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借一步说话。”七星靠近那刘媒婆,却差点被那浓重的香粉味熏了个跟头,他皱了皱眉,抱怨了一句“哎呦大姐,你这一盒粉都扑上了吧。”说着他哥俩好的揽了那媒婆的肩膀,低声对她说道“大姐,我劝您赶紧走吧,这家你可惹不起,何苦为了那三瓜两枣再把自己搭进去。”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刘媒婆手中。
那刘媒婆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纯钧不知什么时候靠了上来,就听“噌”的一声,一抹寒光闪过那腰间的刀便出鞘寸许,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的刘媒婆就是一个激灵。举凡能干媒婆的,皆是心明眼亮审时度势之辈,看这阵势刘媒婆就知道这位嬉皮笑脸的小哥没说假话,这媒确是做不成了。她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下就是一喜,“嚯”这出手可真大地方。
媒是不能再说了,不过面子上却还是要争一争的,就见她一把拍开了七星的手,嘴里嚷嚷到:“干嘛呢,干嘛呢,什么大姐,老娘这年纪当你妈都富裕,你这是占谁便宜呢。。。。。。”说着她转向看热闹的人群“这老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这家主人实在不愿意,我刘媒婆也不能办呢损阴德的缺德事,这事就这样吧,大家散了吧,记得啊以后说媒都找我刘媒婆啊。。。。。。”
刘媒婆走了,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了,萧绍策马护着周宝珍的马车进门,路过康伯时,冷声吩咐了一句:“叫人打水,洗地。”
一听这话,表哥的恼怒可见一斑,周宝珍在车里笑了起来,若不是怕引人注目,表哥大约更想将门前的地都刨了吧。车门打开,萧绍看见她唇边尚未隐去的笑意,有些无奈:“坏孩子,有人要给表哥当平妻呢。”
周宝珍扶了萧绍的手下车,闻言看了他一眼,眉梢眼角带着一抹轻快的俏皮,慢条斯理的说到:“《春秋》中有云‘诸侯无二嫡。’况且自汉以来,律法名言‘一夫一妻,乱妻妾位者,免。’就是本朝律法上也说了‘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妻者齐也,与夫齐体,自天子至庶人,其义一也。敢问表哥,这世上又哪来平妻一说?”
听她娇言软语娓娓道来,萧绍胸中因方才闹剧而来的怒气,似也在她清澈温婉的嗓音中渐渐消散以至于无迹可寻了。这便是珍姐儿的可爱之处,她很少真正抱怨什么,珍姐儿看人看事自来都是看到好的光明的一面。当你心烦时,她从不会火上浇油,往往是心平气和的几句话,便能让人的心情也更着愉悦起来。
跟着的下人们再一次见识到了女主子的神奇,仿佛前一刻还在冰天雪是的寒冬,而她三言两语之后已然是春回大地,燕语呢喃了。
刘媒婆离开,在街上绕了一圈,从一处偏僻的后门进到了王家。其实不用她来报信,王家人自然已经知道事情是不成的了。王小姐在王夫人这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了,将她最喜爱的一只花瓶给砸了。王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要不是媒婆还算老练,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家的名号报出来,他们这一家子哪里还有脸面在这镇上住着?
“呜呜呜。。。。。。”王小姐砸完了东西,又拿着帕子哭了起来“爹爹,要是嫁不成冯公子,我也就不活了,你们王家就等着倒霉吧。”
“我们王家,那你这些年吃的喝的,金奴银婢都是谁的?你要是有本事的早将自己嫁出去了,还用的着留在咱们王家当老姑娘寻死觅活?”
