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也热闹了起来,离席回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蝶熙举眸望向淮王,他饮尽杯中酒后,亦是微微躬身请安,离了开去。
蝶熙忽然觉得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人际于她太过生疏,这……似乎不是她惯常的作风。她知道,自己应该去拒绝的,淮王邀见,不过是为了出言挽留,然而自己能给他什么?承诺吗?开玩笑。
然她却又不舍上一世他眼中的那丝隐忍,暗暗的握了握拳,对丞相说:“爹爹,这儿有些热了,少熙想出去走走。”
丞相饶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番,才点了点头,“当断即断。”
“是。”蝶熙福了福身子,莲步珊珊往淮王离开的方向去了。
宫宴不远处,正是蝶熙落水的地方,故地重游,她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感觉,好像那些曾经发生在这个身体里的记忆都随着自己的到来而被埋进时光的逆流每晚都和女主换灵魂。
她还木讷的看着湖面微波粼粼,皎洁的月光泛上的白光照的她越显白净,殊不知不远处树干后正虚掩着等候已久的凤修筠。
“熙儿。”淮王冲一脸呆滞的蝶熙的招了招手,让她离湖水远些。
蝶熙看着略有不舍,还是往后走了几步,福身向他行礼,“殿下。”
“你……”淮王听着她的称呼又成了殿下,像是被鱼刺哽住了咽喉,忍了片刻才问她:“丞相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蝶熙低头颔首,轻轻的回答,“是有的。”
“那你为何要应诺了太后娘娘,为何要允了这桩婚事?难道……你是不愿嫁我吗?”
蝶熙蹙了蹙眉,微微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是为何!”
蝶熙避开他的灼灼逼视,有些不忍他如此模样。
“熙儿!”淮王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把抓住蝶熙纤弱的肩膀,逼着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边,“为何要允!究竟是为何!”
他的力道极大,蝶熙的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却咬了咬下唇,没有发出一个音来。
不远处的凤修筠透着月色看的真切,隐在袖里的双手不由的握成了拳状。
看着蝶熙的脸色微变,淮王惊觉自己的失礼,一把放开了她,懊恼的侧过头去叹了口气,“你告诉丞相的都是你的真心吗?”
他知道了,那何故又要如此这般?蝶熙戚戚一笑,轻声回“是”。
“但是你要知道,那些事情我早就做了安排。”淮王像是脱了力,眼含怨恨的斜睨着她,“你为何……为何不来于我商量?我不能让你依靠吗?还是你一心想要嫁他?”
“不是的。”蝶熙摇了摇头,淮王惊讶的看着蝶熙,她秀丽的小脸一水平静,细声说道:“您以为靠着您那些人手就能看住睿王殿下?你们真是天真。”
“天真也好过失去你!”淮王一把将蝶熙拥入怀里,她瘦小的身体似乎总也抓不住,吓得他的臂膀越发的收紧。
“殿下。”蝶熙吃力的挣脱开去,急的眼眶泛起了红,“问问您的心,您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您问问它!”
“我不要答案,熙儿,我就要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的声音几近哀求,蝶熙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去眼泪。
上一世,她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她只有拼命的让自己坚强,才能在日日刀光剑影中存活下来。直到她遇到凤修筠,她知道他的不安好心,她明白他的巧加利用,但是她从未有过温暖的心里被投进了一抹暖阳。也许是贪恋,也许是执念,她为了抓住那轮水中明月,将自己扔进了透凉的无底洞。
他总是游刃有余的留了一丝余地,直到最后一刻,他都牵着自己的心,让自己以为还有希望。
就是那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将自己打的粉碎。心太痛,尊贵如他,何必去尝。她重新来过,不是要去折磨人的。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绝望,没了绝望,他以后还是那个风姿绰约的俊朗少年。
蝶熙渐渐冷下脸来,对上淮王的清眸,坚定的摇了摇头,“皇命不可违,殿下何必执念,放手吧。”
☆、第十四章 拜堂(一更,改)
