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猜出两人的相遇,蝶熙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上一世在那雨木林中师父冷言下令射杀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忽然响起,不要留下活口,斩杀殆尽。自己这一波推波助澜,不知是帮了她还是真真害了她。
两人各自沉寂,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噼啪作响的炭烧声唱了一处独角戏来。
终于,杜承喆率先扯开了话题,问向蝶熙,“听说你被荣璩用寒冰玉逼出了寒疾?现在可还好?”
说道这个蝶熙心头的忽然一亮,心中疑惑了很久,也许今日能得一解?想着不由的伸出一只手去探到杜承喆面前,一边说道:“那天她确实让张御医用寒冰玉逼出了寒疾,之后却用天诀草来解,只是你瞧瞧现在这脉象奇不奇怪?”
☆、第七十六章 心寒
杜承喆毫不避讳的探手上去替她把脉,两指切了一会,这才皱着眉头问她:“你可确定那日确实是服用了天诀草?”
“理应错不了。”蝶熙点了点头,眼里生出几分清冷来,回想起那一日的屈辱,实在让她心如刀绞。
杜承喆拿开手来闭目细想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重新看向蝶熙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天诀草里被参了另一味药,不知小小姐可听说过汨罗香?”
蝶熙摇了摇头,刚想答说不知道,脑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陡然震惊之下,却一字都没发出来。
杜承喆不介意,自顾自的说道:“南境中有两味奇药,一味是天诀草,被称为天上有而地上无,寻上一株极其不易。然而还有一味唤作汨罗香,外表与天诀草极其相似,两者被称为双生株。
天诀草药性霸道,性极寒。然而汨罗香却全然不同,性温且无副作用,然而常用之下极易上瘾,时常被制成线香焚烧,香气清淡,但一次用过就再也离不开去。虽然时常被用作缓解疼痛,然而药性发作的时候更让人痛不欲生。”
说着杜承喆轻轻吐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道那日是谁人给你用的药?”
蝶熙极力压下一口怒气,平声回他:“孙御医。”
“他是太医院的老人了,理应不会为了小利搭上自己,怕是……有人刻意了。”
杜承喆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之声落在蝶熙耳里却字字铿锵,宫里和荣贵人相熟又有机会落手的只有一人,只是衡王为何要做此举?蝶熙有些不解,看向杜承喆问道:“你说容易上瘾,可我却没有什么症状啊。”
“这药不是用来吃的,但既然吃了肯定是有反应的,你想想是不是那日之后你时常会觉得心情烦躁,食欲不如从前,而且睡眠也差了不少?”
蝶熙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她对吃的本来就不讲究,睡眠原本也是很差,烦躁……谁被锁了记忆会不烦躁。
杜承喆撇了撇嘴,忽然扬声说道:“好了好了,管他什么症状,反正你现在已经不是白少熙了,没了利用价值谁还舍得在你身上下功夫。对了,你吃饭了没?”
蝶熙还是摇摇头,看向他的脸色却又难看了一些。
杜承喆却毫不介意,起身舒展了下身子,这才对她招了招手来,“走,带你去吃东西吧让你遇见最好的我。”
蝶熙想不到杜承喆说带她去吃东西,居然还要骑马出了县城。她穿的可不算厚实,坐在杜承喆身后只觉得冷风猎猎的往脸上刮,让她不由的缩了缩身子躲在杜承喆的身后。
杜承喆一边催着马儿快跑,一边还不由的高声调笑着她去,“看你这养尊处优的样子,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是啊是啊。蝶熙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抱着他腰的手也不由的箍紧了一些。
之前说自己被迫嫁进睿王府受尽屈辱,进了宫里又被逼喝下天诀草索命,只是荣璩失策被人当了刀使,也不知这幕后主使究竟打的哪门子算盘,这还不算,睿王用尽之后居然还要杀人灭口,出了京师自己还被淮王指使着下了幻术。
真是可笑,自己不过一介小小的弱女子竟然一不小心入了四位皇子的眼了,也不知这丞相究竟是有了多大的魅力,各个都要从她身上开刀。
自己本不想再动杀心,好容易重生一世,原想着可以改变些什么,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天真太过。师父说的没错,入得轻衣卫,先讲绝情。本以为重来一次不需要无情,哪里想得到却落得今日这般,露的太多满身都是破绽。
杜承喆见蝶熙毫无回应,以为是冷的可以,前后看了看,还是决定赶紧跑过去再说,想着又策动了马鞭。马儿一下受惊,不由撒开了脚拼了命的往前跑去,惹得身后的人儿不由的又收紧了几分手上的力道。
一路颠簸了许久,杜承喆终于慢慢停下马来,蝶熙几近虚脱的从马上滑落,一下瘫坐在地上喘着气来打量着四周。
这冰天雪地里哪里有什么吃饭的地方,正想说被骗了,却听着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什么。听着声音的杜承喆立刻起了精神,一把拉起蝶熙强迫她继续往前走去。
深深叹了口气,蝶熙细细弱弱的问道:“杜大夫,都说你是见死不救的后人,这救人没见着,名头倒是继承的可以。”
“还有力气开玩笑就是死不了了,别急别急,好吃的就在前头呢。”
蝶熙抬眼看着他眼底泛出的闪闪精光,连调侃的心思都没了去,只能任由他一路拖着,怏怏无力的埋头往前。
走了一会,忽然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蝶熙心中一惊,抬头往前,却正好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正有些窘迫的想要挣脱开来,身上一暖,一件不合身的披风将她紧紧的裹在其中。
“熙儿可有想我?”