一句话将王夫人气了个倒仰,对了这个女儿说话也不由刻薄起来,说起来这些年为了这个女儿,儿子媳妇心里怪她同老爷两个偏心,这委屈她又同谁诉去。
“我早知道母亲你多嫌了我,母亲这可是你逼我的,改明儿我便是做了鬼,也是个冤死鬼。。。。。。”说着王小姐便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哎呦。”就听一声痛呼,王小姐同刘媒婆两个在地上滚作了一处,刘媒婆捂了肚子,口里叫到“哎呦我的大小姐,您这可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半条老命啊。。。。。。”
原来,丫头一见刘媒婆,知道里头主子正等着呢,便也没有通报便带着她进门了,王小姐要撞柱子寻死,正巧柱子没撞上,倒撞在了刘媒婆的肚子上。
“好你个老杀才,你还敢来。”王小姐一见坐在地下呼痛的刘媒婆,总算找到出气的人了,就见散乱着头发,形如厉鬼般指了刘媒婆骂到“你这个骗子,当初你是怎么拍了胸脯对我保证的,说什么就没有你说不成的媒,结果现在如何你老人家连门都没进,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刘媒婆走街串巷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泼辣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可那些多半都是些无知村妇,像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姐却这样“放得开”的,真心是头回见。这不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王小姐全不给她机。
“去,你现再给我说去,这媒你要是说不成,以后就别想在这丹阳的地面上混了。”王小姐一手揪着刘媒婆,一手指了门外,如是吼到。
“哎呦,我说王老爷王夫人,”刘媒婆好不容易挣脱了王小姐,哭丧着一张脸对了两人解释到“实在不是我老刘不尽力啊,能说的好话我都说尽了,可人家根本就没有要娶平妻的意思,您说我能怎么办?”说着她在怀里掏了掏,将王夫人之前给的二两银子定钱放在了桌上“这媒我实在是说不了了,您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刘媒婆拍拍屁股颇有些落荒而逃。
刘媒婆从王家出来,对着门上吐了口口水“呸,就您这样的,还想嫁人?”说着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被揉皱的衣裳,这才重又扭着粗壮的腰肢离开了。
街角一个穿青衣的大汉看刘媒婆从王家离开,这才从墙上直起身子一步三晃的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些醉语,街上的人看见了也没有当回事的,很快醉汉便三拐两拐消失在了一处角门里。
夫妻两回房换过,萧绍往外屋看信去了,周宝珍坐在窗边朝江上看,天色越发阴沉了江上起了雾。双福过来替她披衣裳,看着天色随口说了句“像是要下雪了。”周宝珍一喜 “可是当真”这时一旁的阿萝朝天上看了看,说了句“许是还得在憋两日呢。”
还要两日,周宝珍有些泄气,日子已经进了十二月,她同表哥还要赶着回封地,许是等不及这雪了。她起身,从房里出来嘟了嘴往萧绍身边坐了。
萧绍也不抬头,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摩挲,口气略带笑意的问到:“怎么不高兴了,方才不是还能看表哥的笑话呢。”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又想起方才门上的闹剧,周宝珍“咯咯”一笑,对了他说到:“表哥,官家千金又有丰厚的陪嫁,小姐本人还贤淑貌美,你当真就不动心?”“表哥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人不高兴呢。”萧绍拿话逗她,果然就挨了一记粉拳。
夫妻两说笑,七星进来了朝两人回说二爷少夫人,那媒婆是王家请的。”七星话音刚落,周宝珍想起早晨表哥对王小姐嫌恶的摸样,捂了肚子“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屋里的丫头,也是一个个想笑不敢笑的摸样。萧绍的脸则瞬间黑成了锅底了,就那王小姐,还敢自称“贤淑貌美”?说她丑人多作怪倒合适些呢。
“小没良心的,表哥的笑话就这么好看?”萧绍抓过周宝珍,轻轻在她臀上打了两下,嘴里恨声问到。
丫头报说纯钧来了,萧绍让他进来问说什么事,就听纯钧回说“老爷在家中设宴,请二爷过府一叙。”
萧绍一听,又是这个王家,还有完没完了,难道媒婆说不成,王老爷想亲自上阵招女婿不成?因皱眉的对纯钧吩咐一句“就说爷我头疼,今日就不去了。”
你还别说,这王老爷还真就打了亲自上阵招女婿的注意。一方面是王小姐实在是在家中闹的不像,但更重要的是王老爷看中了萧绍的人才,觉得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哪怕多贴补些嫁妆,也都将这门婚事做成了。
“老爷,冯二爷说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过来打扰了。”管家看了自家老爷,如是将纯钧的回复说了一遍。
还不待王老爷说话呢,一旁的王小姐就先跳起来了“什么,冯公子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才好。”说着,就要带了丫头往外走。
“胡闹!”王老爷头疼的看着这个女儿,活了二十多年心中居然一点成算也没有,听话从来只听字面的意思,遇事也只看表面,从不会拐个弯想一想。
王小姐对着王老爷这个爹还是有些怕的,因跺了脚看着自家父亲抱怨道:“爹爹有话快说,冯公子病了,这样好的机会女儿得抓住才好。”
王小姐想的好,冯公子病了,正好她可以嘘寒问暖、亲侍汤药,如此几日下来冯公子哪有不对她倾心的道理?只是她也不想想,人家冯公子家里有妻子有伺候的人,又哪里轮的上她一个外人做这些?
“生病不过是他的托词,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人家必定已经知道是咱们让刘媒婆上门说亲的事了。”王老爷看着还做白日梦的女儿,不得不将话给她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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