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是听说了什么?想想也并非不可能,那日李宫人可是将揽月殿内的杂役宫人都问了个遍,虽说没人愿意惹麻烦四处说,但保不准其中哪一个就是二皇子的人,将此事偷偷回明了二皇子也未必不可能。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当面问一下二皇子,余光已扫见沈牡丹带着人往这边来,未免节外生枝,她转身回了房间。
沈牡丹远远的瞧见一名小太监从她的住处出来,唐妙懿的身影在门口处一闪便进屋去了,不禁疑惑起来。
“必定是娘娘又给沈姐姐送东西来了。”
何美娘的语气中难掩羡慕。
沈牡丹微微弯了下唇角,心中却纳闷,如果是娘娘送东西给她,那也必定是驱使宫女过来,从来不会用到太监。她叫过随侍的宫女,附在她耳边轻声叮嘱道:“你去看看那太监是哪个宫里的。”
宫女应声去了。
☆、第89章
却说沈牡丹同众女回房又寒暄了一会,早就不耐烦了,那些有眼色的都纷纷告辞去了。最后仅剩下郑端琳同何美娘二人迟迟不走。
郑端琳还缠着沈牡丹问:“方才娘娘遣了内侍过来可是给姐姐送首饰簪环来的?”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笑着悄声问说:“姐姐放在哪里了?”
沈牡丹淡淡道:“并非是送给我的。”
说罢,也不去理会那二人面上的讶异,自顾自的端起茶盏啜饮起来。
却说妙懿回屋将门掩好,包袱随手放在桌边,坐回榻上继续往裙摆上缀珍珠。半晌觉得天色渐暗,遂走到桌边将宫灯点亮,余光扫到蓝绸布包袱时,踌躇了一下,决定打开来瞧瞧。
蓝绸布包袱刚展开了一角,只见内里已现出星芒似的光点,待四角都展开时,整间屋子都骤然亮了起来。也不知那衣裙是用什么料子做的,但见晶彩辉煌,珠宝莹灿,仿佛是将天边的银河扯了下来,让织女用剪刀精心裁剪而成。其精妙绝伦处,妙懿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妙懿心内“怦怦”直跳,她从未见过这样奇异好看的衣裳。可即便二皇子有心,只是她哪里敢穿呢?于是打定主意还是继续缀她的珍珠。
正自思量着,忽听得门一响动,却是李宫人进来送茶。妙懿忙用包袱将衣裳掩了,转身接过茶水,笑说:“辛苦了。”一面听见厅中有说话声音,应是沈牡丹在款待客人,便说:“也送些茶水点心给沈女史她们吧。”
李宫人应声去了,妙懿得空将衣裳收在柜子里。待她走到厅中时,唯见沈牡丹一人在座,其余二女已经告辞去了。
沈牡丹见李宫人端了茶点给她,又听说是妙懿的意思,便勉强冲她点了一下头,道了声客气,起身回房去了。妙懿见她神色比往常还要冷漠些,心说想来她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一般,一时觉得疲惫,情绪摆在面上,还有人敢计较不成?她不计较旁人就不错了。
——不像她们,凡是多看人脸色行事,不比人家家势深厚,少有顾忌。
她微微一叹,心中说不羡慕是假的。这位比公主还尊贵的女子,又有几个人是不羡慕的呢?
当夜无话,次日天明,妙懿是被李宫人唤醒的。她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心说昨晚熬了大半夜才终于将珍珠缀好了,着实不易。
李宫人一边开柜子给她拿衣服,一边笑着说道:“明儿就是宫宴了,这几日可热闹得还很,四位主子娘娘一领头,阖宫都被惊动了,连太后她老人家到时候都要露个面呢。大家都抢着要在宴席上伺候,也好趁此机会瞻仰天颜。”
妙懿被她这样一说,倒也多了几分期待。自从入宫之后,究竟连皇帝一面都没见着过,回去同人说怕也没人信得。
“不知女史明日要穿哪件衣裳?”
妙懿揉了揉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含混说:“就是那件藕荷色袄儿和月白裙子。”
李宫人忽然“咦”了一声,从柜子里捧出一个包袱说:“这身衣裙我怎的没见女史穿过?”
妙懿应声看去,只见她手里捧的正是昨日那个蓝皮包袱,忙说:“那个使不得。”
李宫人越发将长裙从包袱里拎了出来,疑惑说:“女史说的可是这条是墨绿缎子的?看着做工倒还齐整。”
妙懿一怔,只见她手里的裙子乍一看墨绿色的,布料上暗纹隐现,仔细看又觉颜色变浓发乌,似有幽暗流光在蕴含在其中,哪里是昨日那条闪烁星芒的样子?