蝶熙被紧紧的拢在淮王的怀里丝毫动弹不得,只听得身边一阵脚步离开的动静,心中对着杜承喆又骂了一声娘,这才挣扎着稍稍扯开了些距离。
淮王正一脸宠溺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细心的将绳系上,这才笑着对她说道:“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转身向前走的很慢,刻意照顾着身后的蝶熙,蝶熙拖着长长的披风亦步亦紧的跟着,生怕自己忽然就被绊了一跤,连头都不敢抬起。
才走上几步,只觉得手里一暖,一只大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来,一股暖意化开,让她不由的抬头看向淮王,他却抬手指了指眼前,“熙儿,我答应你的事,办到了。”
蝶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只有一片结了冰的湖面,这些日子自己看着冰面实在有些厌了,还不得解他的意思,只听得他又补充了一句,“看那湖的对岸。”
对岸?这要求对她这个睁眼瞎可是有些高了,蝶熙使劲的眯起眼来往那对岸看了又看,只觉得朦朦胧胧间好像看到了一处……房子。
☆、第七十七章 凰非蛾
蝶熙不解的看向淮王,他却笑的像个孩子一般,紧紧的握了握蝶熙的手来,高兴的说道:“走。”
“……走?”蝶熙惊愕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前方,冰面结的很牢,可真要这么走,一路过去非得摔成残废了不可。
淮王才不要管她的犹犹豫豫,用力扯了一把,将二人带到了冰面之上。
蝶熙可不会冰嬉,一下踩到冰面上立刻紧张的紧紧挽住淮王的胳膊,一脸慌张的找着平衡来。
淮王见状,一脸坏笑的抬脚又往前快速的跑了两步,吓的蝶熙花容失色的连连大叫,“诶诶诶,你慢点!要摔了!”
慢了怎么牵的牢,淮王一手揽过她的腰来,一边一个回转过来面向她,看着蝶熙吓的连嘴都合不拢,不由的放声大笑起来,“怕就抓牢了。”
这一下,蝶熙心里可连骂娘的功夫都没了,连连点头称好,双手胡乱的抓着他的胳膊任由他搂着自己往前滑。
蝶熙被拉扯着忽快忽慢的惊叫连连,就连淮王的广袖就快被扯裂了开,这一路才算是看到了尽头。
惊魂未定的重新踩上岸边,蝶熙这一颗心才算重新放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才想要开骂,抬头却见着天际见闪动着橙色的昏黄,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看着蝶熙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淮王的脸上亦是柔情脉脉,替她拢了拢披风,这才重新牵起她的手来带她进了屋子。
这处木屋看着简陋粗造,可进到里头却立刻被一阵阵哄暖的热气给包围。蝶熙一边解下披风来,一边诧异的打量起这间屋子。
屋子并不大,可所需之物极尽奢求,架子床上细细雕着龙凤呈祥,再往里头细瞧一眼,那张琴桌分明就是自己在隆庆堂里见到的那一张。
“这个……怎么在这里?”她惊奇的指着那张琴桌,嘴角不由的翘起一个好看的笑来。
“喜欢吗?”他领着她往里走了几步,带她细细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每一处装饰,“这可都是原本用在连玥阁里的,你再瞧瞧那个妆奁。”
“可是……为什么呢?”蝶熙不解的看着淮王。自己如今身份微妙,局势又不安稳,若是说这些暂且安置在苍兰县里,自己还能理解一二,可是这荒郊野岭之中,他是花了多大的精力做成了这些,可又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