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在雪地里遇到他,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那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当初的我自己一般,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我知他心中的恨与怨,一口怨气堵在心间,即使是死也会死不瞑目,后来被我救下,怨气渐消,没有这么多的恩怨纠葛,他活得恣意潇洒,如今却为了我……”
果然是这样,泠弦是为了她才回到相府。
“他是男子,不再是当年被你救下奄奄一息的少年,他有自己的担当,每一个选择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与你或许是有关系,但也仅仅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他或许从来不曾将心中的仇恨放下。”将她重新纳入怀中,慕吟风轻声劝慰道。
弄月闭着眼靠在他肩上,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想静静的放纵自己一回,让疲惫的身心能歇一歇。
“慕吟风,你可是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她忽然问道。
慕吟风扶在她肩上的手僵住,也只是一瞬,他便低声说道:“自小我便是父王母妃的心头肉,虽然也有人常常说我只是侧妃生的庶出之子,可母妃对我视如己出,我从未受过冷落,我生病时她没日没夜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毒发时她暗自垂泪,在我心里,母亲只她有一个,我就是母妃的孩子。”
“后来乘风出生,不少人私下议论,母妃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疼我了,可我知道她不会,她一直对我无微不至,甚至比对乘风还要上心,我以为日子就这般过下去了,直到七年前,陛下与我说了一些话,那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轰然崩塌了,我最敬爱的父王其实是叔父,最疼爱我的母妃成了我的叔母,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后来没多久我便中了紫陌红尘之毒,便很少进宫,直到遇见你,我发现许多事情或许并非表面所见的那般。”
弄月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轻轻一吻,见他雷击一般傻愣愣的,满足的笑道:“是啊,你的好运全是从遇见我开始的,往后你可得好生伺候着,万一哪天我生气了,你可就惨了。”
双臂微微发力便将娇躯再次纳入怀中,与她额头相抵,慕吟风地笑道:“夫人最大,为夫岂敢惹您不快?”
“油腔滑调!”
嘴上微嗔,双手却再次环抱在他的腰上,眼眸带笑的望着他。
慕吟风暗叹一声,低头覆上那片柔软,辗转厮磨。
再次分开时,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弄月轻靠在他怀中,气息不稳的说道:“再这般厮磨下去,母妃该着急了,这几日可是让王府众人看了不少笑话。”
“母妃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看笑话的人,我们便当他们是羡慕我们新婚燕尔夫妻恩爱,更何况王府里哪有什么人看我们的笑话,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啊。”慕吟风低笑着,手掌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
弄月瞬间无语,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外人面前炫耀,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终于娶妻一般,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寒。
慕吟风被她的‘寒颤’惊到,微微松开了些,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许久,看出她眼中的戏谑,失笑道:“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整日想些别人想不到的。”
“你可知母妃整日强迫我们喝的那些汤药是为何?”他问道。
弄月撇嘴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可这生孩子的事哪能是说生便能生的,你我这才刚成亲,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么快生出来吧,人常说怀胎十月,我们这十天都没有,又不是母鸡下蛋,一日一个。”
慕吟风扶额,她这比喻可真是……
母鸡下蛋?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母妃的目的不正是怀胎十月吗?她这么着急上心可不是说现在就要抱孙子,她等的是十月后的成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实现她抱孙子的愿望?”他诱哄的问道。
弄月红着脸瞪他一眼。
“我看你是拿母妃做借口,满脑子都是一些龌龊事。”
慕吟风无辜道:“这怎么龌龊了?夫妻间行敦伦之事是天经地义的,更是绵延子嗣所必需的,谁人说的龌龊。”
弄月小脸通红,推开他的手,离他远远的。
这厮果然是没脸没皮,这种话也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真是服了他了。
“夫人无需羞涩,为夫不说了,要不今夜你我二人试试看,能不能在十月之后满足母妃的心愿。”他笑着伸出手,想要去握她的手。
弄月如惊弓之鸟一般,跳得老远。
“你想干嘛?”
