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自小吃了太多的苦,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幼时还能说是年幼无知,可时至今日,我也只能给她添麻烦而已,若是当初我错伤了吟风,萧东篱也不会有机会得手,月儿她也不会为了吟风铤而走险,来回在鬼门关前走了多次。”祁凤遥颓然坐到地上,面色苍凉,不断自责。
“胡说什么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使你不误伤了逸郡王,萧东篱就不会再找机会了?换句话说,还好是你误伤并未下重手,若是别人,或许连弄月救他的机会都没有。”祁凤遥颓败的样子看得柳如霜一阵心疼。
祁凤遥摇头道:“若不是我,别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要伤到他谈何容易,萧东篱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轻而易举得逞。”
“照你这么说,问题该是出在逸郡王身上才是,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头上,别人无法近他的身,即使他对你不设防,但也不可能躲不过,况且你不可能会偷袭他,只有一种情况,他是故意让你伤他的。”柳如霜与他并肩坐下,侧头望着他的侧颜,轻声低语。
将她揽到怀中,祁凤遥静默片刻才说道:“是啊,他是刻意为之,可正因如此,他才一直困在自己的牢笼内,月儿对吟风来说重于一切,超过生命,月儿却因他差点丧命,若不是当时月儿坚持要身下寻儿,估计吟风他……”
“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月儿她也是爱极了逸郡王的,而逸郡王也担得起她的情意,两情相悦大概就是如此,为彼此舍弃生命也甘愿,月儿的性子洒脱,带着江湖侠女的不羁,敢爱敢恨,一旦认定了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柳如霜感叹,将头轻靠在祁凤遥肩上。
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静谧的氛围也让祁凤遥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也是这样,你认定了我,我也认定了你,咱们不羡慕他们,东寒如今已是大权在握,不再是当初那个备受欺凌的落魄皇子了,我也能功成身退,待咱们大婚之后,我就辞去职务,带你到处走走,你不是一直羡慕月儿去过这么多地方吗?我也带你去走走她曾走过的路,然后咱们再去敬亲王府将寻儿拐跑,让吟风到处找,想想都觉得这主意棒极。”他淡笑着,开始憧憬未来。
柳如霜佯怒道:“当初也不
霜佯怒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就跟个木头似的,与其说你认定了我,倒不如说是我傻才对,毫无希望等了这么多年,你可知我在太子府的那些年整日担惊受怕,生怕第二日睁眼就听说祁王世子要娶妻了,当时我以为柳家的冤屈不可能这么快洗刷的,表兄他一个人苦苦挣扎多年,势单力薄如何能与根基深厚的皇后较量,没想到,原来祁王府一直是站在他一边的,你可是骗得我好苦。”
想到曾经自己的行径,祁凤遥心中悔到不行,若不是被弄月点破,或许到现在他都还浑浑噩噩看不清自己的心,认为那不过是年幼时的懵懂情怀罢了,稀里糊涂与她擦肩而过,到最后后悔莫及,还好,醒悟及时。
他低声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过于迟钝,才伤了你的心,还好一切都来得及,至于一直暗中支持东寒之事,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爹和我爷爷本就不喜党争,但也没反对我出手帮东寒,一直都是默许的态度,其实他们早已看清局势,皇后与太子一党被拔除是早晚的事,我不过是添了些助力而已。”
“凤遥……”
“嗯。”
“表兄的话你也不能全信。”柳如霜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地说道:“狡兔死走狗烹,身居高位的人又有几人是无疑心病的,青玄的众位皇子中,除了前太子萧东篱外,其实表兄才是皇上最为相像的人,隐忍多年,一朝得势,难免会变了心性,又或是说他们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卸磨杀驴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皇后与他夫妻数十载,他也能狠下杀手,想想这天家,哪还有什么真情。”
祁凤遥不以为意,打趣道:“原来我运气真不错,娶到的是个好夫人,在未过门之前就已全心全意替我们家考虑了。”
柳如霜被他打趣,不自在地撇开眼。
“和你说正经事呢,你这人怎就这般没个正行,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回去又有什么变故,在你没回来之前,皇上和表兄不是极力主张撮合我与新晋状元郎么,你一回来,他们又变了卦,如此反复,连我都觉得他们父子心思多变。”她又重新挽上他的胳膊,将头靠到他的肩上,感叹人心复杂。
