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年纪轻最是禁不得这场面,眼眶里的眼泪也打着转儿,吸了吸鼻子,嗔怪道:“柳姨娘这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可真不知羞。”
“你这妮子最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柳姨娘抹了眼泪笑骂道。
“谁让小姐最疼我呢!柳姨娘可是醋了?”
瞧青莲那得意的模样儿,柳姨娘白了一眼,道:“这话出去可不能浑说,不知道的以为三小姐调教的是顶没规矩的。”
青莲瘪了瘪嘴,朝柳姨娘比了个鬼脸儿。
景盛芜打心眼儿里欢喜,能够重活一回,上天,到底还是没有弃了她,过去她亏欠的人,今生总算还有机会偿还。
“青莲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姨娘莫与她计较,况且,今时今日,我景盛芜也不必再夹起尾巴做人了。”
景盛芜的话叫柳姨娘一怔,这才细细地端详起面前的人儿,从前只道三小姐是个美人儿,却少了几分灵气,可眼下却恍惚间换了个人似的,美得惊心动魄,叫人移不开眼,眸光流转,端得潋滟清华,举世无双。
“三小姐,果真是与从前不同了。”半晌,柳姨娘喃喃地开口,心头竟隐隐地生出几分怯意。
景盛芜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心底一叹,言道:“前尘旧梦,物是人非,可我依然是姨娘一手带大的景盛芜,旁人怕我,惧我,但我却不希望姨娘与我心生芥蒂而叫咱们生分了,我这样与你说,姨娘可能明白?”
到底是在这侯门深海中生存了十几年的女人,哪个又是真的愚笨?
柳姨娘略一思量,开口道:“我身份卑微,能得三小姐亲近,便再没什么遗憾了。”
景盛芜勾唇,浅笑道:“姨娘与我亲近,我自然也盼姨娘安好,如今孙氏失了权柄,可她的女儿终究是进了皇室的门,难保有一日死灰复燃,我现下不去动她是不得不给孙丞相与父亲留些余地,可须知夜长梦多。父亲膝下有七女,却无子,因而,这侯府里谁能诞下长子谁便是真正的主母。”
柳姨娘眼睛一亮,惊喜道:“三小姐的意思是?”
“咱们府里总是要有个女主人的,眼馋这个位置的不在少数,可我却希望能是姨娘。”景盛芜缓缓开口道。
闻言,柳姨娘喜不自胜,在这侯府的后院儿里任人搓扁捏圆了十几年,说不想出头是骗人的,从前是没机会,可眼下,当家作主的是三小姐,她同自个儿亲近,柳姨娘心中欢喜,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便在此时,
“三小姐,王管家刚传了话儿来,说是咱们侯爷叫三小姐拾掇拾掇到书房去。”隔着门帘外头有人高声禀道。
这厢听了通禀,青莲忙扶了景盛芜起身。
穿过三进的院子,再转过抄手小廊便看见书房前挂着有些年岁的匾额,见来人是景盛芜,王管家几步上前引着景盛芜朝里走。
“当心。”行至门口,王管家回身朝外走去,与景盛芜擦肩而过时将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喃喃低语了一句。
景盛芜眸色一沉,方才挑起帘幕,便听景正明带着催促的声音响起。
“盛芜,快见过容世子。”
Ps:这一章绝不是水字数,柳姨娘在后续说得上是比较典型的人物了,所以思考了很久决定用一章来铺垫一下,她之后受环境的影响做出的事以及与景盛芜之间原本亲近的关系发生的一些本质上的变化才更加能体现出来另外,最重要的是,男主,男主,男主终于粗来啦!!!还是那句话,求收藏,求推荐票~~~喜欢文文的亲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一张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来吧!
