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当局者迷。
当她跳到圈外,重新打量眼前的人时,便会发现那双一向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其实早已将一切看透。只是,聪明人总是不屑于去点破罢了。
他若是杀人,更喜欢兵不血刃。
“你很聪明,不枉本堡主没有看错人。”
指了指软塌对面的位子,白云飞示意冷清悠坐下谈。
绑着两块重铁块,到这儿之后就没坐过的冷清悠也不客气。走上前,便一屁股坐上铺着细竹蔑编织的软垫上。
亲手为她倒了一杯碧螺春,白云飞抿了一口茶水,半响,才缓声说道:“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语气平静淡然,仿佛谈论的不是杀人,而是今日的天气。
杯中的茶水因为身体突然的颤动飞溅出来,烫伤了白皙的手背,冷清悠却毫无所觉。一双黑亮的眼眸只是定定的注视着白云飞,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谁?”
殷红的唇瓣微启,冷清悠听见自己毫无无实质的声音开口问道。语气,冷静得可怕。像是她,又不像是她。
“白云雀。”
***
浮云岭。
主上离开已有大半个月,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擦拭着手中的九节鞭,紫弋侧过头,打量着一身黑色长袍,长身而立的男子。
无论看了多少次,她都忍不住感叹,这世间竟有人与主上长得这般相似,仿若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换作旁人,即使亲眼所见,怕也会怀疑对方是戴了人皮面具吧!
那日,若不是碰巧瞧见那方丝帕,她险些就坏了主上的大事。”白弋,主上还没有消息吗?”
“昨日已到了云州城。”
一身黑色长袍,被紫弋换作白弋的男子,冷眼眺望着浮云岭下翻滚的云海。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一张笑颜如花的俏脸。
他只是一个替身,只是那人的影子,可在代替他与她相处的那些日子,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场戏。而他只是个专业的戏子。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投身其中,宁愿永远不要醒过来。
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稀罕功名利禄,即使只是做一个平凡的大夫,但有她在身边,心里便是满足的。
带着她远离此处的时候,他私心里想要带她远走高飞,远离这一切是非阴谋。可他错了。
有些事,早在一出生便已经注定。
就如同他和他。
一个活在荣耀与光环里,一个却只能隐身与黑暗中,作为那个永远见不得人的存在。他只希望自己永远是她的大师兄。可却连这一点微薄的心愿也无法满足。最终,他还是没有走出浮云岭,还是回到了这里,继续扮演他的影子。那个傻丫头怕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身边的大师兄早已不似从前。
“那主上可有什么指示?”
紫弋的追问打断了男子的沉思,无声的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却早已有了主意。
主上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出几分。这次云州城的夺宝大会,各门各派为争夺那颗传说中的宝珠,必定会本门精锐尽出。到时候后方空虚,正是“暗夜”行动的最好时机。
即使与预想有偏差,但能被派去参加大会的,皆是各门派中年轻一辈的翘楚。若是能将这一批未来的中流砥柱扼杀于此,重创其元气,那么二十年内,整个江湖都将掀不起一丝波浪。
到时,天下,便是“暗夜”的天下。
而白云堡,也将因此事而大受牵连。“暗夜”只需在暗处推波助澜,将矛头直指白云堡,那么整个江湖都将与他白云飞一人为敌。冷家庄则会因为冷清霄的缘故暗受钳制,不敢轻举妄动。
以主上的性格,就算答应了小师妹,让她用龙吟珠和凤鸣珠来换冷清霄,怕也不会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他必须保住冷清霄的命。若再让她失去唯一的亲人,到时候她会崩溃的。
“紫弋,之前抓到的两个人,主上是如何处理的?”
“你是说那两个冷家庄的人?”
“别说,其中那个冷清霄,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呵呵!你这么紧张干嘛!放心,主上可是吩咐了吊着他一口气,不能让他这么容易的死了。”
听到这话的白弋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紫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还是你了解我。其实我也没干什么,不过是随手喂了他一点药。想看看那种贵公子的反应是不是和别人不同。”
“你给他吃了什么?”
