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他没有站在我身边,我知道是我任性妄为了,可是,即使任性妄为的时候,我也希望他会是站在我这边的,可他没有……闵竺凡他,他没有……”君天姒闭上眼,将头抵在一旁的石壁上,声音越来越小,风吹过无忧林,将那尾音渐渐埋藏。
“你瞧,乐昌真是太过分了,”吸了吸鼻子,君天姒似乎是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小时候再怎么捉弄她,下药的分量也把握的很好的,绝不会折磨她到第二日,可她这回下的药分量却忒足,都过了这么些个时辰了,我的眼角还是酸酸的,止不住的流眼泪,可见是把她惹急了,也难怪……”君天姒说不下去了,抬了手将白绢覆到眼上不再言语。
楚毓静了很久,“右相没有站在陛下这边,陛下很伤心?”
“伤心?”君天姒皱眉,“不算吧,这怎么能算是伤心呢?这是事实啊,我早就知道的,不该伤心的。”
楚毓低声道,“真的不伤心吗?”
君天姒默了一瞬,“我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气我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的事情,却还是要难过……”
“没关系,陛下。”楚毓的声音低沉柔和,望着不远处的几株无忧树,他道,“早一点难过是好事,就让这些难过都过去吧,不要再留恋了,将来还有很多时间,会遇到很多人,遇见很多事,而陛下的身边也会有人一直都在。”
“会有人一直都在?”君天姒一动不动的扶着眼上白绢,“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会有的。”楚毓轻声道,“陛下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臣永远都会站在陛□边。”
夜幕苍苍,几阵风拂过,无忧叶中的苦涩味道浓郁得让人窒息,君天姒终于低下头,将脸伏在膝上,蜷缩在石椅上一动不动。
楚毓静静的坐在一旁,仔细的眯起眼,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几株无忧树下,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像是定住了一般,良久,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有丢丢虐,连求收藏求留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默默的滚去找个喜剧看:-(
☆、第五十四章
「55」
朝堂也好,夜宴也罢,长公主回朝一事总算是尘埃落定。
君天姒从小就觉得自己很是能担事,这一点也是最叫惠太妃欣慰的。不管心境如何,该放下的总归是要放下,虽不能一次都放全,但君天姒晓得一个道理,既然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那就万万不可再错上加错。
话说回乐昌,前两日君天姒被乐昌的一盏酒给算计了。
当然了,绝不是因为她笨而没看出那盏酒有问题才被算计了,实在是因一时扭不过那道坎自暴自弃被算计的。但君天姒仔细想了想,因果使然,倘若乐昌没有算计自己的这门心思,自然就不会有自己被算计的那方结果。于是,正义凛然的,君天姒将这件事归结到乐昌多年来的拙劣行为上,实在是……劣迹斑斑,恶行累累啊。
但她并没有将这件事给挑出来。一来自己这皇帝本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闹了开去也不会有人将乐昌怎么样,二来不将事情明挑也一向是她的习惯,对于乐昌,君天姒向来喜欢……来阴的。
将以上几个道理想通时,君天姒已经在惠太妃的落花小筑一连颓了好几日。躲到惠太妃这里,绝对是个英明的行为,别说是前朝,就算是后宫的事务也断然寻不到这里来。陛下颓得很舒心。
直到惠太妃实在是瞧不下去了,端了一碗佛莲子摆驾落花小筑。
“陛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惠太妃轻轻吹了口撒了细碎荷叶末的莲子羹,慢慢送入口中,顿了顿,才淡淡道,“还当是在三年前吗?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已经不是太子了,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该天天卧在小筑里,平白落了人家口舌,陛下自己算算,已经多少日没去御书房了?”
君天姒窝在对面的软榻上聆听教诲。
惠太妃又舀了一勺莲子,“陛下以为不吭声,哀家就不知道陛下在愁些什么吗?其实,陛下不必太忧心,温家一时三刻也不敢妄动,再者,哀家倒是觉着那大宛有些蹊跷,此番示好,该不仅仅是勘察我大君形势这么简单,还听闻云罗郡主这些日子一直在宫外活动,很是可疑……”说到这里,不免抬头看了一眼君天姒道,“陛下以为呢?”
君天姒唔了一声,正色道,“朕以为……这碗佛莲子难道不是给朕的吗?”
