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本以为,元夕既然已经解开心结,出来交代一声就能随他回府。谁知道她竟十分负责地替外面的病人看起病来,而且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他阴沉着脸坐在她身旁,可无论如何动作暗示,元夕都未转头多看他一眼。萧渡狠狠咬了咬牙根,盘算着回去后一定要好收拾她,这么一想却又更加心痒难耐,腹中那把火越少越旺,恨不得现在就能把她拖回去肆意捏揉。他不由在心中哀叹一声,早知道就不该嫌那老头碍事故意找人骗他出去,想不到竟害自己被不上不下地晾在一边,这下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
元夕见他黑口黑面地坐在旁边,还不时用眼神瞪着她面前的病人,害得有几个胆子小的连病症都说不出口。她生怕病人会被他吓走,只得先起身将他拉到避人的墙角,软声劝慰道:“李大夫对我有恩,我总得把他交代的事办好才能走。”见他仍是满脸的不乐意,眼看无人注意便踮脚偷偷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又红着脸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飞快地跑回了桌案旁。
萧渡抚了抚嘴唇笑得如一只偷腥的猫,所有的不满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反正是自家的娘子,等多久都不怕。”
当萧芷萱听说大哥终于把大嫂带回来时,心中激动不已,连忙飞奔着跑去找大嫂,谁知却被一脸意味深长的李嬷嬷挡在了门外,只说侯爷和夫人要好好休息。萧芷萱觉得有些奇怪,这大白天的有什么好休息的,随后便想明白了些什么,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她于是一边陪李嬷嬷安荷说话一边等着,谁知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两人都没有出过房门,萧芷萱毕竟年纪小,顿时就犯了嘀咕,这时,李嬷嬷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淡定地扇着帕子,道:“小别胜新婚啊,依奴婢看,三小姐还是明天再来吧。”
于是直到第二日,萧芷萱才终于见到了满脸红晕,将脖子包得密不透风的元夕,萧芷萱故意用带着坏笑的眼神在她身上绕了又绕,口中啧啧道:“想不到啊,我大哥还真是厉害。”
元夕脸上一红,作势要去捂她的嘴,萧芷萱才笑着挽住她的胳膊道:“我是说,想不到大哥这么厉害,能把大嫂你给哄回来。”
元夕知道她故意逗弄自己,正待突然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骚动和呼喝声,连忙带着萧芷萱跑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小黄门正举着道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远侯萧渡抗敌有功,明日随朕一同入皇陵祭祀,钦此!”萧渡跪地接旨,目光自手上黄色绢帛上慢慢扫过,脸上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已经尽力了,再多的不能写了,请大家自行想象o(^▽^)o明天又开始进入剧情了,本文也开始慢慢收尾了,希望亲们都能陪我走到最后,么么哒。
☆、第99章 056
每年四月,文帝都会带着文武百官去位于京外西郊的皇陵举行祭礼,除了拜祭先皇,还要与夏太后一起带着后宫嫔妃及皇子,入灵殿叩拜列祖列宗,为社稷和百姓祈福。
自先帝病逝以来,萧渡从不在参加祭礼的百官之列,更未踏足过皇陵,自从那日萧渡在钟山与赵衍摊牌以来,宫内外的局势早已变得十分微妙,是以今上下这道圣旨的意图便更值得玩味。
待那宣旨的小太监离开,萧渡慢慢站起身,握紧手里那张明黄色的绢帛,低头陷入沉思。待他抬起头就看见萧云敬走到自己面前,慢慢接过他手上的圣旨,面色凝重道:“渡儿,只怕这是一场鸿门宴啊。”
萧渡的眸光闪了闪,却很快恢复轻松的神色道:“父亲放心,我懂得应付的。”这时,他瞥见了一直站在不远处,满脸忧虑的元夕,于是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冰凉的触感令他皱了皱眉,随后就将那双手拢进自己的衣袖中,靠在她耳边道:“不必担心,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事都不会怕。”
元夕自听见那圣旨以来,心头就好似悬了块大石,压得她惴惴难安,此刻也顾不上还有外人看着,将头轻轻抵在他胸前,担忧道:“你真得非要去吗?不能找个理由拖过去?”
萧渡嗅着她发间久违的香气,只觉得十分舒心,道:“圣旨都已经接了,怎么可能随意抗旨。再说,他如果真得安了别得心思,就算错过这次机会,也迟早会想别的法子对付我。与其每日提心吊胆,不如早些决断。”他轻轻抵上她的额头,又抚着她的脸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万一……”
他还没说完,元夕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拼命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道:“别说了,我会等着你回来,无论多久都会等!”
