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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完结+番外 (心渔)


文笙没有估计错他,玄音阁所有乐师的资料他早好几年就到手了,没想到他自己还没怎么用上,到是便宜了文笙。
“若按你的想法,南院那么多乐师,符合条件的大约只有两个半。一个是‘赤乌’杨鸣岐,此人已然年逾七旬,垂垂老朽,耳聋眼花,你若拜到他门下,学不学学成什么样,他纵然想管也有心无力。而且他乃是豫王的亲大伯,当日因为一心学琴,辞了世子之位,论起来皇帝还要叫他一声叔父呢,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把凤嵩川放在眼里,只是你想要拜到他门下,还需请程国公出面,帮你说项。”
文笙初听钟天政说有“两个半”之多,登时松了口气,可没想到钟天政推荐给她的这第一个,又是皇亲国戚。
“那另外一位呢?”
钟天政笑了笑:“不合适?另一位是‘黄金鼓’卞晴川,这个人经历十分有意思,据说早年是怀英翔怀将军的亲信,也不知怀将军从哪里把他找了来,怀将军带兵同南崇人打仗。他就在中军帅旗下击鼓。后来怀将军获罪问斩,谭老国师因他是乐师,将他保下来,放在了南院。听说卞晴川自那以后醉生梦死,不思进取,大约是南院里唯一一位不会妙音八法的人。”
他都不会妙音八法,自不会督促着学生去学。
“只是拜他为师。我怕你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师父若是被人瞧不起。徒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钟天政帮她分析利弊。
“你说还有半个。”
“那半个我指的是谭五先生,我这位师叔才是真正的闲云野鹤,对玄音阁的事漠不关心。这次选拔学徒这么大的事,他都没见人影,不知在哪里逍遥,你拜他为师。他必定懒得管你。”
谭家人自然被文笙排除在外,听钟天政介绍完。她到是对那位卞先生产生了些兴趣。
“你若想要拜他为师,不用托人,只要拿一坛子酒去,待他喝醉了。不要说你管他叫师父,就是他叫你师父都没问题。”
文笙听得钟天政如此说,不禁突生忧虑。自己要拜的这位师父,想来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识,翌日文笙特意向杜元朴要了坛好酒,打算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卞晴川。
杜元朴听说她要去见的乃是怀将军旧部,颇为动心,还道若是文笙真拜了这位卞晴川为师,定要请出来大家认识一下。
当日怀家军以勇猛著称,怀将军驻守飞云江,南崇人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后来怀英翔获罪惨死,天下人都传是大梁皇帝中了南崇的反间计。
怀英翔死后,大梁军中果然混乱了好一阵,直到纪南棠横空出世。
杜元朴如今也是年逾不惑,却未曾有缘一见当年的名将,听说卞晴川有如此背景,难免好奇。
文笙应了,到了玄音阁之后,便按照钟天政所说的地址,去寻那位卞晴川。
卞晴川没有成家,吃住都在南院。
玄音阁贵为大梁国学,自然多少闲人都养得起,还是谭二先生看卞晴川来后既不修己,也不育人,少有清醒的时候,过得实在太颓废了,才给他分派了个管鼓的活。
大约谭二先生的本意,是想借卞晴川对鼓以及音律的爱,唤起他的热情来。但这么多年似是成效不大,卞晴川只是住在乐君堂,平时擦拭鼓身更换鼓皮的活仍是由侍者们在干。
乐君乃是鼓的别称,乐君堂,顾名思义,就是存放鼓的地方。
鼓这种乐器不方便随身携带,尤其是大鼓,玄音阁的乐师们除了卞晴川这等专精鼓的,少有自己去准备,都是手痒了便打发侍者到乐君堂来取。
文笙到了乐君堂,却见大门敞着,没有鼓乐声响,院子里显得很安静。
大白天阳光只能照射到房门口,里面不知被谁用草帘子遮了一下,黑沉沉透着一股阴冷。
文笙站在门口银杏树下,朗声道:“卞先生可在?”
隔了一会儿,一个侍者探头出来,见文笙年轻且是生面孔,迟疑了一下,道:“请问阁下有什么事?”