惠太妃,“……”
惠太妃说的当然很有道理,但云罗一事,君天姒早已交给了闵竺凡处理,如今要想过问,必然得见一见闵竺凡,于此时的心境来讲,未免有些不妥。君天姒拿捏不好自己的心意,更加揣测不出闵竺凡的心思。犹豫再三,她决定……视而不见。
然惠太妃实乃深明大义,眼见君天姒毫无动静,干脆宣了张合盛询问,盘算了日程,这日晌午一过,直接叫人用玉辇将君天姒抬了出去。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陛下就这么硬生生被请出了落花小筑。一众人将陛下抬着直奔了宫门。走到一半,君天姒想反应不过来都不行了,连忙招了李广上前询问。这种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张合盛张公公早就躲了出去。将重担一卸,可怜李广倒是躲不掉,便早已将说辞牢牢记在心上。
此时陛下一召,便立马提了嗓子如实道,“回禀陛下,太妃亲自吩咐的,说是陛下连日来为社稷心神不宁,忧国忧民,恐陛下伤了身体,叫我等将陛下送出宫外散散心。”
君天姒怔了一下,这心神不宁倒是真,至于忧国忧民嘛……咳了两下,君天姒窝在玉辇上郑重道,“呜,散散心也是好的,劳烦太妃为朕费心……”
李广不由得颔首,继续道,“太妃还说,今次前去执政司散心,正好可以赶上淮南三县的官员上京述职,陛下也好体查一下民情,好好放松一下……”
“……”
君天姒抽了抽嘴角,不禁感慨,“原来这些年,太妃都是这么放松的啊……不容易啊!”
一路再无他话,玉辇摇摇晃晃直奔了执政司,外头艳阳高照,执政司却一向偏阴暗,君天姒二话不说直接埋头进了大门。陛下御驾亲临,虽说不是头一回,但如此大张旗鼓,众人难免都震了震。
君天姒也懒得多在大堂停留。想了想,惠太妃之所以叫她来了解淮南三县的述职情况,无非就是要君天姒弄清乐昌是怎么凭借这件事回朝的,但乐昌回朝这件事是楚毓办的,她原先就知道了,听与不听,实在没什么差别。
可就这样打道回宫……肯定是敷衍不了惠太妃的。
虚虚晃了一圈,君天姒还是去了楚毓的书房,彼时楚毓正阅着什么卷宗,闻言不由笑道,“若是来听三县述职的,陛下可是来晚了。”
君天姒坐在一旁不由摆手,“无妨无妨,朕可不是真的要听,这不过是这趟出宫的幌子罢了。”
楚毓这才放下笔,起身走过来,盯了君天姒片刻道,“今日瞧着陛下,倒像是精神好多了。”
这话说得关切之意甚浓,倒叫君天姒没了言语,“嗯……你费心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楚毓转了转茶盏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陛下可是躲在太妃处足有四日了。”
君天姒顿了顿,“所以啊,这不是到你这来了么。”
楚毓闻言,抬了抬下巴,“哦。”
这声哦颇有些冷淡,君天姒一时有些懵。
片刻,楚毓啜了口茶,淡淡道,“原来陛下是没什么地方可躲,不得以,才到臣这来的。”
君天姒瞪圆了眼,这委实是冤枉了她,实在是惠太妃将她逼到这来的,但却不能这样说,只道,“怎么会,伤春悲秋的,有一两日就足矣,又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小孩子了。”
楚毓指尖停了一刻,抬眼道,“哦。”
君天姒,“……”
君天姒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称职的君主,但每每跟楚毓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深刻。因为不管君天姒说什么,楚毓都可以言简意赅的以一个哦字回答,而且哦的很有深意,哦得叫她很头疼。
君天姒忽然就不淡定了,抬眼偷偷的瞄楚毓,见他原本就淡淡的一张脸仍旧毫无波澜,不由得心里就更加的没底。在她看来,楚毓算是个忠臣,极大的忠臣,就算朝中局势如何变迁,楚毓一如三年前那般,跟她表示着就算全天下都不忠于君王但他楚毓也一定会忠于君主的决心。
“楚毓,你的期望是什么?”
“……”
君天姒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突兀,清咳两声思索道,“朕的意思是……”
楚毓抬眼看过去,温和笑道,“忠君报国。”
“……”果然啊!君天姒暗自摇了摇头。
楚毓笑一笑,继续道,“家父在臣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臣,将来一定要忠于陛下,忠于社稷,臣此一生,恐无其他执念了。”
执念?
君天姒怔了一下,楚毓说的不是期望,而是执念。太尉给他灌输的执念?忠君报国?忠于……她?所以,楚毓才会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么个毫不称职的君王这边?
君天姒张了张嘴,“楚毓,愚忠……算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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