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将银片探入碗中,少顷便取出,对着日光众人皆是惊异地瞧见由那银片尖端初始,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为灰色。
景盛芜眸色一沉,又见宴大夫端起羹碗儿置于鼻尖细细嗅了一阵,这才将碗放下,低声叹道:“川贝母羹中被掺入少许丹参,用量极小,实在难以察觉。”
景盛芜蹙眉,言道:“《本经》有载,心腹邪气,肠鸣幽幽如走水,寒热积聚,破症除瘕,止烦满,益气,可见丹参本是滋补之物,何以致金姨娘中毒。”
宴大夫忍不住摇头道:“三小姐博学,却不知丹参性寒,有去血化淤之功效,金姨娘是有孕之身,尤为忌讳,且这羹中除去丹参外还有一味藜芦,与丹参药性相克,服之令人烦闷吐逆,大损津液,藜芦性寒且有毒性,正是如此,金姨娘才会有血崩之势,寒气加身,再难生养。”
语毕,四下里寂静无声,一旁的双连早已双目无神叫吓呆了去。
“这川贝母羹是你做主由人日日送来给金姨娘的,你还有何话说?”景盛芜寒声道。
话落,只见双连膝盖一软,跪倒在冰凉的青石砖上,一是也顾不得硌的生疼的膝盖,只不迭地朝景盛芜磕头高呼道:“三小姐明鉴,奴婢自小跟在金姨娘身边儿伺候,金姨娘待奴婢极好,奴婢如何会作出这等背主忘义的糊涂事儿!且那川贝母羹奴婢真的是听闻大夫说于夫人的身体有利才叫人做了送来的。”
闻言,宴大夫缓声道:“《别录》有载,疗腹中结实,心下满,洗洗恶风寒,目眩,顶直,咳嗽上气,止烦热渴,出汗,安五脏,利骨髓,确可应对金姨娘胸闷头疼之症。”
景盛芜冷眼一扫,目光对上双连含泪的双眸,寒声道:“半月前你可曾从西角门儿往返侯府?”
双连听了面色一白,咬紧牙关道:“奴婢,奴婢不曾出府。”
“你说谎!”说话的是巧儿,只见她鼓着腮帮高喊道:“半月前我曾见你悄悄地从西角门儿回来,怀里还抱了个藏青色的布包袱!”
“三小姐,您别听巧儿胡说,奴婢真的不曾偷偷溜出府去,这些日子奴婢日日在姨娘跟前儿伺候,确不曾离开。”双连哭天抢地地辩白,一张还算娇俏的芙蓉面都叫眼泪浸得花了妆容。
心下思量,景盛芜缓缓开口:“若要分辨你们二人孰真孰假却也不难,雪月,你与青莲去双连屋儿里头看看可有一个藏青色布包。”
雪月低声应了声儿“是”并着青莲便出了门儿。
双连见状神色一慌,随即想起自个儿将它藏得严实心头也就松懈了几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巧儿,恨不得将她拨皮抽筋了的模样儿。
“双连姐姐,你不如照实与三小姐说了吧,说不得三小姐开恩,会念在你照顾金姨娘多年的份儿上饶了你。”巧儿不敢看她,只得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咕哝道。
双连闻言柳眉一竖,尖声道:“原先我怎么就不曾看清你是这种两面三刀的贱人,竟还敢在三小姐面前陷害于我!”
巧儿忙瞥了眼景盛芜,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回道:“我没有。”
双连眸色一戾,刚欲开口在说些什么,却听门外房门一阵开合的声响儿,雪月并着青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待眸光落在青莲手臂间挎着的藏青色包袱时,双连身子一颤,一张俏脸儿独生霎时面无血色。
一旁的巧儿眸光一闪,低下头去,小声道:“我就说那日瞧见了双连姐姐……”
双连一对肩膀簌簌地颤动,身子抖得厉害,再没了方才那张牙舞爪地骄狂模样儿。
掀开藏青色的包袱,景盛芜黛眉一挑,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沉声道:“双连,你还有何话说?”
语毕,扯住包袱的一角轻轻一抖,里头径直甩出两个漆黑的木匣子不偏不倚地落在双连身前儿,许是匣子没锁紧,从里头跌出一物,模样儿似是人参却比人参要小上许多。
双连见了,方才面无人色的俏脸瞬间一变,惊诧,不解,恐惧,面色由白转青,伸手去够另一个黑匣子,半掩半开之下隐隐瞧见里头装着一只青花儿小瓷瓶。
双连猛地愣住,待回过神儿来忙以头抢地,磕得青石砖上咚咚作响高呼道:“奴婢冤枉!有人陷害奴婢!三小姐明鉴,这些东西不是奴婢的!”
“不是你的?”
说话儿间,景盛芜缓缓起身走到双连跟前儿,屈身拾起匣子里的小瓷瓶儿搁在掌心左右摆弄,轻笑着言道:“你以为,你的话儿还作得数么?”
