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莲眼中早已是泪花点点,杨铎与最后那人的搏杀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她看的并不分明,只看见那人刺了杨铎,杨铎不知是否闪开,又回刺了那人一剑,然后就是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林秀莲抿掉眼中的泪水从石头后奔了出来。
地上的杨铎几乎已成了个血人,林秀莲在石头后躲着的时候就看见了他腿上受伤,腰腹受伤,肩膀受伤,还有最后她没看清楚那一剑,总共是四处剑上,再加上之前左臂上的伤,共是五处外伤。
林秀莲强抑着泪水,摇着杨铎的身子,“你怎么样了?”
杨铎勉力道:“扶我坐起来。”
林秀莲帮着杨铎翻了个身,又扶他坐了起来,杨铎仍旧微笑着,面上却毫无血色。
林秀莲欲要查看杨铎伤口,杨铎握住了她的手,“去水边儿吧。”
是啦,杨铎素爱洁净,自然是不愿意与这些死尸待在一处。
林秀莲把包袱系在背上,一手拿着杨铎的宝剑一手扶他起身,杨铎咬牙坚持着,一步步走到水边上。
伤药不够,林秀莲只好又重新跑回去在死人身上找药,找到的药色泽大小气味都与先前的一样,林秀莲还是不太放心,先在自己身上试过后,才拿去给杨铎用上。
两瓶伤药全部用尽,才勉强把杨铎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好。林秀莲累的筋疲力尽,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她稍微坐了一会,又挣扎着起来把水囊里的水拿给杨铎,杨铎左臂有两处伤口,右臂虽然完好,可是却伤在了膀子上,她只好把水喂到他口中。
杨铎一直微笑着,只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显然失血过多,身体受到的损耗极大。
林秀莲撕下一片袖子在溪水中浸透了给杨铎擦去脸上脖颈上的污渍,手指触碰到杨铎额头时,却异常的滚烫。
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林秀莲想起在阳台山逃亡时发烧,杜紫英用毛巾给她敷在额头,又给她擦拭身体,当时她虽然烧得迷迷糊糊,却还是清醒的。遂依样画葫芦,不停的用手中的湿布给杨铎擦拭着额头,帮助他退热。
杨铎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却一直微笑着。
日头就在头顶,应该已是正午了,林秀莲一边给杨铎擦着手心,一边嘟哝道:“救兵怎么还不来,若是再有敌人找来可怎么办呢?”
杨铎道:“你扶我起来,我们不能再守株待兔了,得寻个地方躲起来。”
林秀莲皱眉思索一瞬,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遂重新系上包袱,把水囊装满,扶着杨铎起身。
“山中最是缺水,所以但凡有村民,必依山傍水而居,我们沿着溪流往下走,找个人家避一避风头。”
林秀莲十分担忧杨铎的伤势,可是听他思路还如此清晰,又略觉放心。
杨铎腿上有伤,走不多久便气虚喘喘,额上大汗淋漓,腿上的伤口再又崩开,血渗透出来,在袍子上晕染开一片暗褐,林秀莲皱眉道:“不成,你先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扶杨铎坐下,提着宝剑奔向了一旁的树林。
杨铎不知林秀莲要做什么,想要喊住她,又自知这个时候她不会听,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第二卷 争斗 第一八七章 讲故事
不多时林秀莲拖着几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并几根藤木条子奔了出来,她就在杨铎身旁动手,用剑把树枝上的小枝桠削掉,又把几根树枝并排放好,想用藤木条子把他们捆绑起来,只是已将十月中旬,北地的树木多已枯萎,藤木并不堪用,稍稍用力便崩断了,林秀莲犹豫片刻,又奔回了林子,不多大会再回来时,手上拿着几件黑色袍子,杨铎认出是那几个杀手的衣服,想来是她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
林秀莲把黑袍撕开,搓成绳子,这才把树干结成雪橇的模样,她从未做过这些粗重的活计,又使不惯剑,手心在杨铎与刺客拼命时本就被她自己抠破了,方才砍树时用力过度又被剑柄磨开了凝结的伤口,修整树枝时树木的碎屑也多少有一些刺入了掌中,此刻一双原本纤细柔软的手,手背上看着还好,手心里早已鲜血淋漓,她忍痛结好树干,又用余下的黑袍搓了一条粗长的绳子系在‘雪橇’的前面,便于拖拽。
杨铎在一旁看着,寻思她大约是阳台山那一次见杜紫英做过同样的东西,雪橇是北地才特有的,连京师都没有,她一个生在江南烟雨中的官家小姐是如何知晓?
