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有太多无辜之人丧生。
萧姝瑶脸上留下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看着萧煜眼中一片无尽的绝望,“小皇叔……”
“本王言尽于此!日后若再让本王知道你有什么狠辣的举动,别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萧煜不想再与她多说,冷冷的抛下这一句话,转身大踏步离去。
徒留萧姝瑶在身后看着他,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
求而不得,只是徒生执念罢了!
*
渐入初冬,天气一天一天变冷。
然而这几日的天气,却渐渐有些诡异起来,先是出现了反常的闷热,听说东南沿海的地区,天气已经热得像夏末秋初的时候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溶月瞧着近日的天气变化,却不由地喜上眉梢。
这天,看来当真是要变了!
“好好的,这天又阴了起来,难不成今日又要下雨?”侯夫人如今已出了月子,只是还有些受不得寒,歪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阴阴沉沉的天气叹口气道。
“老天爷要下雨,我们也控制不住呀。”溶月笑着打趣道,一边又伸出手逗弄着在软榻上咿咿呀呀的小轩轩。
侯夫人看一眼他们,眼中光芒柔和,浑身沐浴在母性的光辉之中。
“我就是怕长歌进京路上正好碰到大暴雨了。”侯夫人转了目光,眼中隐有担忧。
此次接她们去凉州的人,正是顾长歌,足以见得定远侯颇为信任他。
溶月笑着宽慰道,“娘,您也别太担心了,离顾长歌离开凉州的日子已经过去十来天了,算算路程,他这会也该到京城附近了,若是顺利的话,大概这几日便能到了。”她从念夏手中接过刚炖好的燕窝粥,用勺子搅了搅,待粥稍微凉了一些,这才递了过去。“再说了,您看看,这几日哪天天不是阴沉沉灰蒙蒙的,可到底也没下下雨来。要我瞧着,若真要下雨,怕还得等几日呢。”
“若真是这样,那便也算赶得巧了。”侯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放宽了不少,笑着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娘,四姐姐的病怎么样了?”溶月想起一事,好奇道。
侯夫人摇摇头,叹口气道,“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瞧着倒也正常,只坏起来便是六亲不认了。三弟妹成天以泪洗面,人都老了不少。”她摸了摸溶月的头,庆幸道,“还好阿芜平素里警醒,不然你若有事,娘怕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说到后面,许是想到了前几次溶月险些遇险的情形,眼眶不由一红。
“娘……”溶月嘟了嘟嘴,晃着她的胳膊娇声道,“您就别瞎想了,阿芜这不是好好的么?”
小轩轩也在一旁凑热闹地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叫得欢快。
侯夫人掏出帕子拭了拭眼眶,长吸一口气,温柔地笑笑,“不说了不说了。”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拂冬,“去看看今日厨房里做了什么?记得吩咐厨娘炒几个阿芜爱吃的菜来。”
“奴婢晓得了。”拂冬笑吟吟应下,转身出了房间。
两人正闲聊间,门口出现了个小丫鬟,瞧着像是院子里伺候的。
“奴婢见过侯夫人,见过郡主。”
“什么事?”溶月好奇地看过去。
“回郡主的话。”小丫鬟毕恭毕敬地福了福,“前院守门的侍卫来报说,定远侯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这么快?
溶月和侯夫人俱是一惊,忙让人伺候着穿好衣裳,急急忙忙朝前院走去。
还未到府门处,远远地便瞧见门口站着一队列队整齐面容肃然的士兵,想来便是爹特意派来护送她们上凉州的卫队。为首之人,正是多日未见的顾长歌。
许是因为赶路赶得急,顾长歌一脸风尘仆仆,深蓝葛布袍子上也沾满了灰尘,只一双眼依旧明媚而深邃。
“顾长歌!”溶月走到府门口,欣喜地唤道。
听到溶月的声音,顾长歌一愣,很快咧了嘴,露出一个灿然的微笑,牙齿洁白如玉,细碎的阳光落满他的眼角眉梢。
“属下见过郡主,见过侯夫人。”顾长歌风度翩翩地作了一揖,愈发显得成熟稳重起来。
“快先进来吧。”侯夫人侧了身子将其迎了进来,吩咐管家先将那一队士兵带下去歇息,又着了人去国子监将沈慕辰请回来。
顾长歌随着二人到了前厅,很快便有丫鬟上了茶来。
“长歌,你这一路上可还安好?”侯夫人示意他先喝口茶,关切道。
顾长歌急急地灌了口水,想来一路上渴得够呛,这才抹了抹嘴,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侯夫人关心,一路上倒也安全,并未出什么事来。快到京城附近时,瞧着天色不大好,这才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
“你辛苦了。”侯夫人由衷道。
顾长歌腼腆地笑笑,“这本是属下分内之事,侯夫人客气了。”
“你舟车劳顿,还是先下去好好歇一会吧,晚上等辰儿回来了,再让他好好招待你。”侯夫人吩咐道。
“多谢侯夫人。”顾长歌赶了一路,自然是累得不行,听到侯夫人这么说,倒也不推脱,恭谨地应了。
侯夫人便让下人带着他下去安顿了。
溶月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神色,顾长歌既已回,那好戏,也该开始了!
