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出去走走
“因为太过想念。顶,”蝶熙也动了动,配合着云坠的动静,有些莫名其妙的想要笑。
因为近君情怯。
“想念”云坠口中慢慢的嚼着这两个字,“我也很想哥哥,可是哥哥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啊,哥哥死了,哥哥被她害死了。
“想念的时候,他就像是在你身边一样,可是等他真的出现的时候,你才知道,那些不是真的,真的他是会变的,是会变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才会畏怯。”
可是这话云坠却听不懂,不明白,为什么要怕呢
蝶熙静静的看着她,看着这个和自己何其相似的女子,她的苦,她的愁都感同身受,“云坠。”蝶熙轻轻唤她一声,“别想过去,你才会有未来。”
要自己放弃吗
云坠摇着头,“我想哥哥。”
“你哥哥究竟是谁”
哥哥云坠的眼眶都有些泛了红,“哥哥说是要去睿王府,可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去睿王府蝶熙看着惶然的云坠,继续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
“是去年,说是要去送些东西,可就再也没有回来。殿下说是你是你逼死了哥哥。”
云坠猩红的眼直对着蝶熙,是她,就是眼前的她
蝶熙已经了然了过来,原来是那个出现在睿王府门前被削去了脑袋的假神威。
云坠不知道,她跟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心思深沉的皇子。原来从那么久之前,他就开始谋划起了这一切。
“云坠。”蝶熙的声音和婉,却没有想要劝解的意思,“他是死士,他没有选。”
这个世上,有一种的人是不在自己手上的,那种人就如同蝼蚁一般在夹缝里喘口气,因为选不了自己的未来,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就像白虎一般。并非自己想要玩弄。只是自己本就是被玩弄的对象,只能在这巨大的压迫中寻找依稀苟活的机会。
他是死士,所以他本就该死。
云坠终于慢慢的沉寂了下去,他是死士。所以本就该死。
“我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云坠凄凄的笑了笑。“他是死士。可他也是人啊。”
蝶熙却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工具。”
云坠奇怪的看着蝶熙,只觉得她平静的表面下却像是山洪暴发一般的激烈。她不是官家小姐吗不是应该养在深闺不沾阳春水的吗
蝶熙的精神已经涣散。靠着意志力也已经足够勉强,“那香”她靠着身后的墙,抬起手指着那个真冒着烟的香炉,“那香是什么。”
“是汨罗香。”说道这香,云坠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些兴奋的神情来,“是很名贵的香啊。”
是很名贵,也是南境的东西。
蝶熙冷眼旁观着云坠,并不打算打断了她。
“这香刚开始的时候不会觉得,但是慢慢的就离不开它了。”云坠慢慢的爬到香炉边,又往里头添了些香料进去,“离不开才会,有了这香,是怎么都不会觉得累了。”
所以你哥哥才会死。
蝶熙笑了笑,见着她贪婪的样子有些无奈。
这是圈养时最无耻的手段,连轻衣卫都不屑去用的手段。
汨罗香,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浑身乏力,精神涣散,渐渐的就开始习惯了这股甜腻腻的香气,闻不到的时候就会变得躁动不易。
想要得到,就得听话。
蝶熙不理会她了,这位殿下还真比那晋王殿下藏的深,看来在这里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了呢。
在这地牢里,阴冷潮湿,本就伤势未愈,加上这汨罗香侵袭,蝶熙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好在云坠慢慢的放下了戒心,时不时的和蝶熙叙上些家常,这才不至于让她彻底的崩溃。
没有崩溃,可是心已经散了。
蝶熙每天只是怔怔的看向那方窗口,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看着秋去冬又来,终于熬到了年下。
又是一年的年下,可在这深冷的地牢里却毫无一点气氛。
外头的爆竹声声声入耳,可在地牢中的两个人却被这寒冬给折磨的够呛。
云坠已经奄奄一息,她的手脚被彻底的连筋带骨的打断,现在更是发起了高烧,可每日送来饭菜的那些小厮却是熟视无睹。没有棉被,食不果腹,同样的人生再次重演,何等的凄凉。
本已不抱希望,自从被投进了这里,蝶熙还从来没见过衡王殿下出现,偏偏是这年下团圆的时分,他却忽然出现在了这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地牢的大门被推开,他透着那些微弱的日头来寻找着人儿,角落中还有依稀的喘息声,那是云坠的垂死挣扎。