对于杜紫英,时至今日就算他已死于雪崩,杨铎还是耿耿于怀。
杨铎一直以为是因为林秀莲心里喜欢杜紫英,自己才会忿忿不平,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自己一直能释怀,却是因为那一次出生入死,陪在她身边的是别的男人而不是自己。关山飞度,戎马相随,不仅是女子会希望能与心爱的男子有这样的陪伴共度,其实男子又何尝不想与心爱的女子如此共历生死?杨铎一直耿耿于怀却是因为错过,错过了那一次与她患难与共的机会。
至此,杨铎彻底释然,无论她心里曾经有过谁,爱谁更多一点,这一刻是自己陪在她身边,不是别人,同样的,也是她陪在自己身边,不是别人。她为了自己不惜以身试药,更双手血肉模糊只为给自己做一张‘雪橇’。
流过血,受过伤,死过又活过的感情才更显真挚吧?
杨铎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有一句“我爱你。”语调虽然轻,却缠绵悱恻情意绵绵。
林秀莲正要扶杨铎坐上‘雪橇’,一时愣住,伸出去的手也僵在那里,杨铎捏住她的手腕,拉她在身畔坐下,用水囊中的水把她双手冲洗干净,拔去刺入她肉中那些细小的木屑,把仅剩的金疮药涂在她掌心的伤处,撕下自己的袍子把她的双手严实的包裹起来。
林秀莲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适才回过神来,皱眉道:“你是第一次给人裹伤吧?包的可真不咋样。包成这样我怎么拉你呢?”虽然是一脸嫌弃,却没有解开那些布。
杨铎怕林秀莲太过劳累,不愿意坐那张‘雪橇’,林秀莲却坚持把他推了上去,冷冷的说道:“你不想坐是想让杀手们追来吗?我可不想跟你一起送命。”
溪水边本来就没有路,有的只是大大小小被水流冲刷的溜圆的石子,雪橇在上面极难滑动,唯一可欣喜的是一路都是下坡,虽然坡势极缓,但也稍稍可省林秀莲一些力气,她把绳子打了个结套在肩膀上,弓着身子拖着杨铎一步步朝前走,就像是一头小牛。
走了一程,坡势渐渐变得陡峭,林秀莲也稍微轻松一些,杨铎看着两边的苍山与脚畔的溪流迅速的向后飞去,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后面没有任何动静,林秀莲不觉回头张望了一眼,见杨铎神色委顿,双目紧闭,一下子慌了,松开绳子奔到他身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不要睡,醒醒啊。”
杨铎疲倦的睁开眼,对林秀莲微笑。
林秀莲想了想,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杨铎有了两分精神,“好啊。”
林秀莲重新拖着杨铎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唱着: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她的嗓音清甜婉转,唱歌时也说不出的清越悠扬。有时忘记了歌词,就哼过去,同一首曲子,她哼唱出来的竟然比那晚月下吹奏的笛子还要好听。唱完之后,她忙说道:“杨铎,你在听吗?”
杨铎道:“我在听,很好听。”
林秀莲想了想,又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杨铎道:“好。”
林秀莲说道:“前朝有个叫王磐的人,他给女儿挑选了一个佳婿,但是女婿家里很穷,王磐的妻子就不答应,屡次阻拦,不许女儿嫁给那个人。你知道这个王磐是怎么做的吗?”
杨铎淡淡一笑,道:“若是王磐惧内,只好替他女儿另觅佳婿了。”
林秀莲听杨铎还会开玩笑,看来他精神还成,略觉放心,亦微笑着道:“才不是呢,这个王磐啊,是个顶聪明的人,这一年城里的灯节很热闹,王磐的妻子想去看灯,王磐就答应了,灯节当天就带着妻女盛装出门,其实他暗中早已与女婿商量好了,灯市上人多,他就趁着妻子不注意,把女儿领去了女婿家中,直接就拜堂成亲了。”
杨铎忍不住笑了,笑了两声后就咳嗽了起来,咳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痛得他额上青筋暴跳。
林秀莲有些慌了,“你怎么了?”
杨铎止住咳嗽,忙道:“没事,这个王磐确实很聪明,生米成了熟饭,他的妻子就算事后知道了,也,也无可奈何。”
远处溪畔果然有几间民宅,林秀莲激动得欢呼起来,“杨铎,前面就有人家,你再坚持一会。”
杨铎头脑发晕,根本看不太清楚远处的景致,微笑着道:“好。”又说:“你歇一会吧。”
林秀莲忙道:“我不累。”
杨铎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又要坠入黑暗的深渊中。
林秀莲走了几步,又唤道:“杨铎。”
“嗯。”
“你也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嗯。”
林秀莲有些焦急,“我等着听呢,你快一点。”
“好。”
可是答应了之后还是久久没有声息。
林秀莲脚下快步前行,口中催促着杨铎道:“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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