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年岁不大,生得姿容娇俏的少女,景盛芜翻了翻眼皮儿,像是听了多大个笑话儿般:“六妹妹见了我这个长姐可行过大礼了?言语间这般粗鄙不堪,你也知晓‘礼仪’二字?我倒想找来教六妹妹学习礼仪的教导嬷嬷来问问,她便是这么教导我侯府千金的么!”
“景盛芜!”景盛雨闻言怒极,张口便要呵斥,话还未出口却叫孙氏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方才春桃到我这儿哭诉,说夏荷无端地被你得打昏死过去,招你来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说。”孙氏一双吊梢丹凤眼眯了起来,上下打量起立于厅中央的景盛芜。
孙氏倒是聪明,知道景盛雨在她这儿讨不到好话锋一转便点到了春桃和夏荷身上。
景盛芜冷冷一笑,寒声道:“六妹妹方才的言行举止夫人和各位姨娘们也都看到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春桃,夏荷都是自小跟在六妹妹身边儿伺候的,脾性自然也是随了主子的,今儿个她们两个在我院子里张牙舞爪作威作福,我且问上夫人一句,这两个奴才可是得了六妹妹的授意?”
闻言,孙氏果然沉了脸色:“自然非雨儿授意。”
“既是如此,为何我刚处置了这两个没规矩的奴才,六妹妹便急着替她们二人出头?”
“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本小姐的奴才要打要杀也轮不到你这个……”
“住口!”孙氏气急,厉声喝道,暗恨景盛雨不争气,三句两句便被景盛芜挑起了火气,险些着了她的道。
景盛芜轻笑,状似宽慰般开口道:“六妹妹年纪尚浅,说不得是受了奸人的挑唆,到底是您身上掉下的肉,即便有再大的不是,您又何苦动怒,只消小惩大诫叫六妹妹长了教训便算了。”
孙氏闻言一口闷气梗在胸口,强自压住怒气道:“我既是咱们侯府的当家主母,必不能偏袒任何人,即便你是咱们侯府的嫡小姐,我也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便定了春桃夏荷的罪。”
到底是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屹立不倒十几年的狠茬儿,即便给景盛芜驳了个没脸儿也没失去理智,孙氏若是头脑简单,又岂能镇得住这后院儿的莺肥红瘦。
早在一旁吓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春桃这方回了神,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扑了出去,伏在地上大呼冤枉:“夫人给奴婢做主,奴婢是冤枉的!”
孙氏瞥了眼面无表情地景盛芜,朝跪伏于地的春桃道:“你且说说你如何冤枉。”
春桃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闻言,忙抬手扯起自己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也顾不得那些个姨娘小姐们脸上嫌恶的神情,哭天抢地道:“奴婢们今儿个一大早得了六小姐的命令去浣衣局取衣裳,经过东院时想起三小姐前些日子险些……险些……遭了大难,身子怕是不好,左右奴婢们也是要出府一趟的,便想问问青莲可有什么要帮忙的,谁知,三小姐一见奴婢们进去半句说话的机会也不给,抄起花瓶直直朝夏荷头上砸了过去,夏荷昏死过去奴婢心里害怕,急忙跑来夫人这儿求夫人给奴婢做主,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孙氏脸上染上了一抹笑意,低声问道。
“自然是真的,奴婢不敢欺瞒夫人。”
景盛芜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心底冷笑,提起裙裾缓步行至春桃面前,一干旁观之人正好奇,便见景盛芜提脚朝着春桃胸口狠狠地踹了下去。
“大胆!景盛芜,可是春桃讲出实情你恼羞成怒了,在我面前你尚且如此,更遑论平日里你在东院里时怎样作威作福的!”孙氏端起了主母的架子,怒斥道。
景盛芜再懒得看春桃一眼,冷冷地对上孙氏眼底的冷光,讥笑道:“我看夫人真是年岁大了,脑子不好了,偌大的祁安侯府若交给你掌管,只怕是父亲所托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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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刑流放
孙氏大怒,府里的姨娘小姐们都在,这些年她手段尽出树立起的威信岂能叫一个小小的景盛芜给败光。
“景盛芜你好大的威风!堂堂的侯府三小姐便是这般罔顾规矩不分尊卑的!我看这些年终归是太纵容你了,今日,我便替侯爷好好教训你!”
“难道夫人是被我戳中了痛楚才这般失态?掌家主母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不是老眼昏花是什么!”
孙氏气极反笑,道:“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想狡辩?”
景盛芜瞥了眼倒在地上装死的春桃,寒声道:“我自小在侯府长大,还不知何时出府要经过东院了,府里谁不知道东院距离侯府大门最为偏远,亦或是西院的奴才出府不走正门,不走西偏门,却偏偏要跑去我偏远的东院走那东偏门不成!”
