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出这样的馊主意,等着挨罚吧您呢!
白慕襄出得门来,暗暗叹了一口气。要说也是,谁的王妃谁不心疼呀?可惜冲动于大业无意。
“啐!”白慕襄突然反应过来,朝地上猛啐了一口,他什么时候学会陆痕那家伙的口头禅了?大业,大业,大业,世上再无任何事情能高过那个目的,甚至连主人自己都不行。他们这些人殚精竭虑,出生入死,为的不都是那把金光灿灿的椅子吗?
陆痕曾经说过,除了名利地位外,当看着主人登上帝位,深深感受着自己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的一刻,只需想象便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他们就是登天梯上的踏脚石,甘愿放弃自我,以血肉侍奉主人。而相应的,主人的一切荣耀也要与他们一同分享,否则他们的侍奉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哪怕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也有必需妥协的时候。因为当他不再与臣民分享荣耀的那一刻,帝国的根基便会渐渐开始动摇,缺水的泥土渐渐变成沙,待到风起日,便是大厦崩塌时。
步步维艰,说得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小人物。
瑞王府的大门缓缓闭合,一小队人马轻兵简阵的朝城北方向奔驰而去,如一阵旋风般,转眼就到了北城门处。守门官在城楼上远远瞧见瑞王身影,因早有瑞王府的人过来打了招呼,于是片刻不敢耽搁,立刻放行,瑞王马不停蹄的带人冲出了过去,将城门甩在了身后。
白慕襄驱马紧紧跟在瑞王身后,可即便手里的马鞭子抽得山响也仅能勉强不跟丢罢了。他是为数不多知晓瑞王一丝半缕心思的人,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曾经的挚友曾在醉酒后感慨万千,若可以,下辈子他也想过一把公侯王孙的瘾,也做一把王子皇孙,享尽天下荣华。
“难道你不想吗?”
那个时候的白慕襄年轻气盛,也曾在心里暗暗的祈慕容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现在,若有人再问他这个问题,他恐怕只会苦笑一声了。
瑞王淡紫色的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算是保养得极好的一位王侯,身材武艺,筹谋韬略,文武兼备。加之出身高贵,论及血统,当朝再无人能与之匹敌。嫡之一字,人虽不说,但都心知肚明。自从瑞王的腿伤痊愈,又迎娶了王妃,开府立户之后,多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尤其是那些与沈氏一族素来不睦,号称正统的老顽固们。只要血统纯正,就算是个傻子呆子也能受到他们的拥护,更何况是再次崛起,光芒万丈的瑞王。
那是众望所归之人,是整座帝国的期待。
但问题来了,一个早有觉悟,准备扛起整座的江山的人,若有了私念,又该如何平衡二者的分量呢?
他这样思索着,却见瑞王收住了缰绳,随着马的嘶鸣过后,停在原地不动了。他连忙打马过去,只见瑞王视线所及已是兵营,甚至可以隐隐望见安王府的旗帜。
瑞王立在原地,许久未动,白慕襄回头朝护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悄悄散开,以做警戒。
不知过了多久,瑞王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回去。”说着便拨转马头,纵马朝原路跑去。
白慕襄微微有些吃惊,却没时间犹豫,也打马跟了上去。他扭头朝兵营处瞧了一眼,兵营在他身后变得越来越小,很快就看不见了,只有树木在向他的身后快速退去。然而随之涌起的疑问却丝毫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扩大开来。
不将瑞王妃接回来真的好吗?