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白弋的拳头早已嘣嘣作响。
“你猜?”
第七十六章 借刀杀人
夜里,凉风习习。
从湖面上刮过来的凉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冷清悠躺在碧水阁黑色琉璃瓦搭建的屋顶上,白日里的烦躁和焦虑,在这股清凉夜风的慰藉下,渐渐被驱散。张开双手双脚,毫无顾忌的仰面躺下,正是盛夏,漫天的繁星如一捧撒在黑色帷幕上的碎钻,点点星光点缀其中。
冷清悠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有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从未踏出过李家村。这样,至少一切是是非非都被隔绝在村子外,她还是那个乡村小游医,还过得自在悠闲的小日子。不用整日考虑着如何救人,如何杀人。
想到这儿,之前白云飞的那番话至今让她恨得牙痒痒。
唉!标点符号害死人啊!
听到白云飞让她去杀人,不害怕是假的。可就在她手脚冰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想要效仿一回“冲冠一怒为蓝颜”时,人家却闲闲的来了一句:“放心,你不需要动手。配合我演几出戏就行。”
搞了半天,“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与“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是有莫大的区别滴!
吓!当时就弄得她一身冷汗还未出完,一头热汗已经爬满了额头。若不是对面坐着的那人是白云飞,她真想潇洒的将手中的茶水泼过去,请他洗脸。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为什么是我?”
“很简单,你不是白云堡的人。而且,你恨白云雀。”
丫丫的!你有透视眼呢!连这个都能知道。
“那个时候,你在装睡?”
“装睡?我不过至始至终都醒着而已。
”
换句话说,就是你笨!
不过不这么做,他怎么知道眼前的人是他要找的呢!
不过,他确实猜对了。她恨白云雀。
五年了。
原本以为,时间可以淡忘一切,包括仇恨。
即使无法忘记,她也会为了哥哥,为了所爱的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在四面相对的那一刻,胸中喷薄而发的恨意,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都在提醒着她,她没有忘记,只是将其隐藏得更深罢了。深到,在见到那人的瞬间,险些失控的冲上去。
被师父从棺材里带出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自噩梦中惊醒。梦里,她恨不得撕碎那张端庄秀丽,无比贤良淑德的面孔。
脸上的黑胎早已消失,可五年前的那一晚,她至今都还记得。是那人,亲手捧着茶盏,劝她喝下里面的参茶。
饱含关切的语气,在耳边柔声笑道:“悠悠,你嫂子可是过来人。这新娘子头一晚可得休息好,明早起来上妆时才能美美的。”
“真的吗?”
可她不喜欢喝参茶。味道苦苦的。
“这是自然。你哥可是特意吩咐了嫂子,督促你今晚早些休息。这参茶虽苦,不过喝了好眠。来,赶紧喝了吧!”
“喝完就好睡了。”
不,是喝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从云端跌落到尘埃,失去了冷家庄大小姐的身份,没有了哥哥的宠爱,当她顶着毁掉的面容,被人光明正大的嬉笑鄙夷,甚至被唤作“丑八怪,最后沦为一个乡野游医时,不是没有恨过。
又如何不去恨呢?
明明什么都未做,却招致这样的结果。
可在离开了李家村,听到关于她和哥哥的传言后,她突然不想报仇了。若真的说出一切,那至今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哥哥,该如何抉择?
一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一边是一母同胞的妹妹。
更何况,还有那个刚满四岁的小侄儿。
***
“主子。”
冷清悠走后,久未露面的阿二带着一身疲惫的从外面赶回来。
“回来了。”
“吩咐你的事,查得如何?”
“属下连夜赶到的时候,筑龙台已是一片狼藉。据当夜值班的护卫说,半夜的时候他们听到一阵爆炸声。赶过去时台子已被人炸开,露出一人高的缺口。等管事进去查看时,里面的号龙令的早已不翼而飞。而原本安放号龙令的高台上,却躺着一颗光彩琉璃的珠子。”
“经人鉴定,就是白云堡的圣物‘龙吟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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