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大门径直进来,一直到了二门的垂花门才停下,红枣有些无奈的喊着姜恬,又心疼她醉酒声音很是小,这样如何喊得醒。
窦成泽很快来到,见状皱了皱眉,打开车门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酒气。顿时双眼利剑似地射向红枣,红枣吓得两股战战,低头缩脑的噗通跪下。
见姜恬的脸颊嫣红,闭着眼睛睡得呼呼的跟小猪似地,唇瓣还向上弯着不时的吧唧一下,又觉得好笑。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心头软的不行。臭丫头,又调皮又任性,都是本王惯得!
窦成泽小心翼翼的把海棠色拓枝盘扣绣花鞋给她穿好,又用马车里备好的披风严严实实的裹住才把她抱下马车。
姜恬正做梦跟尤慧婉一起在青山绿水中畅快的骑马,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执着酒壶,多么的痛快呀。突然之间身下的马儿不走了,还有什么在紧紧的箍着她的身子。她不乐意的挣了挣,却是被搂的更紧了。
哼唧一声蹙眉推搡着,“快跑快跑,不听话我打你了哦。”
窦成泽低首用牙齿咬住她翘挺挺的玉管琼鼻,低沉的笑道:“小醉猫,你不听话喝了这些酒,我还没罚你呢,你倒是会倒打一耙了。”
这一口用了力,姜恬嗷的叫了一声清醒过来,看着近在眼前容貌端正明朗的俊脸,苦着脸娇娇的叫了一声,“成泽哥哥,我对不起你。”动作太慢,把你心爱的妃子给弄跑了。
三十七回
闻听此言窦成泽脚步顿了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知道她是真的担心,却是一语不发。
姜恬喝的有点多,虽然没有醉,头却是有些个蒙蒙的。见窦成泽不理自己,她有些不满意,搂着窦成泽脖子的两只小胳膊用了好大的劲儿,见他脖子弯下来头低下来才满意。不满的嘟着小嘴儿娇滴滴的抱怨道:“我跟你说对不起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呀?”
窦成泽好脾气的任她搂着,低着头小心的看着地面以防摔着她,见她不依不饶的,嘴里哄着道:“好,那为什么呢?”
姜恬却是生气了,气恼的用小手打他,“你都把我当小孩子,这么敷衍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窦成泽任凭她没头没脸的用小拳头打着自己,不是不疼的,他却甘之如饴,“没有敷衍你,我是真的好奇,妞妞告诉成泽哥哥好不好,嗯?”最后一个字百转千回端的是情深似海。
姜恬是听不出来的,她看着眼前眉目英俊的男子,常年的忧虑在眉间留下了深深的印迹。二十多的年纪,不小但也不大,本是意气风发的壮年,如墨漆黑的双眸里却有着不该出现在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身上的沧桑与疲惫。她突然很是心疼,他们的身世处境如此相同,自己何其有幸有他相护。
窦成泽见她明亮的大眼睛里迅速聚集了一层雾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心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困了,睡罢,我抱你回去。”
“成泽哥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做过一个梦。”
窦成泽的呼吸一滞,不知该怎么搭话干脆就闭嘴不语装深沉。果然姜恬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抬起小脸用力的跟他贴着磨蹭了一下,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见你满头白发的坐在地上,好像发疯了似地要去杀人。”
那样久远的记忆,窦成泽一直都想忘却,只是怎么都不成功,失去她后的痛苦与煎熬有时候即使抱她在怀都是那么的痛彻心扉。妞妞梦到的应该是她刚死的时候罢,他鼻子酸酸的无法呼吸,“又胡说了,梦里的事情怎么打准的。”
姜恬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固执的要说下去,“理智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梦,我的成泽哥哥会一直好好的活着,可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就是真的。”
她伸出葱白的小手捂住他欲言的嘴巴,“我害怕。”又歪着脑袋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用那只捂住他嘴巴的小手指着心脏道:“做梦的时候,还有想到那个梦的时候这里就会疼的喘不过气来。”
姜恬的眼泪已经哗啦哗啦的往下流下来,她重新把头埋进窦成泽的怀里,闷闷的哭着,没有声音,只是时不时的抽噎一下。
窦成泽穿的薄,很快就感到胸前一片濡湿,他心疼了。大掌把她的小身子往上抱了抱,用干燥的唇瓣去寻她泪眼婆娑的眼睛,一下下的吮吸着她前呼后拥的泪珠,长长卷卷黑黑硬硬的睫毛刺得嘴唇里面的嫩肉痒痒的难受。声音带着颤抖的笑意,道:“所以你才这么热心的给我找女人?小坏蛋,是不是又看上哪个新人选了?”