瑞王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160章 并蒂莲
初晴端着茶盏立在门口,霁彩捧着痰盂紧随其后,身为安王府侍婢,按例日日都要如此行事。
霁彩是个没耐性呢,不由偷偷抱怨道:“沈侧妃怎的还不起身呀?从前这个时候早就开始梳妆了。”
她偷偷瞧了瞧整齐立在廊下等候回事的管事婆子媳妇们,虽都不言语,然面带不解之色的亦不少。
初晴没理会霁彩的话,紧抿娇唇,低头不知思索着什么。霁彩见她不理会自己,暗自冷笑了一声,便也不再问了。
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大丫鬟宝瓶一脸凝重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初晴几个正等在门口处,方才勾起唇角浅浅一笑,说道:“今儿你们不用忙了,王妃身子不爽,需要卧床休养,你们都散了吧。”说着,又让小丫头给管事婆子传话,命众人各自散去,若没要紧的事就明日再来回禀。
霁彩闻言,暗暗欣喜,王爷不在王府,她就算在沈侧妃身边服侍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屋睡个回笼觉。这边她拔步先走了,初晴却犹豫了一下,追上宝瓶,轻声问道:“我本有一事打算向王妃回明,既然王妃身子不适,告诉姐姐也是一样的。”
宝瓶停下脚步,拉着她回了自己屋子,将小丫鬟们打发出去沏茶,关起门窗,她这才说道:“有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若有用处,过后王妃少不了赏赐姐姐些稀罕玩意。前儿个王妃私下里还同我夸你呢,又恭顺,又衷心,比那些浪蹄子狐媚子好上百倍。等今后咱们家殿下成了事,王妃娘娘必要好好整顿一番事务,到时候论功行赏,少不了给姐姐个头功。姐姐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咱们沈侧妃是什么出身,哪是那些番邦蛮夷比得了的!最后是好是歹,还不是咱们王妃说了算。”
初晴“唔唔”连声,表示赞成。她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否则何必四处钻营,忍着委屈做那急先锋,暗卧底。
初晴道:“说来我听见此事也是凑巧,昨日沙罗王子过府探望胞妹,恰好几个沙罗侍女同时闹急症不能伺候,便叫了我过去服侍。他们也没防备我,我虽在近前端茶倒水,但他们说到要紧处就改用沙罗语,以为我听不懂。他们哪里知道咱们王妃有远见,早就派人教过我沙罗语,大体他们说什么我都能听懂。”
宝瓶面上带笑,心里却在暗暗打量初晴,心说:“这小狐媚子看着一身骚气,倒还真有几分机灵,否则怎么旁的丫头怎么都学不明白沙罗语,偏只她学得又快又好。况且她又是安王身边服侍的老人,近来连小姐都越发看重她,若非我已定亲,过两年就要出去嫁人,还真得防着她些。”
宝瓶不动声色的道:“那你都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先是说了些沙罗国内传来的消息,似乎有些内乱,仿佛是争王位的事。听沙罗王子的意思,是想让他胞妹给什么王后写信,他亲自去送,顺便回沙罗一趟瞧瞧。沙罗公主没表态,说要先考虑一下,随后说了些琐事,还大大抱怨了咱们王妃一番,说王妃瞧不起他们沙罗,咱们王妃的娘家也都是狼子野心之辈。”
宝瓶冷笑一声,插言道:“后来呢?”
“听完这些之后,沙罗王子的表情有些奇怪,又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言辞,我听不太懂,是一些沙罗诗词,讲得好像是一些男女间的风流韵事。紧接着,沙罗王子说到了咱们王爷出去办差的事,他说……”
“说什么?”
初晴咬了咬唇,似乎在思量着如何措辞才好,“他说,安王是因为私心才去办此事的,要公主多多辅助,好讨王爷欢心。他还说这是个好机会,让公主别错过了笼络王爷的机会。安王这次是真上心了,若能安排妥贴,将来王爷也会记住他们兄妹的好处。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只要做得隐秘些,旁人也未必会深究。毕竟在皇室看来,一个女人的名声比性命还重,若名声没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宝瓶是沈牡丹身边头一名心腹,甚至连未婚夫都是沈氏出身的将官,而她不过是婢女出身,竟能因沈牡丹之势寻得这样一门大大超越她身份的亲事,可见其颇受沈牡丹信重,凡事也不避讳她。因此,沙罗王子虽说得语焉不详,但听在宝瓶耳中却恍如打了个焦雷,结合这些天得到的消息,一股不安的预感渐渐在她心内升起。
初晴自然不肯放过宝瓶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要以此来判断自己带来的消息是否重要,有多重要,并以此来判断将能得到多少赏赐。
观察过后,她很快就做出了结论——这一次她得到的赏赐必将远远超过以往。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内情。
送走了初晴,宝瓶思量了片刻,起身从房中走出,顺着游廊直接走去上房。照例将门掩了,命丫鬟在外守着,“谁来都只说王妃正在休息,不准打扰!”
一番嘱咐过后,宝瓶这才入得房内,不多时,只听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吓了守门的众丫鬟一跳,听着好像是瓷器落地的响声,不过宝瓶事先已经吩咐过她们了,所以无人敢进去打扫。
不多时,宝瓶走出了房门,“方才我失手不小心打翻了茶具,你们进去两个收拾下。”
众人见她神色平静,虽不疑有旁的,却也暗暗提了一二分的小心。
宝瓶指着一个婆子说道:“王妃命我回沈府一趟,你去让人备车,你要亲自看着些,不许他们磨磨蹭蹭的。”
那婆子应了一声,提着裙子旋风似的一路小跑着去了,惹得几个尚未留头的小丫鬟偷笑不迭。
“都给我老实些!”宝瓶喝骂了一声,显见是生气了,吓得那几个小丫鬟浑身一抖,有胆子最小的一个竟然吓哭了,“噼里啪啦”的直掉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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