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是和局,丫头的棋艺不错。”
弄月也收回棋子,答道:“大师您承让而已,师父他可是常说您棋艺高超,一般人根本赢不了您的,据说距今为止尚未有人能赢您半目。”
“倒也没有丫头你说的这般厉害,几年前老衲就输给了一个少年,这人天资聪颖,只是命途多舛,就连姻缘也是,想必你也能猜到他是谁,他与丫头你是汲汲相关的。”无树大师历经岁月洗礼的面容已是看透尘世沧桑的了悟,雪白的眉犹如万里晴空中的白云,面上是和蔼的笑意。
弄月想了想,而后笑道:“看来我们夫妻二人与大师您颇为有缘,慕
与大师您颇为有缘,慕吟风他得您多年护佑,而我也是得你出手相救,再加上我们的孩子,您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我们都将铭记在心。”
“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活了百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你二人这样命格之人,极贵又极多磨难,但愿老衲能为你二人尽到绵薄之力,要说起来,这也是你二人的造化,郡王心系苍生,你小小年纪便悬壶济世,善有善报,种善因得善果,这是你们应得的。”
话落,无树大师从一旁的小案上拿过一本书递给她,“这是有关血竭之法的一些记载,后山的血池你师父早已探察过,可以用于解你身上花下眠,只是此法极其凶险,首先便是将全身血液流尽,若是有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你如今有孕在身,我虽替你将毒压制在母体之内,但时间久了还是不能持续。”
弄月恭敬接过,致谢道:“谢谢大师,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努力活下来,这几日内我将一些事情办妥之后,便能尽解毒。”
无树大师微笑点头,不再言语。
午时刚过,弄月换上一身男装,还未显现的小腹此时倒也提供了便利,只要她换上男装,再精心易容一番,任谁也无法认出来。
来到吉云寺外,远远见到祁凤遥站在一辆马车旁,静静等候,弄月理了理衣领,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她打算试试自己的兄长,看他能不能认出她来。
“妹妹,你这是要去哪儿?”就在她准备与他擦身而过之时,手腕便被抓住,祁凤遥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她。
弄月俏皮吐了吐舌,收回迈出去的步子,“你是如何认出来的?我以为能骗过你呢,若是连你都骗不过,那回城很快便会被慕吟风逮住。”
“若是但看外表自是认不出的,不过熟悉之人还是能轻易辨别的,你身上的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很是特别,想来这些吟风自然也是注意到的,所以为兄早替你想好了,昨日你师父来明叔府上,我向他讨要了一种东西,过一会儿进城之时给你用上便能遮掩几个时辰。”祁凤遥得意一笑,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拿在弄月眼前晃了晃。
弄月嘴角一抽,扶额道:“师父他可真会给自己长脸,这明明是我研制的奇香露,不知何时竟被他给盗走了,现在他还有脸拿来与你交换,说说看,这次又被师父坑了什么。”
“原来这是你的,我说他老人家为何这次会如此慷慨,二话不说,只用了十坛美酒就能轻易换到他所说的千金难求的奇药。”祁凤遥苦着脸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瓶。
十坛美酒恐怕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何种美酒。
弄月夺过他手中的小瓶放入自己袖中,瞥眼道:“十坛美酒是小事,但这不是老头子做事的风格,说吧,十坛美酒是何来历。”
祁凤遥苦着脸,给了她一个委屈的眼神。
弄月扬眉,抬了抬脚,示意他再不说话就该用脚招呼他了。
祁凤遥支吾道:“他……他让我去敬亲王府的酒窖给他偷了十坛敬亲王珍藏的佳酿,昨夜是我第一次做这鸡鸣狗盗之事,还差点让吟风那小子抓个现行,还好哥哥轻功好,脚底抹油跑得快,否则可就丢脸了。”
碰上慕吟风竟然还能逃脱?
