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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 (南方赤火)



奉书慢慢睁大眼睛。他说的一点也不差。她记得自己躲进山里,冻饿了好几天,还好突然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干粮,有水,还有一副弓箭,可以让她捕猎维生。她推测是当地的猎户留下来的,虽然当时并非捕猎的季节。

“有时候你藏得让人找不到,但只要你做下案子,顺着官府的通缉令,总能寻到踪迹。对了,五虎大王里的老三,让你用绣花针杀死了。初时那针埋在皮下,确实看不见。但后来你潜去灵堂,割了他的人头,剩下的血肉萎缩,那针鼻就慢慢露出来了。不过这不能怪你疏忽,是我以前一直忘记告诉你……后来,他家里人请到了当地最有名的仵作去验尸。万幸,什么也没验出来。”

奉书泪如雨下,手上不知不觉的松了,一时间泣不成声:“你一直在帮我……你为什么……为什么不……”

这两年闯荡江湖,为什么这么顺利,案子越做越大,却一个跟头也没栽,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去年丞相忌日,你却没出现在大都,而是一路跋涉到岭南。入越的驿道有重兵把守,我无法过去,便在边境群山里等了半年。好在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而且还带了……”

奉书失声痛哭,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多眼泪可流,早就忘了掐他,反反复复,抽抽噎噎的只问一句话:“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不见我……”

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纵容她胡闹,替她料理四面八方的危险,直到最后,来不及阻止她奋不顾身的赴死,才不得不从黑暗里现身,决意用命换她逃生——却依然不愿意见她!

天色彻底变得黑沉沉,月朗星稀,将周围的一切都映成苍白色。奉书觉得自己也慢慢变成苍白,身边的男人和她隔了无法逾越的鸿沟,那是她亲手凿出来的。一道流星划过,落进那沟里,不见了。

良久,才听到他说:“我害你成那样,你心里的结还没消,见你,不是接着害你。”

她咽下眼泪,冷冷道:“那这次为什么终于现身了?”因为看不得她死吗?一定要让她活着,活着自己折磨自己,攒出无数的泪,每天演笑话给他看?

“因为……”他犹豫着,终于说:“既然你已经终身有托,赵公子人品不错,跟你又有渊源,待你又是真心……”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好像只是在谈论今晚的天气。

奉书觉得那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病痛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的心果然是石头做的。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难过,不知道什么叫伤心!要是自己真的跟随赵孟清嫁到越南去,他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不舍?

狠心掐自己,狠心开口:“没错。没有他,我早死在李恒的箭下了,正当以身相报。”

杜浒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揣摩,似乎是不相信她如此干脆利落地送出自己终身。但不相信又怎样?她说得斩钉截铁。

还是试探着问了第二次:“你……真这么想?”

奉书毫不犹豫地说:“是又怎样?看不得我们好了?”

杜浒牙齿咬着嘴唇,慢慢说:“我……我是不是没资格过问?”

奉书居然在他声音中捕捉了些伤痛的痕迹。她心里头又痛又快,好像在用刀子割自己的手。

还是竭力维持平淡的表情,冷冷道:“你怎么没资格?我已是没爹的孩子,你是我师父,什么事管不得?便是要我的命,徒儿也会乖乖的给你磨刀。便是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让我嫁,徒儿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杜浒怒道:“你……”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而道:“只是你们年纪都太小,有些事情不能当做过家家!刺杀忽必烈,能当儿戏?你们一路上多少次差点暴露了!越南蛮荒之地,他们哪知道蒙古这边侦查警卫的厉害!再说,就算刺死了忽必烈,又能怎样?蒙古人以前弑父弑兄的事情多了,大汗死了一个又一个,到现在,国家不还好好的?越南那边的皇帝高官自然会竭力鼓动你们来,他们又不担风险!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许做!”

他居然又开始教训她了,连带着教训了赵孟清。奉书心口一阵阵的翻腾,用力呼吸着,声音嘶哑:“我们要做什么,风险我们自己担着!反正试也试过了,问心无愧!再说,现在不是也平安脱险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

他还是一点没变。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嫌她蠢,嫌她冲动,嫌她不懂事,那为什么又要跟她讲道理,自己找不痛快?