衡王略过那一侧,注视着那个虚倚在墙上的人儿。这件牢房中传来的气味让他有些作呕,可不知为何,见了她,却又慢慢的平息下来。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方小窗,眼神涣散着,理应该兴奋的她却就这么寂寞着,消静着。
“想出去吗“衡王终于忍不住朝蝶熙那头垮了一步,“年下了,想出去看看吗”
蝶熙的嘴角动了动,像是留下了一抹蔑笑一般,“殿下想去哪儿”
她这幅样子,他又能带她去哪儿
“若嫣,出去看看吧。”他摆了摆手,立即就有人上前去解下捆住蝶熙的铁链,只是那铁链带着已经很久,早就和手腕磨成了一片,一下除去,又带去了一块皮。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任由他人妄为,似乎这带去的皮肉都长在他人的身上。被用力的拉扯着,被莫名的拖拽着,蝶熙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上一动。
马车慢慢的行进,她坐不住,只能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却得不到一丝惆怜。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的眼底黑雾蔼蔼,像是被这强烈的阳光给刺激着,难以适应。
“若嫣啊,你是我的若嫣啊。”衡王的视线转来她的身上,她的衣裳还是原来那件散发着异味的旧衣,污秽遍布,还有浓浓的血腥气,可他却笑的温和,“若嫣,喜欢吗”
☆、第二零七章 这个姑娘我见过
他居然问喜欢吗?蝶熙真想好好的白他一眼。∑頂點小說,x.
不喜欢,又能怎样。
衡王饶有兴趣的看着蝶熙的表情由晴转阴,也跟着有些跋扈起来。
有意思,这个孩子的确有点意思。
马车踢踢踏踏的被缓缓拉停,衡王看了蝶熙一会,默不作声的走下马凳子,对车夫吩咐了几句,很快离了开去。
这是哪里,他又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这样复杂的问题蝶熙已经顾及不到,阳光已经让她连挣扎一下的气力都没有。
她的眼睛还没适应光线,只能透着睫毛看出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来,毒辣辣的阳光烘烤着她的身子,让她不由得放松了神色,死一般的静。
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忽然用力拉扯着她,将她狠命的拉出了车厢,一下重重的撞在地上,蝶熙这才清明了一刻。
是车夫,刚才得了吩咐的车夫。
他把拴马的缰绳套在她的手腕上,漠视的看着蝶熙仰着的手,就像在问老天讨条活路。马儿悠悠的跺着步,拖着她在地上蜿蜒出一条艳丽的血红。
身很痛,可心已死,蝶熙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不想出,如同一滩死水一般等着老天的审判。
不知等了多久,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几个人并排着缓缓走来。
“还好七弟今儿个把马车停远了,我们哥儿俩还能多说上几句。”
凤修筠的声音听着十分轻松,正值年下。又是大婚之喜,想是谁都会心情飞扬。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迎接他的会是这样的情景,一时间,凤修筠竟忘了隐藏震惊,整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呆愣在原地。
他的薄唇动了动,像是想问眼见的究竟是不是梦境。
衡王一直盯着他的反应,心中暗笑,却佯装生气的冲那车夫高喊道:“混账的东西,怎么把缰绳系在了若嫣的手上!”
他大步向前,粗鲁的从蝶熙手上扯下缰绳。看似漫不经心的用力的踹了脚神智不清的蝶熙。一下吃痛,让她不禁呕出一口血来。
“若嫣!”他让开一方视线,拍打着她脏兮兮的小脸,“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在旁人耳里恰似温柔。可蝶熙听来却像是死亡的召唤。
她本能的缩了缩身子。抬头想去看。却发现一边还有个身着官袍的人。
救我……
蝶熙努力的往那人的地方爬了几步,抬头想要看清那人。方才的声音好熟悉,像是曾有一时时常在耳边呢喃。是谁?是谁能救我?
许是终于有了求救的机会,又像是为自己当下的落魄而羞愧,她毫无对焦的眼中进慢慢的落下滚烫的泪水,沾襟一方。她强忍着疼痛,枯槁一般的小手颤颤巍巍的像是碰到了他的袍角,蝶熙的手想要去握紧,想要靠自己去抓住这一线的希望。
凤修筠终于瞧清了,却也感受到身边衡王冷切的注视。
不能冲动,这一刻不能冲动。
他强忍住震惊和心怜,像是厌弃的踢开她血淋淋的小手退后一步,那一方光照下,正好对上她的眼,她肮脏的小脸挂着两行清泪,屈辱和痛苦交迭在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