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看着侍书一如既往的维护宝琴,也乐得丫鬟们团结,没得整天为了一点子利益争斗的跟个乌眼鸡似的。“得了,我还能吃了宝琴不成,过来,我给你涂药。”
十娘说着拽起宝琴被烫伤的手,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抓了把刚切割捣烂的红花酢浆草给宝琴敷上,吩咐了宝琴不要动后,吩咐侍书找出了条干净的帕子,亲自放在宝琴敷了草药的手上,把伤口连着草药一起系好。
并反复叮嘱宝琴“这几天不可沾水,仔细伤口”,又叫来侍书,“你跟宝琴同屋,把这剩下的红花酢浆草收好,好好照顾她。”又对着侍书交代了这几天记得给宝琴换药。侍书自然满口答应,对着宝琴道,“小姐多心疼你,下次可别这么毛糙了。”
宝琴不好意思的笑笑,感觉到手上的凉意,对着十娘好奇道,“小姐,这是什么草啊,敷上凉凉的。”
十娘边处理手中的草药,边回到道,“治疗烫伤的红花酢浆草,玉桂不是教过么?”宝琴一惊,“咱们府里还有红花酢浆草?不是说这草长在川贵一带么?”宝琴跟着抚棋入画一起跟着十娘向玉桂学习,也知道这草的功效,只是奇怪府内为何会有这草。
“我也不知道,许是谁不小心采买的种子随意种的吧。”十娘猜测到,“好了,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别又跟你几个姐姐添乱了。伤了手,这几日就在院内休息吧,也不用到跟前来伺候我了。”宝琴忙应下,在旁边看着小姐和三个姐姐忙活。
“小姐,好了,水凉了。”抚棋看看瓦罐内的水和油道。十娘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漂着油,和少部分的水,“把这些在放火上蒸,只留下油,就成了。”
“小姐懂的真多。”宝琴在一边赞道。十娘笑笑,“这算什么,‘苏木莲心安息香’都可入药。安息香,对,抚棋,加入点安息香的米分末,这样子才好保存。”
☆、第11章 腕底含香书今古
三月里春花烂漫,十娘自从尝试了好几味香料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调香制药。每每缠着玉桂学会了新方子,就带着丫鬟在屋子里忙活,整日里除了学医调香制药,别的一概不管不问。
黎氏在禁足期,不得出自己院门一步;陈氏正忙着准备四月里老夫人寿宴的事情,也顾不上再带着十娘在身边事无巨细的教导,只吩咐十娘有事自去寻她,也就不再过问十娘的生活。是以,十娘这段时间过得日子,是自从母亲陆夫人去世后最为轻松的一段时日。
快活日子没过多久,陈氏就巡上门来。午后,还未到十娘去寻玉桂学习的时辰,陈氏就带着丫鬟婆子来找十娘说话。十娘忙吩咐丫鬟沏茶上点心,陈氏自管坐在十娘浣花院的正厅,也不说话,只看着十娘忙活。待到十娘为陈氏奉上茶点,方开口吩咐十娘入座。
十娘看陈氏严肃的神色,不在声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口的喝茶。眼角余光瞥见陈氏用糕点饮清茶后,脸色稍缓,方放下心来。陈氏只捡了玫瑰糕吃了几口,顿时心里有数,这个大小姐心里是个有成算的姑娘,只年龄小没了娘很多事情不得不多提点一二,小姑娘有些小聪明,知道讨好嫡母。
玫瑰糕入口即化,满口余香,陈氏看在十娘一片孝心上,也不会太过为难一个小孩子。用帕子轻拭嘴角的米分屑,接过一旁玉桂手里的清茶,饮了口,放下茶碗。再开口,就跟刚让十娘就坐的语气不太一样,别说玉桂这个常年跟着陈氏的心腹丫鬟,就是十娘都听出陈氏不太会怪责她。
只听陈氏不紧不慢道:“前些日子,老爷原是跟我商量过,想让你跟着家里的先生学习些女儿家的诗书,我原也应了。只是我想,这事儿,一是家里原先的先生请辞后新的先生一时难寻,且得慢慢寻一个学识教养兼备的女先生教导你们读书识字;二一个是你出孝满打满算不出半年,身子骨儿也不太好,我就想着先让你调理好身子,顺道呢也松快一阵子,学学问呢也不急与一时。我近来呢也忙着准备老夫人的寿宴,没时间带着你教导。只我怎么听说,你成日间只管带着小丫鬟淘气,在花园子里玩花弄草的?”