“你拿来我瞧瞧。”
妙懿将裙子凑在光亮出细看,左看右看也没什么不同,她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条裙子会变戏法?”昨夜看时明明闪闪发亮来着。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宫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世上既有夜明珠这样奇妙的物件,想来做这身衣裙的料子便也同那夜明珠相仿,只在夜晚发亮也未可知。
于是笑着同李宫人解释说:“裙子我昨儿已经缀了好些珍珠,想来也还可以混得过去。实在不行就多带些饰物。那些东西光灿灿的,不留心也看出什么来。”
李宫人说:“既然女史已经决定了,那就罢了。”于是将衣裙重新收在包袱内,在放在柜子里放好。又拿出一身蜜合色家常衣裙给妙懿穿戴好。
这一日就更加热闹了,挑选衣裳的,练习乐器的,凝思苦想诗词歌赋的,大家都暗暗捉摸着要在明日这个“最大的机会”上寻个时机出出风头。万一有行酒令、连对子、表演节目的需要,可不能当场抓了瞎才是。
“明日从早到晚都有节目呢!白日的是由四位娘娘主持的茶会,说也许要当场出题目考验大家的才艺。”
有耳目灵通的早已得了这个消息,早早的就关门练习上了。像妙懿这些人都是在这最后一日才听见了消息,有的人简直恨得牙痒痒,都跑去临阵抱佛脚了。
王嬛君和妙懿相视一笑,听师灵芸润了口茶,继续说道:“还有午后也不轻松。午后有赏花会,听说几位皇子都要参加呢!只是咱们似乎不能都参加,要由娘娘们下请帖邀请了才能去。”
总之,就是上午由娘娘们筛选心目中的儿媳妇,合格者接着在下午由皇子们亲身面试,最后再从中选出中意的人选出来。
而这些被皇子们选中的,不出意外,就将成为今后的皇子妃了。
“晚上才是正宴,邀请了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听说东芳公主还要献上一曲舞蹈呢。没听见这些日子弘音殿日日都有丝竹乐声响起,那就是东芳公主喀丝珠丽在排练舞蹈呢!没想到咱们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沙罗公主的舞姿,这一趟宫总算是没白进!”
妙懿见师灵芸说到兴头上,也附和了几句,说得师灵芸更起兴了,叽叽呱呱个不停,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到了这日黄昏,妙懿忽然觉得腹内不适,到了傍晚,更是腹痛如绞。李宫人见状,吓了一跳,忙张罗着说:“要不要请大夫来!”
妙懿因疼得厉害,头上热汗直往下滚,忙说:“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哎呦……”
然后在床上打滚,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李宫人见她实在不好,立刻去寻人来瞧,主管揽月殿事宜之女官也怕这些人出事,也不敢耽搁,立即上报。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太医终于赶到了。
此时妙懿已近昏厥,太医诊治了一回,只说肠胃不适,许是饮食冷热失调,互相冲犯的缘故,需要好好调养,还说不要着风,恐有发热的危险。然后开了一副药就走了。
药煎好后,妙懿服下,很快就不疼了,安稳睡下。次日早起,只觉头重脚轻,身上再使不出一丝力气。
李宫人急得团团转,说:“今儿可是正日子,还能去得吗?”
妙懿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说:“想来只得告假了。若勉强去了,却冒犯了众位娘娘,岂非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怀疑自己生病的时机竟这样巧,莫非还是那人在暗中害她?
想一想,很有这个可能。
李宫人也无法,只得去告假,心说怎的自己这般晦气,伺候的人竟没一个能上进的!
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出去,路上迎面见一位盛装打扮的丽人行来,却是豫国公府的小姐,少不得行个礼。
萧雨薇见了她,问说:“你们女史可好些了?昨夜听人吵嚷说把太医请来了,吓了我一跳。”
李宫人只好又将妙懿的情形讲说了一遍,末了少不得抱怨些个。
萧雨薇听说人是去不成了,便也不再追问,抽身去了。
李宫人去后,妙懿打算再打一个盹,却无奈被隔壁的笑声惊醒,似乎是郑端琳等几个来寻沈牡丹一同出门。在厅中闹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出门去了。随后她又听见许多纷乱的脚步声,说笑声打窗边经过,越发睡不着了。披衣起身在窗边坐下,将窗子推了一条缝,隐隐听见有人说:“我这些日子可狠翻了一回书,若娘娘考问起来,好歹也有些底儿了。”
“等你见到殿下们再得意吧!”
“……你好不知羞,不理你了。”
银铃般的笑声渐渐消散在风里,随着脚步声的离去,整座揽月殿都空旷了下来。
廊下悬挂的雀鸟啁啾鸣叫,乐此不疲,在笼子里调皮的跳来跳去,扑扇的翅膀终于将水米打翻,散了一地。杂役宫女不耐烦的说:“好了,小毛畜生们,省些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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