姜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慢吞吞的开始剖析自己对窦成泽的深厚情谊,“我从小就是跟你长大的,对于亲人的记忆实在匮乏的可怜,所以可能会对哥哥不公平,但我不能骗自己,在我心里第一重要的人是你。”
窦成泽闻言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恬继续道:“虽然我可能不喜欢你的妻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娶她们,有了妻子儿女,你就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虽然不愿意,但我长大了,总会离开你的。
窦成泽没听见别的,只听见了那句‘我可能不喜欢你的妻妾’,他怀着一丝庆幸的试探道:“为何不喜欢她们?”
姜恬拧着眉头想了想,白了他一眼,道:“因为你对我这么好,她们肯定不喜欢我的。”
虽然早知会是这样无厘头的答案,心里还是有些失望,薄薄的衣衫挡不住错落有致的曼妙身姿,可是他的妞妞还是这样的孩子气。
围场行刺事件在定国公朱存周明察暗访下终于有了眉目,正元帝佛然大怒。
“逆子,还不跪下!”
康王窦成沅被吼得毫无准备,他张煌无措,噗通一声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连声高呼着‘父皇冤枉’。他本是平王一队的人,这事几乎天下皆知,他又怎会派人去行刺平王?
正元帝对于他的喊冤不为所动,朱存周已经是他为数不多还可以信任的人了。
朱存周却是面露迟疑,为康王辩解道:“皇上,捉住的刺客虽说是康王殿下的一名侍卫。但此刺客在康王府的地位并不高,也不得康王殿下倚重,所以微臣觉得也许康王殿下……”说道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不是没查过,但线索查到康王福就断的干干净净,如果这不是真相的话,那幕后主使手段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正元帝冷笑,“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突破围场重重防卫把三只猛虎悄无声息的放进去,而且……”他手中的金樽重重放在九螭金纹案上,“那次围场狩猎,本是睿王与平王一组,若不是睿王被朕在半路临时叫走,那么此时重伤在床的就不仅仅是平王一人了。”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平平庸庸的儿子了,一箭双雕啊。一旦平王与睿王双双遇难,那么朝中除了不得圣宠的靖王,就只有他能当大任了。
康王此时整个人手脚冰凉,两股战战,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牙齿打颤的厉害,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他从小就跟在平王身后,想过万一失败后的下场,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扣上一个这样的罪名。
铁证如山,康王被褫夺郡王封号,贬为庶人,永生□□宗人府。
消息传来,平王恼恨的锤了一下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气怒交加的道:“父皇怎生如此糊涂?”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嘶的抽了一口冷气,出了一身的冷汗。
仲康本在书案钱整理重要的书信,闻言意味深长的问道:“王爷难道觉得主谋不是康王。”
平王声音低哑,“本王跟五弟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本王最清楚,他断断不会如此害本王的。”倒不是平王跟康王真的如此兄弟情深,只是他知道康王是没有这份心机和势力的。
仲康微微一笑,自己往一支和田白玉茶盏里倒了一盏大红袍,抿了一口才道,“那王爷觉得是谁?”
平王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别人的话如何对得起我们端庄贤惠的皇后娘娘?这个毒妇,这次本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仲先生说呢?”
仲康这次难得的不再卖关子,坦言道:“王爷可曾想过皇后为何兵行险招急躁若此?”见平王听得聚精会神,又接着道:“是因为您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此时您要做的不是着急报仇,而是继续您还未完成的大事。”
平王若有所思,抿唇默然。见仲康一身青色葛布衣衫步入眼前,双手恭敬的递给自己一盏茶,他摇头失笑,“仲先生啊仲先生,本王说你是七窍玲珑心肝还真一点都不为过。”
窦成泽挥了挥手示意岁安退下,手上动作不停的给姜恬剥着核桃,声音轻柔,“不好蘸这么多蜂蜜的,吃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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