呃……
见她反应这般大,慕吟风扶额,玩笑开大了,这回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四十八章 心若自控何谓情
丞相府设宴,能来参加的都是达官贵人,丞相府的大公子在这之前听说过的人都甚少,更别说见过,今日之宴是以大公子为名目,不少人抱着好奇与巴结之心而来的。
夏相是百官之首,深得皇帝倚重,再加上后来与宣王联姻,若日后宣王登位,水涨船高,那时候他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贵不可言。
要与夏相拉近关系,此时是难得一次机会。
敬亲王府的马车在丞相府门前停下,非夜上前道:“主子,丞相府到了。”
慕吟风挑帘而出,站定后伸手扶住随后而出的弄月。
她不情愿的推了推他的手。
“你退开些,我自己可以。”
弄月很讨厌这种扶来扶去的调调,感觉自己弱爆了,什么都要靠别人,就连下个车也这般矫情,这次难得慕吟风竟不随她的意,不仅没听她的话退开,反而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起走到相府门前放下。
相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见到此情此景无不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弄月哪曾想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如此举动,又羞又恼,却又不好挣扎,只得红着脸随他抱着走,双脚落地之时才用外人看不见的方式在他腰间一掐,咬牙切齿道:“胆儿肥了啊?存心让我丢人是吧?”
抓住她并未用力的纤纤玉指,握在手中,慕吟风宠溺一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夫人冤枉我了,为夫怎么会存心让你难堪呢,我只是不忍让你浪费力气而已,于是就代劳了。”
“走几步路怎么就浪费力气了,我看你是巧言令色。”弄月没好气的说着,见到有人向他们望来,又换上一副友好的笑意。
慕吟风见此,眼中的宠溺之情愈甚,握住她的手往相府中行去。
“走吧,进去了就没这么多人关注我们了,他们今日都是奔着丞相的大公子来的,我们啊只是贵客而已。”
没人关注吗?她看不尽然,宾客都是带着家眷而来,特别是适龄的闺中小姐,在门前停驻的年轻女子,哪一个不是面容娇羞的盯着他看。
一张招桃花的脸,走到哪儿都有人觊觎,哼……
临湖而立的男子依旧一袭白袍纤尘不染,似乎什么都没变,却又似乎变了,弄月看着眼前的泠弦,此时该是夏相的大公子夏泠弦了。
“泠弦。”她在身后唤道。
泠弦转过身,扯起的嘴角在看见两人交握的手时瞬间凝结,目光沉沉的移到她面上,面色不善,闭口不言。
弄月低头看了看自己与慕吟风十指紧扣,确实有些不合适,轻怕慕吟风的手臂,示意他松手。
慕吟风俊眉微挑,不松开反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今日是大公子的洗尘宴,本王与夫人特来拜会,不曾想能再此处遇见大公子,真是幸会。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不假,大公子今日风采更胜以往。”
他口中的‘夫人’二字刺得泠弦瞳孔一缩,面上又寒了几分。
泠弦公子永远是最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只是片刻便恢复自然,微微躬身行礼道:“能得逸郡王赏光,相府也是蓬荜生辉,方才若有失礼之处,望逸郡王见谅。”
“大公子多礼了,今日本王携夫人前来也不过是客人而已,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大公子无需过于在意,随意便好。”
慕吟风上前一步,用唯一空闲的右手虚扶起他。
弄月满脸无语的看着二人,慕吟风开口闭口本王本王的,泠弦则忍着性子低头服软,她假装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奈何二人没一点要收敛的自觉。
泠弦道:“逸郡王言重了,您是尊贵的郡王,身份是我等庶民不可高攀的,礼不可废,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会误以为相府中人不懂礼仪,不分尊卑。”
慕吟风淡笑,目光转向弄月。
“夫人觉得大公子说的在理吗?为夫觉着大公子是个知礼守礼之人,但将长幼尊卑看得太重就显得迂腐了,你觉得呢?”
“我说你们两个累不累?不累的话,你们继续,我给你们腾地儿让你们好好培养感情。”弄月翻着白眼看着两人。
“我说泠弦你今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什么劳什子身份,王侯将相哪一个是天生的,还不是靠着祖宗的庇荫?你也真是可以,这才进相府两日就学成一套一套的,你也不嫌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