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事情没解决。”
权景陌淡淡的开口,侧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慕语兮:
“做不到严惩太后,即使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筑下滔天大罪。”
权景陌的语气中有些悲伤,也有些歉疚。
因为一个孝,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对不起先皇,对不起慕语兮,对不起被太后杀掉的那些忠良,更对不起自己。
慕语兮平躺着,费力的伸着胳膊摸了摸他的脸。
“没关系。她毕竟是太后。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行了,别让她以后再害人了就好。”
慕语兮善解人意。她很清楚,弑母,是谁也做不到的,即使林婉仪真的是罪行累累,天理不容。
“委屈了你。”
权景陌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最委屈的是他自己。
“景陌。你...算了。”
慕语兮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
慕语兮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太后不喜欢你?从小就不喜欢你。如果说是重男轻女,但她疼爱长公主远远在你之上。”
“不知道。从小便不喜欢。”
一闭上眼想,就能想到自己从小是如何辛苦的长大,如履薄冰。母亲苛刻。对他和权晚尊天壤地别,权晚尊犯得错,她会强加到他的身上。
“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权晚尊不像,但是,却和四王爷很像。”
在漠北,她见过权晚尊,无论是气质还是眉眼。他们没有任何一处想象。但是权景言与权景陌则是很相像。骨子里的那股气质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与景言是一个父亲,自然会相像。你什么意思?”
权景陌不解。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恩。”
“我怀疑,当然。只是怀疑和猜测,你不是太后亲生儿子,你是陈太妃的儿子。”
陈太妃,说的便是权景言的生母。淑妃陈淑媛。
权景陌沉默。
“我有私下里打听过。当年,太后与陈太妃是差不多时间有了龙种。生产当日,先皇亲兵北上并没有在宫中。后来,淑妃足月份生下的孩子是死胎,而太后是早产生下了你。”
这些是她问过宫里的一些老嬷嬷。还有便是纯伊问的她年长的老乡。
其实这事不是秘密,只是谁都没有多想。
换子,这事是权朝从未出现过的。
“不会的。”
权景陌的唇绷的很紧。但是又没有好的事实反驳她。
“后宫,谁有子嗣谁就能立住脚。更何况。你是大皇子,继位你是第一人选。太后在你之前生了长公主,不是男孩。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长公主对我说起过,太后当年生她的时候,大出血,而淑太妃那时候年轻,又是头胎。所以,太后生下死胎的可能性较大。”
慕语兮一股脑将话都抛了出来。
权景陌仍旧是一言不发。
慕语兮也没再说下去了。她知道,权景陌是听进去了。
“睡吧。”
半晌,权景陌低沉的说了一句,给她盖了盖被子。
慕语兮知道他在做着思想上的强烈斗争,谁也帮不了他。
深夜,慕语兮睡着了,权景陌却悄悄的爬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他知道,慕语兮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真的不信,这样偷天换日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思绪渐渐地飘远,小时候的事情一件件浮现在他眼前:
小时候,和权景言在一起练功,很要好,但是母亲经常责骂他,勒令他不许与景言一起玩。
小时候,先皇来看望他们姐弟三个,母亲会故意指使他去做些事情,然后只让先皇见晚尊和瑾夏。
小时候,晚尊便经常仗着母亲的宠欺负同样还小的他。
小时候,母亲曾对他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你要懂,凡事要谦让着弟弟,晚尊是弟弟,所以什么都不能和他抢。如果以后弟弟做了皇帝,你一定要尽心尽力辅佐他。
长大后,晚尊派江湖四大杀手联合暗杀他,事情败露,太后求他放过晚尊。
长大后,晚尊被贬庶人,联合赫显明试图谋朝篡位,太后默许。
长大后,晚尊死,赫显明死,太后妄图除夕夜弑君夺权,改朝换代扶持晚尊的儿子。
权景陌,本无心君王,怎奈先皇看重他,委以重任,虽不愿,但他兢兢业业,以天下苍生之福为己任,数年如一日。
“哎。”
深深的叹了口气。权景陌不敢想,如果叫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不是生母,他该有多么悲哀。
重新躺到龙塌之上,权景陌轻轻地搂了搂慕语兮的腰。
“还好,朕还有你。”
她不会骗他,不会害他,不会对不起他。
...