PS:各位小主还满意不,喜欢的亲们请加进书架吧,阿容鞠躬拜谢~~~~那么,介个青布包袱到底是咋回事呐?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最后推荐一本好友的文,书荒的亲们可以看看!!书名:《安逸窝》简介:男神保驾护航,斗穿越柔美白莲花!
☆、五一章 孰真孰假
双连俏脸儿一白,眸底一片死灰之色,她方才确实对三小姐说了谎话,可……
将手中的瓷瓶儿递给宴大夫,景盛芜缓声言道:“请宴大夫看看这瓶中装着的是何物?”
宴大夫闻言接过,将红布小塞拔下,瓶口朝下在指腹上洒下些许米分末,细嗅一阵儿,出声道:“正是藜芦米分末。”
闻言,景盛芜眸色清寒,居高临下地瞧着簌簌发抖的双连,沉声斥道:“谋害侯府子嗣,且使得金姨娘再无生养可能,如此心思歹毒之人,侯府断不能再容你!”
语毕,朝雪月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便进来几名仆人,也不管双连哭天抢地高呼冤枉,径直地提起胳膊便往外拖,双连到底是个女子,论起力气哪里敌得过三五个男人,几番挣扎无果连蹬带踹地叫人拖了出去。
景盛芜眸光清冷地扫过屋内众人,寒声道:“再有心怀鬼胎的奴才便如双连今日一般。”
话落,房内的丫鬟顿时惊得跪了一地,高呼道:“奴婢不敢。”
“有过该罚,有功则也该赏,巧儿机灵恶仆双连得以正法,升二等丫鬟,夫人今儿个既将西院儿之事交予我处置,想来也是不会有二话的。”
闻声儿,巧儿面色一喜,忙朝景盛芜扣了个头,高声道:“奴婢谢三小姐恩德。”
景盛芜瞥了眼不远处的红漆小门,略作沉吟,启唇道:“双连便有诸多不是,终归是自小跟在金姨娘身边儿伺候,总是有些情分在,为保全金姨娘的颜面,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至于双连,我也乐意给她个体面。”
说罢,顿了半晌,眸光挨个儿扫过跪于青石板上的丫鬟,终是落在春风得意的巧儿身上,巧儿心头一紧,却听景盛芜轻叹了一声,言道:“你与双连是旧识,便由你送她上路。”
闻言,巧儿悄悄地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一阵悲戚道:“奴婢谨尊三小姐吩咐,一定体面地送双连姐姐走。”
“小姐,我怎么总觉得有些蹊跷。”待一行人回了东院儿的暖阁,雪月边为景盛芜添了盏茶,言道。
青莲不解,疑惑地问道:“这还有什么蹊跷的,左右不过是双连害了金姨娘,人证物证俱在,看她如何抵赖!”
景盛芜垂眸,浅笑道:“约莫着半夜就该见分晓了,你们且先去歇着,晚上有得忙。”
雪月到底是年岁长些,眼睛一亮心头有几分明悟,反观青莲则是不情不愿的样子,道:“奴婢不累,在这儿陪小姐说说话儿。”
“你不累小姐的身子可受不住了,快走,饶了小姐休息当心嬷嬷揪你耳朵。”雪月一把扯过青莲,振振有词地吓唬道。
闻言,青莲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揉耳朵,暗道嬷嬷下手可真黑,几日前揪的,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见状,景盛芜摇头浅笑。
月黑风高,祁安侯府大大小小的院子里头灯火尽数熄了,一道小巧的身影左顾右盼摸黑进了西院儿角落里头的柴房。
柴房里头尽是些平日里堆积下来的杂物,角落里东倒西歪地堆着柴火和杂草,深夜里风一刮过带进来些许凉气,双连衣衫单薄地抱着腿蜷缩在杂草上瑟缩发抖。
忽地,响起一阵儿开锁声儿,破败的木门叫人从外头打开,来人手中举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双连看到了她的脸,猛地惊呼出声儿:“巧儿!”
巧儿一语不发地走到破败的桌边从怀中掏出一支蜡烛燃上,熄了火折子,这才悠悠地转过身,望向眉眼含恨的双连。
“巧儿,你为何这般对我!”双连心头怒极,自打金姨娘搬进西院儿便仿佛被拘在了牢笼里一般,处处要受到夫人的管制,早前儿在西院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对金姨娘阳奉阴违,连带着对双连也是诸般疏远,独独只有巧儿一人待她亲近。
此时的巧儿哪里还有白日里那胆小懦弱,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见她居高临下地斜觑了眼双连狼狈的模样儿,讥笑道:“要怪只怪你跟错了主子!”
话落,双连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惊道:“巧儿,你……是你!是你害姨娘没了孩子!”
待在府中见惯了勾心斗角,双连也不会是个榆木脑袋,见了巧儿眼下这副模样儿再细细一想,如何还能参不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