话落,只见孙氏的唇抿得更紧了些,一时间,厅内再无人言语,凝重得掉根针怕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孙氏瞧了几位姨娘狐疑的神色心头一突,直觉叫景盛芜继续说下去怕是要坏事的,忙疾声厉色打断道:“许是春桃与你院里哪个丫头有故,着她从外头带些个女儿家的物事儿也无不可,眼下证据确凿,你虽身份尊贵,我也万万不许你当众指鹿为马。”
在府里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哪个不是人精,若说起初不知情也便罢了,眼下有点眼力劲儿的谁还看不出个三分五分来也真是白活了。
且孙氏掌家多年依仗自己正室夫人的名分可没少给她们这些偏房穿小鞋儿,连带着自己的儿女都不得人正眼相瞧,向来王侯将相,钟鸣鼎食之家的后院儿里最不缺的就是不安分的女人,今儿有几个眼尖的姨娘瞧准了好容易得来机会哪肯安分。
这不,年初刚入府的秦姨娘率先坐不住了。
“夫人别急呀,你且由三小姐说下去,咱们这么些个大活人眼珠子瞪圆了瞧着呢,还真能冤枉了好人不成?”
金姨娘也应和道:“就是说呢,夫人要做处置也不急在这一时,事关咱们祁安侯府的嫡长女,失的可是整个儿侯府的脸面。”
闻言,孙氏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狠狠地剜了秦姨娘一眼,这才恨恨地开口:“既如此,三小姐就请好好说道说道,可别辜负了你这些姨娘们的一片回护之心!”
景盛芜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前些日子我从鬼门关兜了一圈之事旁人不知晓,可对咱们府里的人怕是瞒不住的,想必夫人和姨娘们心中有数,按说父亲下了封口令,盛芜受惊过度,此事在府里本是不许议论的,可春桃和夏荷倒是没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话音方落孙氏袖中的手猛地一紧,想着自己那已经贵为王妃的宝贝女儿,心才稍稍安定,不善地朝景盛芜道:“所以你便自作主张打杀了夏荷,若是春桃逃得慢些,是不是也命丧当场了?你一个女儿家,心肠也未太免狠毒了些。”
“并非盛芜狠毒,这两个婢子跟着六妹妹久了,身上难免染上些张狂的姿态,这侯府说到底还是父亲的,即便她们是您亲生女儿身边的奴才也要先遵侯爷的吩咐,盛芜好意叫这两个婢子进屋回话,谁成想她们二人却竹筒倒豆子似地将我狠狠羞辱了一番,依了夫人,是不是就会轻纵了她们这骄狂的样子?”
景盛芜一番话既点出了景盛雨不知礼数又暗道出孙氏处事不公,着实将孙氏气了个五脏俱焚。
不待孙氏接话,这厢景盛芜又自顾自得言道:“夫人也清楚,若没有元月十六那日盛芜遇险,那日御王爷十里锦红相迎的便该是我,且盛芜入御王府,是圣上金口玉言册封的正妃,如今物是人非成了这副光景,夫人叫我如何容得春桃二人揭我的伤疤。”语毕,黛眉间聚拢起了一抹愁意。
孙氏气急却碍于旁人在场发作不得,景盛芜退婚之事除了孙氏与祁安侯旁的人是半丝口风也没有漏,现下景盛芜大庭广众之下凄凄婉婉的一副可怜相,倒是给妹代姐嫁且只得了个侧妃位分的景盛颜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景盛芜,你这是对御王心生怨怼了?”孙氏寒声问道。
景盛芜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夫人多心了,盛芜自知福缘浅薄不如四妹妹好命,要怨也只怨自己不争气。”
“你清楚利害便好,御王身份尊贵岂是你可以品论的。”以为景盛芜这是服了软,孙氏心中得意,圣上赐婚又如何,到头来飞上枝头的还不是她的女儿。
“夫人也清楚御王身份尊贵,那春桃和夏荷该如何处置想必夫人心中应是有了主意了。”景盛芜话锋一转,缓声道:“春桃夏荷藐视我这个三小姐倒是不打紧的,可议论元月十六的那桩子事免不了叫人联想到我与御王爷先前的婚约,若叫外头有心人知晓了,还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于四妹妹和御王爷,怕是不利。”
闻及关乎景盛颜的名誉,孙氏顿时蹙了眉,半晌,朝着一旁侍候的李嬷嬷,沉声道:“贱婢春桃夏荷以下犯上,杖责二十,赶出府去!”
话音方落,一旁“昏迷不醒”的春桃哭喊着就爬了起来,再顾不得巧言狡辩,朝着景盛芜“咚咚”地磕起头来,口中叫喊着:“三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一时叫猪油蒙了心,再也不敢了!求三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三小姐!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