陈氏说了几句话,又端起茶盏,饮起清茶啦。
十娘抬头看眼玉桂,看到玉桂一脸平静,遂安下心来,只上前行礼道“劳烦母亲挂念了,累的母亲父亲为女儿操心寻访名师。女儿看着□□大好,带着丫鬟就采摘了些鲜花,做了些吃食香料。原是想着祖母寿辰,女儿没什么送的,就献上些自己做的糕点,不想惊动了母亲,还望母亲多为女儿遮掩一二。”十娘心里很多念头闪过,面上不动声色的沉稳回话。
陈氏看十娘一幅沉稳的样子,不由得心内赞赏,应变不错,只是到底年龄小,做事不够周全。
也不拆穿十娘的话,只道“原是为你祖母尽孝,但大姑娘也要知道‘人言可畏’的厉害。幸得是我知道,不然只怕四房大姑娘淘气的名声就传的阖府尽知了。咱们这样子的人家,姑娘们会洗手作羹汤就好,不必在厨艺上专精,那是下人厨子们的事情,没得一个姑娘家整日里为着一点吃食费心。须知凡事都有一个度,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姑娘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番话下来,陈氏只字不提十娘撒的那点小谎,只是顺着十娘找的借口也把十娘说的满面含羞。
“母亲说的是,多谢母亲为十娘遮掩,十娘原未想到这些事情,多谢母亲提点。”
十娘对陈氏的本事,原就是佩服,现今被陈氏一提醒,也转醒过来。确实,凡事过犹不及。
一心想着过快活日子,却忘了这府里可从不平静。没有了黎氏,也会有别人。只有自己谨慎,才能过好日子。
“十娘是个明白人,旁的我也不在多说,只一点,先生来家后,切不可在再淘气,没得让旁人笑话我们四房。这次的女先生原是从宫里出来的女官,你祖母伯父花了好大力气才请动她来咱们家给你们姊妹讲学。好好跟着姐们们一起跟先生学习学问规矩。以后寅时还是跟着我练功,其他时间也不必去我那儿,跟着先生学习要紧。至于玉桂,每日午后自会来你院子找你,也省的你来回折腾。”
陈氏又细细交代了十娘事情的重要性,务必使十娘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时刻代表着四房的身份。
十娘自是点头称是,在陈氏起身时,又带着丫鬟恭送陈氏回她自己的院子。待到送走陈氏,自跟着留下来的玉桂学习不提。
因着玉桂早早留在浣花院,今日的课时结束的也早。十娘看看一旁的沙漏,还不到酉时,想到九娘因着三夫人回府搬回了三房的院子,老夫人现在一人独居,很是寂寞,就带着丫鬟先去了上房云然院。
十娘到云然院的时候还早,也不用丫鬟通报,就猴在老夫人身上撒娇。因着她是全家最小的姑娘,又幼年丧母,老夫人本就心疼她,自从南山回府后,十娘又惯会孝敬老夫人,几个月下来,老夫人倒也宠她,十娘也就时不时的撒娇卖乖。老夫人自请拍十娘的头,笑道“这猴儿,快从你祖母身上下来。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这么摇晃。”
这边十娘顺杆爬“祖母才不老,我呀,就是小猴子也逃不出祖母这个王母娘娘的手掌心。”边说边紧紧扒着老夫人不放,不想一回头,看到从后厅带着丫鬟出来的六娘。
六娘手上捧着一个小乌木匣子,边向前问祖母安,边打趣十娘“祖母,您看这是不是您说的小匣子,我跟玛瑙姐姐在西次间小书房找到的。十娘也在啊?我还以为哪儿来的小猴子在淘气呢。”
十娘羞得脸通红,一时间恼得不行“六姐惯会欺负人,祖母也欺负十娘,都不告诉十娘有姐们们在。”
“你这小猴子,反而倒打一耙。快起来吧,已让你六姐看了你笑话,一会儿,你七姐八姐九姐看到了,可没你六姐这么好说话。”老夫人拍拍在一旁揪着手帕的十娘。
十娘听到老夫人的话,像是想到那副被姐妹们取笑的场景,立刻从老夫人身上跳开来,还一幅受到惊吓的样子。她那小样子成功的逗笑了老夫人和六娘。十娘恼羞成怒“不许笑,不许笑。”
“好好,祖母不笑,不笑我们十娘。哎呦,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尽是惹人疼。”老夫人笑着说,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一个劲儿的恭维“那也是老夫人您宠的十小姐,小姐有您宠,也不就越发可爱了。”
六娘捧着小匣子,抬头打量着十娘,看到十娘恼羞成怒的表象下那双眼睛,那双笑吟吟却笑意不达到眼底的明亮眼眸。那双眼眸发现自己的窥视,也不躲避,竟然挑衅的上扬。六娘似笑非笑的回了十娘一个同样不躲避但温和包容的眼神。
十娘一时间搞不明白这个已经过了大选留待三年后复选的六姐是个什么意思。说道选秀,十娘只模糊的知道是三年一次由户部主办,自当今天子登基后,十年间不过举行过两次。六娘就在去年过了大选,但一没有上记名,二没有旨意赐婚,是以不得自行婚嫁,只得等下一次选秀由皇上再做定夺。
十娘这边还在回想关于陈氏跟她提过的关于选秀的只言片语,这边六娘已经捧着小匣子等着老夫人发话了。老夫人打开六娘手里的匣子,只见小匣子里是几套文房四宝,笔墨都是难得的极品。湖笔配着徽墨端砚宣纸,让人觉得雅致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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