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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君之赋 (镜回)


  虞长舒望着面前相貌仅仅继承了自己两三分的儿子,突然持剑上前一步。
  “铛——”
  金铁相交,同样的黑铁长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胆寒的撞击声。虞长舒以与繁琐宫装极不符合的敏捷身手刺出了那一剑,景天子连忙挥剑抵挡。一时间疾风骤雨般的交击声响起,二人手持名器几息之内便走过数十招。看似弱不禁风的太后虞长舒,竟有不输给天子的犀利剑术。
  “当年母后怎么说也是四名姬之一,除了南尧的那只青枭外,还没人能打得过我。”
  退后一步,虞长舒挥了一下手中的王剑,将天子手臂上划出深长伤口的利刃在白玉地面甩出一条血痕。毕竟是传承千年的当世名剑,多次交锋之下它尚且无恙,而天子手中的铁剑已有许多细小的豁口。
  “若非生在卞都,生在后族,母后大概也会成为一方游侠,在这乱世里闯出一番事业吧。”她雍容地笑着,神色甚至称得上温柔。这种表情,只有在天子极幼小的时候才能偶然见到。“然而生为后族唯一的嫡女,母后从出生起就被告知会成为这个男人的天子后,这一生的意义,就被限定在这座空旷却逼仄的王宫里。吾儿,如果有人将母后唯一一点可怜的意义都夺走的话,你说母后,还能怎么办呢?”
  ——如果从出生起唯一的位置被人夺走,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连傲那个女人,包括隐宗那些本应站在母后身边却反而帮助那个贱人承认她孩子的男人们,甚至你的外祖,你的君父,他们都该死。”几乎以平静的声音,虞长舒一字一句地吐出无比恶毒的话语。“如果连母后安身的位置和意义都夺去的话,那母后也没有必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她再次抬起剑,天子也警戒地举起了长剑。经过方才的交手他才知道,面前的他的生母,原来不仅仅是一个只懂得玩弄权术的,祸国的女人。
  她凌厉偏执又舍生忘死的剑风,一招一式,和自己多像啊!
  面前的长剑抖了一下,景天子双眼不敢置信地睁大。那个明明在剑术占了上风的女人,唇角突然流下一道黑红的血。
  她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刚刚启唇,更多的鲜血从她喉中接连涌出。踉跄的退后几步,大景权倾一时的太后跌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旁边坐着的,正是被她认为是人生全部意义的男子。
  她的手碰了碰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唇,突然露出一个艳丽如少女般的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用带着鲜血的手指缓缓抚过形容消瘦的男子的脸颊。即使长年不见天日,恶疾缠身,依然能从他眉目间找到年轻时英武朗俊的影子。“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不仅口中,她连眼角也流出如同哭泣般黑红色的鲜血。已然渐渐冰冷的身体被她抱在怀中,那是被世间认为,早已死在多年前的上任大景天子安陵信仪的身体。
  “母后,告诉我,我的王兄在哪里!”青年天子上前一步,抓住她抚着死去夫君的手,虞长舒偏过头,她的耳朵已经听不大清了,然而光凭口型她也能猜到自己的独子问的是什么。
  “……母后……只是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喉中带着沉闷的血音,她微笑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就和你想做的一样。虽然你……是为了所谓的……卞都……大道……”
  话音未落,女人的身体已经慢慢滑下去。大景天子伸出的手停在途中,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无力地倒下,落到他父亲的怀抱里。
  从出生起就被注定了命运,却被身为命运的自己父亲所冷落的女子。她失去了自己的位置,于是她用扰乱更多人人生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那自己,自己的位置又是什么呢?
  大景天子,名为安陵云晟的男人站起身,双眼冷冷看着死后最终还是相拥同穴的生身父母。身为大景朝最后的末代天子,他的位置,又在哪里?
  “——大君!大君!”
  长年潜伏在太后宫中的小寺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安陵云晟脚下,喉中带着颤抖的哭腔。
  “大君,您去看看公子胜春吧!公子他……他快要不成了。”