“好,听你的,不做蠢事了。我们立刻回越南,说好了,回去就成亲,再也不来中原,行不行?到时我出嫁从夫,师父便也无从过问了……”

杜浒立刻道:“不行。”

奉书呼吸停滞了一刻。你还要想什么法子整治我?

杜浒深深呼吸几口,话语居然也开始吃力起来,似乎是陪着小心,慢慢说:“就算你真的那么想去越南……你伤得不轻,得等养好了,再动身……到时,我送你去,这一路不太好走……”

奉书咬牙道:“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忽然喉头一甜,涌出一小口血,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记得杜浒大叫她的名字。

第215章 0142

·一片归心似乱云,逢人时漏话三分·

奉书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她跌进深不见底的缝隙,往下掉,往下掉,一直跌不到头。她大喊,听到的只是悠长的回声。她拼命向旁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固定的东西,想要停下来。可四周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大大小小的物件围绕在她身边,跟她一起下落:小耗子的手环、李恒的扳指、蝎子的瓷瓶、张弘范的那罐药、母亲的佛珠、父亲的衣带、自己小时候穿过的小衣小鞋,缝出的红荷包,系过的红头绳……

濒临死亡的感觉时而真实,时而遥远。她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不想死。她才不到十八岁,乱石堆中顽强开出来的一朵鲜花。风吹霜打,日晒雨淋,都没能让她的颜色褪去一点点。然而若是意志力没有了,要让她凋谢下去,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

她终于还是从深渊中爬了出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知觉,控制着每一个感官,捕捉着每一丝游离的意识。

突然,桎梏被打破了,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亮晶晶的一片光明,华丽丽的仿佛忽必烈寝宫门口的水晶帘子。然后,重影渐渐淡了去,那光亮逐渐减弱成跳跃的一小团。那是一小团火焰,暖烘烘燃在帐子中央。

她感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羊皮上,颈下垫着衣物包成的枕头,正是自己习惯的高矮。鼻尖竟有一股温馨熟悉的味道。身上被盖了一件大大的皮袍子,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只露一张脸、一只手在外面。那只手往外略略一探,摸到一个凉凉硬硬的东西。

是一个酒葫芦,是杜浒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个。

手上没有力气,酒葫芦翻倒了,翻在地上,轻轻一响。

响声惊动了身边的人。奉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欢快的叫喊。

“你终于醒了!蚊子,你,你吓死我们啦!你渴不渴?等一下,忽兰去打水了……”

塔古娜把她半扶起来,一连串地问:“你感觉还好?怎么突然晕了那么久?”

奉书自然知道为什么。身体里的病根不是不能隐瞒。情绪不波动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维持一个健康的面目。可自从杜浒出现的那一刻起,心里面就掀起了狂风大浪,一次次的冲击着那道冷静筑成的堤坝,让她越来越难以控制。

而仿佛就在片刻之前,他说要送她回越南……那句话是一柄尖刀,把她心里刺出血来。

尽管那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他只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做了个承诺而已。他见她终身有托,是不是如释重负?是不是巴不得早点让她嫁到他们赵家去?

奉书还觉得脑袋轻飘飘的,小声问:“我没事,大概是累的……我晕了多久?”

“哼,快一天啦。昨天晚上……”

塔古娜还要说什么,奉书却脸红了,嗫嚅着说:“那个,我……我想解手……”

塔古娜哈哈大笑,把她扶起来,慢慢走到帐子外面。眼下大约是午后时分,虽是深秋,但炽烈的阳光热度不减,将那个小小的海子照得波光潋滟。四周旷野茫茫,没有人家,没有牛羊,带来一种奇特的安全感。那几匹马在悠闲地饮水、吃草。

塔古娜把她扶到海子边缘的小树林里,完了事。出来时,只见几个男人都在忙。忽兰在烧水,赵孟清在劈柴,阿金则用匕首和棍棒改装了一支矛,正在研究如何从海子里捕鱼。

听到奉书和塔古娜的声音,几人纷纷朝她们看过来。不知怎的,奉书觉得他们都在看自己。而且,眼神都有点奇怪。赵孟清立刻收回了目光,和阿金对望一眼,继续低头收拾柴火。

奉书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昏迷得太久了,做了大家的累赘?

只有忽兰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拎了一罐热水,放到帐子里去,然后和塔古娜拥抱了好一阵,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塔古娜亲了他嘴唇,然后嬉笑着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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