想到那个人,弄月又一次愣神,只是半月的时光,为何她会觉得像是过了十五年这么久。
“慕吟风昨夜是故意让你走的,自你们回侍郎府那日想必行踪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那样的人,既知我不愿意出去见他,那他就守株待兔。”
弄月沉思片刻才说道:“哥,今日我不回侍郎府,火麒进京想必是因着火凤之事,她被慕吟风伤了脸,估计是毁容了,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火凤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可她的蛊毒之术却是非常人所能及的,我必须亲自去瞧瞧才放心,慕吟风派出的人一直跟在你身后,只是吉云寺是佛家重地,他们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在山下等着你,我替你易容一番后,我们再下山。”
“你整日待在寺中,对朝中的事竟如此清楚,就连火麒秘密见皇帝之事你都一清二楚,我都怀疑你在宫中安插眼线了。”祁凤遥啧啧称奇。
弄月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内应是谁?”
他点头,好奇地凑过身去,“当然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能探听到这样的机密,你不说的话,我差点以为是吟风那小子给你的消息,但似乎又不合常理,你都这样躲着他了,没理由还能收到他的消息,况且我敢保证,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他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哥,还真被你说中了。”弄月无奈地摊手。
祁凤遥惊诧,“真是吟风给你的消息,这不可能啊,他若是知晓你身藏吉云寺,还不得乐疯了,早就来这里死缠烂打了,哪还能有你的平静日子。”
弄月白他一眼,她怎么觉着自己的哥哥越来越傻了,以往那个英明果决的祁王世子怎就落到这般田地,她完全无法理解。
“怎么这种表情,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察言观色这方面,他还是不曾退化的,至少自己妹妹的鄙视,他是感受到了。
弄月用食指戳着他的俊脸,咬牙道:“你早上出门忘了带东西了,与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
“你怎能如此嫌弃哥哥呢,就算是忘了带什么,我回去给你补上还不行吗?”祁凤遥故作委屈道。
弄月嘿嘿一笑,示意他低下头,他也照做了。
揪住他的耳朵,弄月咬牙道:“你出门忘了带脑子,慕吟风是什么人。我千方百计躲到这里,无外乎就是想要避开他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他不会答应的,我若真与他互通消息,那我还用得着整日在这里吃斋念佛?我说你说中的是,拜你所赐,慕吟风如今已然知晓我就在这里了,只要他一收到消息,今夜他就会来这里寻我。”
“嘶,你近日脾气见长,动不动就对你哥下毒手,你说我容易吗,好不容易甩脱了身后的尾巴,就是急着来见你,好的没捞着,倒是挨了一顿数落。”祁凤遥揉着自己的耳朵,说着委屈的话,眼眸却是带笑。
他好久没见到弄月有这么生动的面部表情了,自从离开那一日,她就一直强颜欢笑,眼里的落寞看得他很是心疼,可他又不能轻易提起,今日这些,他何尝不懂,他只不过是假装不懂而已。
她在皇宫中的内应,他也是能猜得到的。
“妹妹,可是景离给你通风报信,自打他回来,圣帝对他好到不能再好,外界都传他可能会登上储君之位,火麒进宫这件事,圣帝自然不会瞒着他。”
弄月收回手,叹道:“盛宠不见得就是好事,如今慕氏王朝的陛下幡然醒悟自然是懂这个道理了,正是因为懂了,所以他才会这样对师兄,说来说去,师兄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偏偏被至亲之人抛弃牺牲。”
祁凤遥不再嬉闹,兄妹静默片刻后又回了寺中。
半柱香之后,一个长相平淡无奇的公子带着一个小仆自吉云寺而出。
一直跟踪祁凤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非夜,祁凤遥武功在他之上,他不敢靠太近,到了吉云寺外,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山下等着,不过他守了祁凤遥大半月,如今总算是对自家主子有交代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来夫人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就在非夜舒了一口气之时,公子与小仆就从他眼前大摇大摆地走过。
“妹妹,要不我去找一辆马车来,由此进城徒步而行的话,少说也得一个时辰,你如今的身子可是经不起这些折腾。”
公子正是祁凤遥,而他身后跟着的瘦弱书童正是弄月,为了躲开非夜,祁凤遥将马车寄在寺中。
弄月指了指迎面而来的马车说道:“喏,那就是我让泠弦准备好的马车。”
祁凤遥怔愣,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每次他都是略输一筹,在妹妹面前,他真是无地自容了。
“哥,还愣着干嘛,我们快些进城,我心里很是不安,总觉着有事要发生。”弄月走了进步,见他没跟上,便回头催促他。
祁凤遥跨步上前,扶着她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