☆、第001章 北上凉州
十一月将离,天气逐渐清寒。
这日天光才刚蒙蒙亮,邺京城外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出现了一列缓缓而行的马车队。
前头几匹栗色高头大马开道,中间跟着几辆样式普通的马车,褐色车壁,拉车的也是寻常黑马,乍一看上去并无出奇之处,只第一辆马车较其他几辆要大一些。马车后头跟着负载行礼辎重的车队,最后头便是骑于马上一脸肃然的侍卫队,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马车厢内,坐着一袭粉霞窄袖襦裙的溶月,歪在车壁上,面容慵懒。她伸出葱白手指闲闲地拨了拨一旁消遣用的沁玉棋子,眼中一抹怅然之色。
终是动身前往凉州了!
瞥见侯夫人在一旁略略歇着,知道她这几日怕是累着了,也不便打扰,只垂下纤长的睫羽,脑中想着纷杂的心事。
蔡全府中的账本已托顾长歌偷偷取出交给了谢祁。这几日北方的天气渐渐恢复常态,东南沿海却愈发反常起来,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击垮萧梓琰的最后那一拳了。
溶月在心中将自己的计划又仔细过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漏洞,这才微微定下心来。
本是想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离京,但天气逐渐严寒起来,且越往北天气便越冷,若再往后推迟,路上恐怕人和马都会冻得受不了,这才急急收拾好一切动了身。
不能亲眼看到萧梓琰吃瘪,溶月心中虽略有遗憾,但到底还是家人要紧,遂遗憾片刻也就过了。
她掀开彩绣十金车帘回目望去,只见邺京城的城门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顿觉一股失落涌上心头。前世,她将一生都困在了那方小小的城池里,这一世,尽管城中还是留下了一丝不好的记忆,但心中总归有了一丝不舍,毕竟,那是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萧明曦和谢采薇前几日都说要来送她,只溶月向来不喜离别的场景,徒增伤感罢了,遂早早地动身上了路。这会若两人再去侯府,便只能看到紧闭的大门了,希望二人不要埋怨她如此行事才是。
她收回手,帘子便晃晃悠悠落了下来,带来了车外些微的凉意。溶月的视线落在手腕上那只镂空莲纹羊脂白玉镯上,目光一顿。
这只镯子是萧煜前些日子送给她的,让她好生带着,见镯如见他,等他处理好京中之事了再前去凉州寻她。
只是今日溶月离京,也是瞒着萧煜的,只托人传了张纸条过去,嘱他无念。
马车渐渐驶入了郊外,路况开始变得坑洼不平起来。
车身一个摇晃,溶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目正好对上侯夫人睁开眼望了过来,扬唇冲着她笑笑,启唇道,“娘,您这几日也累了,再歇会吧。”
侯夫人接过一旁念夏递来的茶水,略略啜了一口,摇摇头柔声道,“无碍,方才已经歇息得差不多了。”瞧见溶月眉间隐隐的愁色,又道,“阿芜,可是有些不舍?”
溶月闲闲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也笑着回道,“还好,左右日后还能见着的。”她将棋子放入棋盒之中,微微抿了唇,蹙眉道,“只是外祖母那里……”
谢老夫人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们去凉州那等苦寒之地,忧心多日,前几日竟病倒了。还在她身子骨一向康健,喝了大夫开的几味药渐渐这才渐渐好了起来,现已无大碍,不然溶月她们还当真不敢这么急便赶着上路。
那日去谢府辞行,谢老夫人拉着她们娘俩的手哭得跟泪人似的,要不是谢余氏和谢采薇从旁劝着,估计又要伤了身体。
溶月只得好说歹说将老夫人哄安心了,又答应她到了凉州会经常给她写信,谢老夫人这才微微定了心。
侯夫人勉强勾了勾唇,神色有些怔忡,她垂下眼帘,“父母在,不远行。若非迫不得已,我又何尝想这般背景离乡呢。娘亲那儿……只能让哥哥先替我尽孝了。”说话间,眉眼中的怅然之色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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