军府门口那两个守卫好奇的目光,溶月也只得陪着他演下去。
“郡主说的是,只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说罢,扬了扬手中的青瓷花瓶,“郡主想必还有事,府中也还在整理,我就不打扰郡主了,我家公子说,改日再登门拜会。”
“你家公子客气了。”溶月微微颔首,头也不回转身进了府中。
一到房间,她便气呼呼地躺了下来。
玉竹本在院子里晒着衣服,便瞧见郡主一脸气鼓鼓的表情,看也不看她,直愣愣地走进了屋子里,不由有些担心,忙扔下手中的任务,挑起帘子跟了进来。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谁给您气受了?”玉竹见她衣服也不换,钗环也不卸便直接趴在了床上,忙问道。心里头也在纳闷,早上跟侯爷出去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了?难不成在侯爷那里受了委屈?可是侯爷一向最宠郡主了,怎么会舍得委屈郡主呢?
溶月拿枕头闷住头,从枕头下传来她闷闷的声音,“玉竹,你知道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吗?”
“知道啊。”玉竹随口道,走上前来将溶月头上的枕头拿开了些,“早上便听到那边传来些乒乒乓乓的动静,听人说是搬了新的人家过来。”
溶月一把掀开枕头坐了起来,刚要说话,帘栊声叮当响起,外头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人。
身影还未看清,便听得气愤的声音响了起来,“玉竹,隔壁搬了新的人家过来,你知道是谁……”原来是一脸气愤不已的云苓。
她话音还未落,便瞧见床上坐着的抱着枕头的溶月,不禁吓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道,“郡主回来了?”
溶月也是被吓了一跳,嗔她一眼道,“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你要把我吓死才安生啊!”
云苓吐了吐舌头,“奴婢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奴婢实在是……”她说着说着,突然重重地“哎”了一声,跺了跺脚道,“郡主方才打外面回来,一定知道隔壁住进了户新的人家吧。”
不待溶月说话,又连珠炮似的将肚子里的话通通倒了出来,“您知道那户人家是谁吗?!——那是王爷他们啊!”
说完,她也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忙捂住嘴巴,四下看了看,这才凑近了些道,“郡主,你说王爷他们好端端的,哪都不住,干嘛住咱们旁边呢?难不成王爷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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