☆、十二章 温雅世子
方才心有所思,此刻听了景正明的话这才注意到雕花松香木茶几旁坐一男子。
玉冠束发,着一身儿月白色锦袍,领口衣缘处银线绣着流云纹样儿,除却腰间一块莹白玉佩再无半分点缀。
男子手持一本书细细端详,书本半敞开着,景盛芜看到他修长莹白的手指捻起页脚缓缓翻过,举手投足端得优雅从容。
景盛芜眸色加深,不着痕迹地挪开一步,直觉叫她对这个人避而远之。
而那端坐不动的男子却忽然有了动作,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中抽出来,缓缓抬头,眉眼如画,面容如雪色一般白,方才他垂首读书,未见真容,只觉高雅清华,待得见容颜,却似云端高阳不可攀附,男子清浅一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柔软温和。
景盛芜心中一叹,今日才知,这世上是有人不必花好月圆陪衬,只身独坐一方便自成一方风景。不必说,这便是那一朝出世风云动的容王世子容楚了。
“容世子有礼。”景盛芜漫不经心地咕哝了一句就算是行了礼,只是那言语间的不情愿是任谁都品得出的。
景正明心肝儿一颤,沉声斥责:“盛芜,不得无礼!”语毕,脸上堆笑地对容楚言道:“容世子莫怪,是老臣管教无方。”
容楚唇边挂着浅笑,言道:“祁安侯言重了,先母与先夫人旧时是挚友,容楚承先母遗愿,有朝一日三小姐若经受大难容楚必会护其周全,今日匆忙前来看望三小姐,是容楚唐突。”
闻言,景正明忙欠身回礼,大梁建国初始祖皇帝分封四位生死同袍为异性王爷,手握兵权,王爵世袭,分别为容王,萧王,海王,穆王,其中以容王最为尊贵,无他,历代皇后皆是出身容王府,祁安侯府看似百年昌盛,风光无限,可与这大楚王朝真正的世袭家族,门阀亲贵相比却犹如萤火之比皓月。
况且容楚又何止于仅是容世子这般简单,圣上金口御封“大楚开国以来第一智囊”,议政殿前可免君臣之礼,其中哪一条都非一个祁安侯可比。
景正明心中也是狐疑,若说从前是他眼拙错看了自己的这个女儿,可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如何能瞒过他的耳目,按说他这三女儿该是极其聪慧,心思玲珑,怎的今儿个就变了一番模样儿?
“三小姐真性情,容楚又岂是买椟还珠,不识云泥之人。”
他这话乍一听似是宽慰景正明,可细细琢磨,景盛芜怎么都觉得他是说与自己听的。
景盛芜蹙起两弯柳叶眉,言道:“容世子大才,景盛芜微末之身不敢劳世子大驾,如今见也见了,容世子请回吧。”
容楚用深不见底的眸光注视着她,似笑非笑:“祁安侯可将今晨议政殿上发生的事说与三小姐听了?”
“这……”景正明脊背一凉,欠身回道:“容世子来得突然,老臣尚未得空说与小女。”
景盛芜心思细巧,如何品不出容楚语中意味。
“那倒是赶巧儿了,现下我人在这儿,父亲且说说是有什么趣事。”
碍于容楚,景正明心知推脱不得,暗暗咬牙,说道:“御王爷今晨递了折子,陈表你一贯温婉贤淑,德才皆备,机缘使然你两人有缘无分却不想因此误了你的姻缘,因而提议今年开春儿选秀的秀女名册上加上你的名字。”
景盛芜微微颦眉,她秀丽的眉梢原本婉约柔和,此刻却显一点儿料峭的锋芒:“那么,父亲是附议了?”
景正明不做声,倒是容楚清淡从容地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换做是你,你会作何?”
“若换做我?”景盛芜冷声嗤笑道:“老皇帝还能活几年,一朝驾崩,这天下就一定会是他楚御的么?父亲可要看清了形势再站队!”
景盛芜这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话落,景正明一怔,可随即想起坐于一侧容楚,当即面色剧变,慌张开口道:“小女失德,无意冒犯当今圣上,容世子恕罪。”
容楚凤眸温软,浅笑道:“三小姐行事磊落,天真纯粹,容楚何忍责之。”
只是不知他这话叫刚刚从东苑儿逃命似的飞奔四散的妇人听了,会作何感想。
景正明扯起宽大的衣袖揩了揩额角冒出的细汗,应道:“都是老臣平日里对她太过纵容才养成这副无法无天的脾性,回头老臣定重重罚她好叫这不争气的女儿长长记性。”
容楚温言道:“祁安侯无需见外,我有些话想与三小姐交待,能否请祁安侯移步。”虽是句客套话,言语间却存了分不容质疑的味道。
见景正明提脚走了出去,走前还不忘合紧门帘,景盛芜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挑了个离自个儿近的位子坐了下去,莹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松香木方几,言道:“容世子有话儿可要快些说,我这可还要赶回去背书呢。”
容楚眼波潋滟,含笑道:“三小姐博学广闻,过目不忘,我想知道什么书能让三小姐花费心思去背,想来必是稀世孤本,三小姐若肯割爱,望能借我一阅,也好让我增些见闻。”
景盛芜心中暗恼,佯装白了容楚一眼,气哼道:“你也知道那是稀世孤本,既是稀世孤本我岂能随意借了出去!”
容楚眉眼弯弯,唇角带笑:“君子不夺人所好,三小姐既如此珍视,便好生保存。”
“容世子将我父亲之处去不会只为了与我讨要一本书吧。”景盛芜蹙眉,不耐道:“那我可不奉陪了,容世子自便。”
语毕,景盛芜一拍手掌起身便要提脚朝外走去。
“你若想给御王做继母,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