文笙客气地道:“我是刚刚入学的学生,特来拜见卞先生。”
那侍者瞧见她还捧了坛酒,脸上泛起诧异之色,道:“那请问您怎么称呼,和卞先生是否是旧识?我好去叫他起床。”
文笙忍不住抬头望了下天,自己因为要请人喝酒,特意等着快中午才来,敢情这位还没起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全武行(粉115+)

那侍者还在等着文笙回答。
文笙刚说了一句:“在下顾文笙……”就听着身后脚步声响,“呼啦”自院外涌进来了一帮人。
来人共有六位,明显是一起的。
前面三人簇拥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后面两个侍者抬着一面大鼓。
那鼓足有半人高,两人抬着也稍嫌吃力。
鼓槌拎在中年人手里。
文笙不认识他,却在那另外三个人中见到了两张熟面孔。
两人俱是此次同文笙一起参加了选拔,被收进来了学徒。其中一个还在同乐台与文笙抽中了同一组,就是那排在第五十一号出场,击了一通大堂鼓的汉子。
他最终是以乙等的成绩,进到了玄音阁。
那两人都认识文笙,见面齐齐一怔,击鼓的汉子出声道:“顾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这下连那中年人也知道文笙是谁了。
他上下打量文笙,目光颇为锐利,文笙意识到此人怕是玄音阁的乐师,只不知应该如何称呼。
击鼓的汉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师郭原郭大家。”
文笙跟着微微躬身:“郭大家。”态度颇为恭谨。
郭原鼻子里应了一声,不再理会文笙,转向乐君堂的那位侍者,沉声道:“卞晴川呢,叫他出来!”语气颇为不善。
文笙看这样子竟像是来找茬的,连忙往旁边让让,站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那侍者有些为难,但郭原是南院的正经乐师,他不敢得罪。只得点头哈腰道:“卞先生在里面,郭乐师稍待,小的去给您叫。”
跟着来的还有一个是郭原的大弟子,名叫吴乔生,妙音八法练到了第三重,见状吩咐那侍者道:“那你快去叫,我师父有要紧事找他。”
侍者应了一声。匆匆进去。
吴乔生指挥着跟来的侍者先把那大鼓放下来。这一来正堵着乐君堂的门口。
众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郭原脸色都黑到不能看了,才听到屋里响起拖沓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披头散发。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文笙原听说这卞晴川曾是怀英翔的部属,算一算怀英翔死了也快三十年了,还以为会看到个形容邋遢的垂垂老者,叫她意外的是。出来的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大冷的天衣襟还半敞着。老却并不很老。
也就五十上下的模样。
这么算起来,他当初跟着怀英翔在军中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
卞晴川熟知门槛在哪,眼睛半睁半闭着就顺利迈了过来,没再往外走。倚在门框上,含糊不清问道:“找我什么事?”
郭原本来就带着火,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卞晴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卞晴川没有理睬他,仰着脸好似在同空气说话:“赶紧的。有事说事。”
郭原怒极反笑,对一旁的吴乔生道:“你和他说吧。我看此人冥顽不灵,说不得只有去找院长来评理了。”
看得出卞晴川对谭二先生还是有所顾忌,虽然没有搭理郭原,态度却收敛了一些。
吴乔生虽比卞晴川晚了一辈,心中对这赖在玄音阁南院吃白食的却并无多少尊重,老师叫他问话,他便往大鼓旁边一站,指了那鼓问卞晴川:“卞先生,这鼓是我师弟前日送来,昨天又从你这里抬回去的,没有错吧?”
卞晴川斜眼看了看那鼓:“没有错。说是要换张鼓皮,这不挺好的嘛。”
吴乔生道:“那前日送来之时,我两位师弟可有和你说过,师尊吩咐,叫把年底宫中御赐的那张雪狼皮换上?”
“说过这话?”卞晴川扫了跟在一旁的两个新人一眼,搞得那两人都有些紧张,“好像是有吧。”
“那你给我们换的这又是什么?”
郭原冷笑道:“姓卞的,你当我分不出雪狼皮和山羊皮的区别。”
卞晴川不以为意:“这可不是普通的山羊,是长在雪山上的野山羊。皮子极为柔韧,”说话间他走过去,屈指敲了敲鼓面,“用在这面鼓上,不好说是谁委屈了谁。”
郭原怒喝了一声:“卞晴川,你果然是有意的。什么委屈不委屈,去年最后那场团战,鼓是我师徒二人击的,按院里的规矩,那张雪狼皮就是我的,今日你把它给我拿出来,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就是把它做成靴子放在脚底下踩,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吴乔生在旁添油加醋:“师父息怒,我看那皮子卞先生可能是真拿不出来。一个月前刚入库的东西怎么会不见了呢?怕是卞先生辜负院长的信任,借机中饱私囊,把御赐之物挪作它用了。”
文笙站在一旁看热闹,暗忖:“真是有人就有纷争,就连玄音阁里边也不消停。这师徒两个给卞晴川扣的帽子还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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