狗?大家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却已有人似乎体味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噤若寒蝉的躲在一边。
凤修筠戏谑的看着蝶熙,手里的力道不由的又加重了几分,“可不是嘛,丞相好心送来条走狗,本王居然忘了礼尚往来,这可怎么是好啊?”他微微露出一丝难色,眼神却犀利的盯着蝶熙,“钧浩,本王记得去宫里的路上会路过一家肉摊,他们似乎有条黄狗,你去把它找来太后宅斗用菜刀。”
钧浩却是呆愣了片刻,肉摊?可自己怎么记得他们拴着的并不是什么狗。他抬眼看了看凤修筠,却见得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犹疑,便不再多话的跑了开去。
“五哥要这般羞辱熙儿做什么!”淮王一把扯开凤修筠的手,作势想要带蝶熙离开。
晋王却快一步拦下了他,好戏才到一半,他怎么会让主角下台,“九弟切莫冲动,这再怎么说也是睿王府和丞相府之间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可以插手的。”
一个外人挡住了淮王所有的借口,他眼含不甘的看着蝶熙。
蝶熙轻轻拂去他抓着自己的手,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五哥也真是的,和嫂子有什么矛盾关上门慢慢说,这般作风闹到父皇那里,可是会惹他老人家不高兴呢。”众人纷纷好奇回头去看,一向高洁俊雅的衡王怎么也想要来淌这趟浑水了。
而他却只是背着手,依旧是淡泊的退在一边,似乎并没有想要靠近其他三个弟兄。
今儿真是有趣了。凤修筠心里微微泛起涟漪,淮王出手可以理解,晋王想要看好戏也可以理解,这一向高风亮节的七弟衡王怎么也……
他微微侧过身去,一双桃花眼微转,对上衡王,“正是父皇时常教导的要以礼待人,这才要平等相待,七弟觉得是我错了?那白小姐又当何意?”
今天这场闹剧是停不了了,众人的目光汇聚到这个还微微发着抖的孩子身上。都说睿王当年是故意而为之,今日这一出不正是切切实实的佐证嘛。
净琦看着四下里各色神情汇集,若是这些眼神能杀人,怕是小小姐已经千疮百孔了。
“小小姐。”她轻唤了一声,“我们不如……”她想说回去,可却发现蝶熙毫无血色的脸庞渐渐冷了下来。
同情的目光让蝶熙倔强的骨子里慢慢渗出寒气。
凤修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受这份耻辱,让我这生在人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自己说,只是想活,想像常人一般白日里正大光明的见人。你就这么想作践了我?
是啊,你的母亲被丞相府连累,但真正害死她的是你父皇的后宫!
蝶熙的冷眸渐渐抬起,不再畏缩的对上凤修筠。
想在这里打垮我,凤修筠,你以为我是白少熙吗??我可是那个被你玩弄了两年的棋子,这一世,我们在这睿王府里继续!
不远处,钧浩手里正捏着个袋子往回赶,众人不语,睿王府门外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想是戏做到这个份儿上停了也是可惜,晋王忽然“诶”了一声,打破了僵局,“老五,这婚可是你花了力气请的,再闹下去可就是打了父皇的脸了。”
他又回头看向蝶熙,声音温和了不少,“白小姐,我看大家这都累了,今日这堂就罢了,直接入洞房吧。”
蝶熙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凤修筠,眼见钧浩已快来到府前,凤修筠亦是一脸倨傲看向蝶熙。
“小小姐。”净琦轻轻拉了拉蝶熙的袖口,既然晋王殿下都给了台阶,看来这狗是白来了。
净琦不明白,蝶熙心里却明镜的很完美助理系统。晋王和凤修筠不睦多年,这个时候说是给台阶,不如说是推她进了火坑。不管凤修筠是不是真心要羞辱她,晋王这么一说,自己如果真的进了洞房,那不就是说睿王妃和睿王不是同仇敌忾吗?
“这婚既然是皇上明下圣旨办的,这堂就一定是要拜的,多谢晋王殿下关怀。净琦,你去接了过来。”
“小小姐!”净琦又气又惊,满脸的不乐意。
“放肆。”蝶熙愠怒的皱了皱眉,“还不快去。”
净琦知道这个时候不容她再出什么差池,低着头接过钧浩手里的袋子来。
见着蝶熙神色坚定,凤修筠的眼底烈火簇起,咬牙切齿一般挤出一句话来,“白少熙,你可真是让本王……开了眼了!”他微微眯起的眼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转身回了府里。
蝶熙这才卸下了气,抿了抿嘴唇,对礼官点了点头。
众人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净琦打开了那个袋子,却见里头出现并非是什么狗,而是一只乌亮的大公鸡来。不由的都看向了钧浩去。
钧浩却是毫不理会,转身跟上了凤修筠,很快也消失在了眼界。
公鸡吗?蝶熙心里微动,他还知道留了一些情面给自己吗?还是觉得用着公鸡来才更是十足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