第二天,权景陌出门,去了一趟法居寺。是先皇驾鹤西去后陈太妃一直居住的地方。
陈太妃这一生爱皇上胜过爱自己,先皇去世,她一直隐居在这里。
“陈太妃。”
权景陌看着清心寡欲,在小院中扫地的陈太妃,脸上划过了一丝动容。
无疑,他喜欢这样的日子胜过喜欢权力的斗争。
陈淑媛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到是权景陌来了,愣住了。
“皇上。”
她点头微笑。
“朕来看看你。”
只有他一个人,周围并无他人,他两手空空,也未拿什么东西。
“找我,是有事吗?”
她与权景陌,几乎没有交集。
“恩。”
权景陌将大衣脱掉,坐到院中的石凳之上,很是随便。
陈淑媛放下了手里的笤帚,也坐了下来。
“不知皇上找我有何事?”
“想看看陈太妃的一亩三分地。”
权景陌环顾了四周,很是满意。
“景言常来吗?”
“七天一次。与我呆上一个下午,会陪我在这吃饭。”
“如此,朕也陪你在这吃饭。”
权景陌起身,问道:
“厨房在哪里?”
陈淑媛很奇怪的看着他。L
☆、第二三六章:情绪失控
“皇上。”
陈淑媛犹豫了一番,还是起身问出来了。
“怎么了?”
权景陌边挽着袖子边问道。
“皇上亲临这里,有什么事就说吧,是不是景言他犯了什么错?”
陈淑媛与权景陌没有交集,要说交集和共同的话题也就是权景言了。
“景言很好。朕今日来,是想同你一起吃饭,朕来做,太妃若无事可做,可来帮朕。”
权景陌不等陈淑媛说话,径自走进了厨房。
厨房内有柴,但是要生火,权景陌蹲在那里,认真的点着火。
陈淑媛站在门边,看着今日一身白色便装的权景陌。
记忆里,她已经有几年没看到他了,几年不见,是个能独揽一方的男人了。她听景言说过他的丰功伟绩,她由衷赞赏他是个比先皇还要高明稳重成大事的人。
“太妃,景言会做饭吗?”
权景陌与她闲聊。
“会。但他来的时候我一般都把饭做好了。对了皇上,他一直不肯娶妻,您也帮我叮咛叮咛。”
“朕说了给他指婚,但他不要。”
权景陌烧好了火,便在一旁淘米,动作很熟练。他在宫外生活过,这些东西他多少都会些的。
权景陌知道现在给他指婚他是不会接受的,他心里有人,盛不下别的。
“原来听他说过有一个心仪得女子,是个宫女,他不敢跟您说,他想娶做正妻。其实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他喜欢。无关身世是不是相配。但是最近他不再提那女子了。”
权景陌淘米的手一顿,转头看着她淡淡的说:
“他说的是朕的女人,朕的昭仪。”
“啊!”
陈淑媛惊叹一声,随即想要解释什么,但却被权景陌打断了:
“无妨。不怪他,身份一开始是瞒着的。现在他很规矩,知道该怎么办。朕不怪他。”
陈淑媛舒了一口气。皇上是很理智的人。
饭做好了,很简单的三菜一汤。太妃自先皇驾崩后便改吃素,所以这一桌子菜无肉少菜油。
两个人到屋子中吃菜。气氛算是和谐。
权景陌从小到大从没有跟比自己大的女人这样心平气和的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那种感觉很奇妙。
“皇上,你要喝酒吗?”
陈太妃想到这屋里不算暖和,这清汤寡水的饭菜也不合他的口味。景言在的时候,通常都会喝些。
“好。”
陈太妃给他拿来酒。他喝了不少。
“太妃。”
权景陌近些日子休息的不好,现下心情不好酒又喝的急,有些晕,头脑不甚清晰。
“皇上别再喝了。”
陈淑媛拿走了酒瓶。给他倒上了一杯水。权景陌有些晃神。
记忆中,除了妃嫔,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他。虽然这样的关心在旁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可是可悲的是权景陌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暖。
“太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朕是你的儿子。”
话落,权景陌喝了一整杯的水,陈淑媛则是吓得将水瓶摔到了地上。
瓷瓶应声而碎,碎片溅到了权景陌的手上,划了一个口子。
“皇上。”
陈淑媛吓得不知所措。
“无妨。太妃坐。”
权景陌不以为然。陈淑媛不敢违抗,只得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