萧渡将她紧紧搂住,仍是笑得云淡风轻道:“放心吧,我不会去太久的,刚刚才哄回来的娘子,我哪舍得又让她独守空闺。”元夕被他一逗,情绪才稍稍松弛了一些,萧渡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抬眼望向皇宫所在的方向,只见方才还一片晴好的碧空中,突然间暗云翻涌、风雨欲来,他凉凉勾起唇角,掩去眼底那一片阴影。
祭礼当天,萧渡一身黑色冕服随百官立于乾清门外,只见皇帝所坐的龙辇从远处缓缓驶来,明黄色的辇车前一人着飞鱼锦服,胸前系着赤色盔甲,英姿凛凛地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为御驾开道。
萧渡认出这位便是夏氏近年才崛起的新秀,此人姓夏名青,原本是夏明远胞弟夏明忠在外生得私生子,直到十岁那年生母离世前,跪在夏明忠面前苦求许久,才终于让他认祖归宗,进了夏家的门。
夏明忠的正妻娶得是钟太傅家的二女儿,所生嫡子与夏青年纪相仿,其余几名庶子的生母也都有些来头,本来他是十分瞧不上这在外生得野种,可偏偏夏青生得聪慧过人,又上进争气,他本只是依靠夏明忠的关系入宫做了一名普通禁卫,却在一次宫廷大火中挺身护驾,救下了今上的性命,从此便颇得今上赏识,被一路擢升为指挥使,统领左右羽林军卫。
这几年由夏青所训练得羽林军率立战功,在禁军十二卫中颇有威名,成为今上最为依仗的亲兵。于是,夏明忠也越发看重起这个原本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外室子,正巧他的嫡子夏正又十分不争气,前几年据说为了争一个清倌与人起了争执,竟被打得瘫痪在床,那真凶打了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夏正却几乎已成了废人。其余庶子风头更是无出其右者,夏青手握禁卫军权,又成了夏明忠唯一可依仗的儿子,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夏家同辈中也可称得上拔尖。
夏青昂首立于马上,眼角斜斜往旁一扫,就让许多侍立的宫女红了脸。要说这夏青功绩虽丰,在京城的名声却不太好。据说他终日流连花丛,性格放荡不羁,家中虽是姬妾无数,却一直不愿娶妻。为此夏明忠几乎托媒人将京城的世家小姐给他说了个遍,他却笑着将那些画像全扔了出去,还放出话来,他若要娶妻一不看家世二不看样貌,只要他觉得顺眼就成。这下可愁坏了媒人们,这位指挥使大人可谓阅人无数,谁又能说得清,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他瞧得顺眼。到今年夏青已经二十有八,膝下却连个嫡子都没,这下连夏明忠都心灰意冷,索性由得他去胡闹。反正以如今的夏氏的权势只需等别人攀附,若要联姻还有其他的儿子可以先顶着。
皇帝的车辇停在了乾清门前,等待吉时奏乐出宫。夏青安排好守在辇车旁的羽林军,便拉着坐骑兜转回来,竟停在萧渡面前,他轻轻一跃就站在了地上,道:“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宣远侯。”
萧渡因其身份对他诸多防备,只是抬眸淡淡应了一声。
夏青却似乎对他十分感兴趣,只站在他身边不走,又道:“听说宣远侯所率得萧家军骁勇善战,关内关外无人能敌,不知比我手下的羽林军如何。”
萧渡面色不变,淡淡道:“萧家军只识沙场征战,对付得都是茹毛饮血的蛮夷,哪及夏指挥使的羽林军日日守护皇城来得劳苦功高。”
他话里摆明讽刺羽林军只在御前护卫,如何能与浴血边关、对战凶猛外族的萧家军相比。夏青却也不恼,眼看吉时将至,他翻身上马,却又笑得十分张扬地冲萧渡小声道:“若有机会,我倒十分想见识你萧家军的厉害。”这话中藏着的深意,让萧渡倏地眯起眼,他没想到此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心中越发觉得此次祭礼绝不简单。
这时,身旁乐鼓声起,皇帝所乘的辇车缓缓驶动,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赵衍掀起了车帘,对萧渡笑得十分和煦道:“崇江也一起上来吧,朕有许久未和你一同乘车了。”
萧渡挑了挑眉,却未做任何犹豫,扶着一个小黄门的肩便登上了御驾,其外的百官只道今上与宣远侯一向亲厚,随意谈论了几句也纷纷上车随御驾而去。
浩浩荡荡的列队出了宫门,一路往京郊的皇陵驶去,本应是初夏闷热的天气,却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狂风,卷花扫叶地一路潜袭,将车门吹得嗡嗡作响。
萧渡听着车外的狂风呼啸,却气定神闲地拿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赵衍的目光在他托着茶盏的手上绕了绕,笑着道:“崇江对朕倒是十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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