  手指抽搐了一下,安陵云晟越过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寺人,大步走向北边的宫室。他知道,他的发小,他的表弟一定还在那间屋子里。
  仍然是王子伴读时期狭窄的内室,只是与之前不同,内室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或悲痛,或麻木地看着床上躺在血泊中的男子,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床沿流下,在床脚汇成殷红的一滩。
  很难想象,一个人身体里,竟然能流出这么多血。
  “阿弟,阿弟!”伏在他床边的青年男子失声哭叫着,他旁边的女人搂着他的肩也在默默流泪,可眼底却没多少悲意。
  “滚开!”跨入房门的景天子冷声喝道,女人听见天子声音连忙闪到一旁,而那个还趴在床边哭号的男人被揪着衣领,一把丢了出去。“全部给寡人滚出去!”
  众人皆喏喏退下,天子低着头立在浸满鲜血的床边,最终他还是掀起袍摆侧身坐上了床沿。早在听见了天子呵斥声时躺在床上的男人就挣扎地睁开了眼。他嘴唇翕动着,天子俯下身,需要离得极尽才能听见多年来最为忠于他的臣子的声音。
  “……君……大君……”
  往日水光潋滟的眸子已经失去了神采,他吃力地转动眼珠,看向面对自己死亡仍然显得无动于衷的男人。
  “大君……太后她……”
  “已经死了。”年轻的天子坐在胜春郎身边,目光落在对方几乎被横向剖开的小腹上。那里曾经有一个近乎三个月大的胎儿,说起来,还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不过这个还未成形的兄弟早就在禁卫挥剑袭来时,被他的父亲以身挡剑。
  说实话,就算是安陵云晟也不敢保证在那种混战中自己到底能不能避过武艺高强的禁卫袭来的一剑。然而在他刚刚回身的一刹那就看见一个身影飞扑过去,利剑的寒光狠狠劈开对方的小腹,而那个似乎只会喝酒做诗的纨绔表弟大喝一声,死死抱住了禁卫持剑的手。
  胜春郎从小不精剑术,怕血怕疼怕吃苦怕受累,这辈子恐怕就没拿过比笔和酒盏更重的东西。
  可是在那一刻他似乎用尽毕生的力气死死抱住了武士的手,而后,他回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安陵云晟的剑就穿过他的身体,捅入了那个武士的心脏。
  同样被捅个对穿的男子甚至没被他的主君的目光再次眷顾,就被丢给了随后赶来的侍从。之后整整两天,直到宫变结束,他才再次见到了为之效死的主君的身影。
  “请不要……心软……”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胜春郎自从见到天子起,就感觉所剩不多的生命在指尖飞速流逝,仿佛因为再次见到了无恙的主君,已经支撑太久的身体,终于可以休息了。
  “不要忘记……您的……大道……”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的手在空中仿佛等了一辈子那么长,才终于被抓住。他的双眼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徒劳地睁着,死死望向主君的方向。
  “……你得到天子的承诺。”他嗡嗡作响的耳中终于传来男人的回答,那引人发疯的耳鸣在此刻安静了。整个世界似乎也安静下来。
  他什么都听不到,除了那个人的声音。
  “……寡人以天子之名向你保证。胜春郎,无论牺牲什么,无论是兄长还是寡人自身,卞都都不会亡,大道,也不会亡。”
  他无法看见隐藏在黑暗里,天子划过脸颊的一点微光。
  这,便是虞胜春心脏停止前,听到的,最后的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连发三份便当,虞长舒也被我搞死了……其实站在她的角度我还挺能理解她的……(黑化天蝎?)

  ☆、尧国后

  
  南尧离郡王姬府,幽暗的书房里,一名女子站在烛火前看着翻卷的火舌慢慢舔舐着手中的帛信。
  身着灰衣的属下屈膝半跪在她身后,一手撑地深深埋首。直到帛书化成轻烟,她的主人才转过身来。
  “虞长舒已经死了?”
  女人越过自己的属下,一屁/股坐在黄金灌铸的巨大宝座上。她单脚毫无形象地踩着面前从做好就没用过的书案,随手拿起身旁沉重的巨弓。
  “回主上,昨日接到卞都线报,大秋宫已破,虞长舒被天子亲手所杀。”
  灰衣女子深深低下头,尽量精简地回答自己主人的问询,然而从颤抖的声线里仍能听出她此刻十分紧张。
  幸好主人今日心情似乎罕见地不错,没让她立刻步上同僚们莫名惨死的后尘。眼角余光看见座上女子刚硬的唇角稍微翘了翘,灰衣人连忙再次低下头来。
  “……虞长舒也死了。少拙,你的仇人又少了一个。”
  她的主人似乎在喃喃自语。灰衣人觉得“少拙”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她明智地没有细想——想太多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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