祁凤遥面上笑容已失,眼中有厉色划过,片刻后方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表兄可比萧东篱要聪明许多,他不敢在这时候与我翻脸的,为了讨好我,讨好祁王府,他巴不得你早些嫁进祁王府呢,以后的事,我也有了打算,你安心跟着我就是,往后不会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嗯,我信你。”柳如霜应道。
就在两人静默依偎时,外面忽然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柳如霜睁开眼。
祁凤遥轻拍她的手,笑道:“放心,有景离在外守着,那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淞南,你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他扶着柳如霜自地上站起,扬声说了句话。
夜色中看不到有任何人,淞南也是隐在暗处,应声后,只听到衣袂翻飞的声音,见不到人影。
慕景旭与楚映月听到声音也匆匆而来,虽然别馆内无事,但外面激烈打斗声,还是让他们心惊不已,看来想对他们下手的人,这次是下了血本的。
“映月,你与凤遥他们就在这里守着,我出去看看七弟,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不太放心。”慕景旭松开楚映月的手,将她轻轻推到柳如霜身旁,
祁凤遥上前将他的胳膊抓住,奇怪的上下打量着他,咋舌道:“啧啧,没想到小心眼儿的景旭也有容人的度量,对情敌都这么关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他手上微微用力,就将慕景旭拽了一个趔踞,打击道:“就你这点本事,出去也只能添乱,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便是,正好这几日心情不太舒畅,想找几个人练练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没大没小,我可算是你的兄长,有这么打击人自尊的吗?”慕景旭好不容易站稳脚,低声咕哝道:“手劲儿这么大,我这脱臼的胳膊可才养好呢,待会儿弄月出来,我非得告你一状,说你不尊重她的成果,砸她招牌。”
祁凤遥一噎,咬牙道:“你还真是……”
“好啦,你快去帮离王,这里有我们守着。”柳如霜摇头失笑,站出来打圆场。
祁凤遥对她笑了笑,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楚映月对着慕景旭数落道:“你还真是出息,要向弄月告状的话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这是技不如人,能怨谁?凤遥哥要是真动起手来,十个你也一招拿下。”
柳如霜掩唇低笑,看着旭王殿下委屈又不敢反驳的样子,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向温婉的映月也是有悍妇的风范的,或许也只有在旭王面前,她才会有最真实的这一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
“我看看,方才可是又动到胳膊了?”虽然面上责备,但她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伤,数落之后,又将他的胳膊轻轻抬起,将衣袖撩开,仔细查看,没什么问题后,楚映月才道:“没什么事,往后你自己多小心些就是,要是没养好,以后天阴下雨有你好受的。”
“我知道,以后会注意的。”慕景旭闷声回答。
楚映月挑眉问:“可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
“我哪儿敢啊,只要是你说的,统统都是对的。”慕景旭赶忙换上笑脸,讨好地望着她。
柳如霜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楚映月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挂不住,轻轻将慕景旭推到一边,才羞赧地对柳如霜笑了笑。
“让嫂子见笑了。”
“哪里,看你们都这么幸福,我是打心眼儿里替你们高兴,凤遥就你们这两个妹妹,心里宝贝得紧呢,你们都唤我一声嫂子,自然就没将我当外人,你们也是我的妹妹了。”柳如霜轻笑道:“弄月有逸郡王,你有旭王,姐妹二人都是有福的。”
楚映月上前拉住柳如霜的手,羞涩道:“嫂子,凤遥哥才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体贴细心不说,还有勇有谋,嫂子才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女子。”
“唔,这个我听凤遥提起过,他说弄月也曾这么说过,我还以为他是自夸呢,原来在他的两个妹妹心中,他可是个完美兄长。”柳如霜憋笑,煞有其事的点头。
慕景旭憋屈站在一旁,心中哀怨又没胆说出来,人家凤遥是兄长,自然千般好,万般好,可怜了自己,就这么成了陪衬。
有比较就有伤害,他受伤不轻,还不能呼痛。
外面的刀剑碰撞声许久才停下,不知不觉已是两个时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